到了這個時候,霍輕舟和小鹿不約而同全都明白了。
尤其是霍輕舟,他恨不得給自己一拳。
他想錯了,他全都想錯了。
他居然以為云娘的靠山是謝思成。
云娘背后的那棵大樹,是太平會老主人,那位神秘的藍先生,同時,他也是早已死去多年的順王。
不僅如此,云娘與藍先生之間,還不只這么簡單。
許小滿的舅舅是太平會的元老之一,他的背后也是藍先生,但是云娘罵他的時候毫不留情。
那么......
霍輕舟又想起了霍思謹,猛然,他全都明白了。
就如同謝思成將族譜交給霍思謹一樣,他告訴霍思謹,這個云娘是太平會中她可以信任的人,目的就是做了最壞的打算,真若是到了他無法保護她的時候,云娘是能救她的。
可惜霍思謹太過愚蠢和自私,她完全沒能體會謝思成的苦心,竟然把族譜交到了云娘手里。
好在云娘一時半刻沒有看出端倪,否則還不知如何了。
但是這也足能看出,云娘在藍先生面前是能說上話的人,甚至在關鍵時刻,她能救下霍思謹的一條命。
霍思謹和謝思成雖是一母同胞,但是他們的父親卻是兩個人。
正如霍輕舟對展忱所說的,大致就是,若是你的女人和別的男人生下孩子,你會怎么樣?
霍輕舟這么一說,展忱便懂了。
雖然他們性情迥異,但是在這種事情都是一樣的。
不僅是他們二人,天底下的男人都差不多。不同之處在于,有的人自欺欺人假裝沒看到,而有的人直接掄刀上去。
謝思成所擔心的,便是這個。
雖然他和霍思謹是兄妹,但是他的父親是藍先生,而霍思謹的父親卻是霍江。
且,霍江還在藍先生之后。
兄妹二人在小時候,一起落入藍先生手里,后來黃河幫來買孩子,藍先生二話不說就把霍思謹賣了出去,卻將謝思成留在身邊用心栽培。
這就是差距。
因此,謝思成留給霍思謹的,一是族譜,一是云娘。
族譜可用來在謝家面前保住性命;而云娘則能在藍先生手里救下她。
可惜霍思謹沒能領會哥哥的苦心,全都用亂了。
就像當年她不能領會父親的善意,回絕了袁家的親事,處心積慮嫁給慶王一樣。
人要作死,誰也攔不住。
霍輕舟嘆了口氣,他對云娘更加好奇了。
如果不是霍江親手殺了謝嬋,他甚至會以為謝嬋還活著,搖身一變,變成了云娘。
不過,霍思謹既然說云娘和她的娘是姐妹,那么云娘很可能就是當年給藍先生和謝嬋拉皮條的人。
既然這個女人有什么手段,能讓藍先生另眼相看,霍輕舟就不知道了,他也懶得知道。
岸上的人已經散了,許小滿無端被罵了一通,倒也不生氣,不但賠給云娘一桌酒席,還把這件事攬了下來。
無論丟的是什么,云娘都不用管了,找東西的事包在他身上。
見沒有熱鬧可看了,霍輕舟和小鹿便回到了瓊花臺旁的那處價值不菲的古宅里。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霍輕舟便和小鹿離開了揚州。
霍輕舟是殺手,殺手若是不冷靜,一般不會活得太長。
去了一趟江邊,霍輕舟的心里已經平靜下來,沒有十幾天的謀劃,他根本抓不走云娘,即使抓了也帶不走。殺人還行,可是殺了還有何意義?
霍輕舟沒有再回福建,而是又回到能凍死他的杭州。
小鹿萬般不愿意,可是為了那枚牌子,她還是跟著一起來了。
霍輕舟來杭州是找展忱的,揚州的事情只能找展忱,難道還要靠那位一團和氣的展悅嗎?
展忱沉思片刻,問道:“你想如何利用我?”
這話說的......
霍輕舟也不覺臉紅,他道:“剿匪啊,你在江蘇還有一萬兵馬,你要剿匪誰還能攔得住你嗎?等到彈賅你的折子遞到京城,你也已經剿完匪了。”
展忱被他給氣樂了:“為了一個揚州的一小撮人,我就要打草驚蛇?然后你得了你想要的,再讓我自己收拾爛攤子,你利用我的同時,最好寫封信問問令妹,看她讓不讓你利用我。”
霍輕舟想都沒想,便從懷里掏出了那枚牌子,送到展忱面前:“若是把這牌子拿給展懷,他一準兒沒見過,可是你呢,你興許是認識的吧。”
展忱一怔,拿過牌子舉起來,目光平視,霍輕舟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展忱是在辨別真假,他果然是認識的。
片刻,展忱便把牌子交還給霍輕舟,問道:“從何處得來的?”
“就是那個云娘手里,和我們家的族譜放在一起。這是荊陸的東西吧,怎么會落到花船上?對了,荊陸究竟是怎么死的,你別告訴我,那是病死的。”
展忱看著他,牽起嘴角笑了笑:“荊陸不是展家派人差的,不過當年我們家也的確派過人,但是荊陸很難對付,我們家派去的人全都失敗了。后來他忽然死了,我們還曾懷疑是太皇太后動的手。畢竟荊陸一直不為太皇太后所用,太皇太后想要除去他,也說的過去。”
“你們展家都殺不掉的人,太皇太后有那個本事?”
“是啊,沒有,所以后來我們又懷疑是謝家的人,為此還曾派人去過關外,之后便不了了之,直到五弟說他要娶令妹,我們這才有了謝家人的下落。”
霍輕舟道:“荊陸追殺我們家很多年,其中肯定發生過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比如順王。”
展忱是個聰明人,霍輕舟一說他便立刻明白了,他的眼睛亮了起來:“你是說荊陸和太平會是有關系的?”
“不是太平會,只是順王,也就是太平會的老主人藍先生。”霍輕舟解釋說道。
所有的一切,直到現在才明朗起來。
為什么錦衣衛在洛陽滿城搜查謝紅琳的時候,翠娘子會出現;為什么赫剛領旨到河南剿張寶辰時,會與當地衛所發生沖突,致使官軍連連敗退。
因為荊陸和順王早有過往,而赫剛是荊陸的養子。
赫剛在金陵做的一切,抓捕君子議的讀書人,公然抗旨,并非是他獨斷專行,而是他在與太平會合作,不,他是在與藍先生合作。
慶王的事是赫剛揭發出來的,那么也就證明了,從一開始,藍先生就是想通過赫剛之手,把慶王踢出局!
藍先生想要的,是慶王的兒子,而不是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