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緊,任務重,縱然襲香她們動作再快,仍是沒有快過宋氏。
即便心中有了些準備,但是真見到宋氏闖進來的時候,方氏臉色還是難看極了。
雙方視線一對上,便是火光四射。
片刻后,方氏咬牙道“宋惜文,你竟敢硬闖我的房間”
宋氏一雙美目轉了一圈,將房中的情形分毫不落地收入眼中,方才拿起帕子掩著櫻唇,故作擔憂道“大嫂別這樣說嘛,我也是擔心你啊,我聽說你病了,這不是著急么,娘出門之前,特地交代我照顧好家里,讓我分管府內一切事務,雖說大嫂是人不是務,可你可比那府內庶務重要多了啊,你生病了,我自要放下一切事務來看,誰知道,我急著過來,竟遇到這等刁奴攔門大嫂你說說,這樣不敬主子的刁奴,是否該嚴懲”
說著,宋氏素手一伸,指向了跌跌撞撞跟在自己身后,仍然勉力想要攔住自己的方媽媽。
方媽媽攔人,是方氏的交代,方氏又怎么會愿意承認,方媽媽此舉是不敬宋氏。
可是不承認,方媽媽如今一手還扯在宋氏外裳下擺上呢。
一個奴才,再得臉,總也不能高貴過主子吧 至少表面上來看,哪家的規矩,都該是如此。
內堂里如今聚了不少人,大家可都看見,方媽媽抓著宋氏的衣擺了。
這下子,任方媽媽如何巧舌如簧,怕是也辯駁不了。
宋氏得意一笑,示意方氏去看方媽媽的手指。
方氏自然不想看。
但是,只要她還不瞎,就必然能看見方媽媽的手,揪著宋氏的外裳。
方氏一個冷眼掃過去,方媽媽手一抖,瞬間放開了宋氏的衣擺。
宋氏不甚在意地勾了勾唇,好整以暇地看著方氏,“我原以為,大嫂病的甚是嚴重,這才急巴巴地趕過來,不過現在看來,大嫂的氣色,還是不錯的嘛。”
宋氏面露微疑,但語氣卻有些嘲諷。
然后,也不待方氏說話,視線一轉,又輕輕抽了口氣,驚訝地看著地面,道“呦,這是怎么了難不成,方才有野貓跑進來造孽了不成這該死的畜生,難道又跑到大嫂這里作禍了我早就跟她們說,這些個不通人性的畜生,見到了,就得趕緊轟走,省得在府里作妖看來她們是拿我的話當耳旁風呢,要不這野貓怎么又跑到大嫂這里來了”
“你”方氏一聽宋氏這話,氣得臉都青了。
宋氏這說的哪是什么野貓,分明是拿野貓隱喻她呢 哪成想,宋氏指桑罵槐地說了一通,還不過癮,接著又道“哎呀,也不對,這野貓再能耐,也不敢到大嫂房里造次啊可不是野貓作禍,那大嫂這東西,是怎么摔爛的”
如果可能的話,方氏現在真的非常想讓宋氏別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可是,她不能。
不僅不能,她還要強忍著,別對宋氏發火。
方氏急急地喘了幾口氣,找回了些許理智。
她咬咬牙,問宋氏,“你從哪里聽說,我病了的。”
是啊,宋氏從哪聽說她病了的要是她說不出個所以然,自己必要治她個擅闖長嫂房間的不敬之罪 可方氏想得好,哪知道宋氏卻不接招。
“大嫂現在,怎么還有心思關心這個,你房中跟遭了賊一樣,是不是,該先解決這事啊,這要是娘回來了,聽說大嫂房里少了這么多東西,問起來,我可怎么回話呢”宋氏一副很是替方氏擔憂的模樣。
方氏一聽這話,差點兒又咬碎了一口銀牙。
宋氏這話明著是替她擔憂,可在她看來,根本就是威脅她這是拿徐氏威脅自己呢方氏知道,宋氏不可能是真的來關心自己的,她一定是聽說自己在房中發怒摔了東西,才急巴巴地跑過來,擠兌她的 原本,自己還能拿宋氏消息不實,擅闖她房間為由,為難為難,可是,宋氏拿自己摔東西做挾,搬出徐氏來嚇唬她,她還真就不敢再揪著宋氏的紕漏不放了。
徐氏已經卸了她的管家權,若是再罰方氏忍不住閉了閉眼睛,她簡直不敢再想下去了 宋氏一看方氏一副氣得要死,卻拿自己沒轍的樣子,就覺得格外痛快。
要不是眼下時機場合不對,她簡直想要仰天長笑三聲。
從前她只能看著方氏在她面前耀武揚威,哪里敢像今日這樣,欺負得方氏連話都說不出來。
怪道方氏喜歡端著身份教訓人,原來這感覺,真是舒爽到不行 “三弟妹”方氏艱難地扯出個略顯僵硬的笑容,與宋氏商量道,“你說是來瞧我的,現在也瞧見了,我身子還算過得去,娘既然將府里庶務交給你,你必是忙得很,還是,還是先去忙吧,我這里,就不勞你操心了”
宋氏聞言,眉梢微微一挑,“大嫂這說的是哪里話,娘常教我們,一家人要互敬互愛,在我眼中,眼下可沒有什么事,重得過大嫂的身子了,大嫂當真沒甚要緊么還是,怕我擔心,故意這樣說的。”
方氏一聽宋氏這話,險些一口血噴出來。
她恨恨地想到,哪個是怕你擔心,才故意那樣說的對,她就是故意那樣說的,可她故意那樣說,明顯是不想看見宋氏這個死女人,又豈是怕這女人擔心 “三弟妹多心了”方氏咬牙道,“你看你這么忙,我這里真沒什么事,你就先去,忙別的事吧。”
“真的”宋氏仍是一副不大相信的樣子。
“真的”方氏抽了口氣,僵著臉點點頭。
宋氏看方氏明明是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但卻還要強忍著與自己賠笑臉,就掩唇笑了。
“既然大嫂當真不要緊,那我就回去忙我的了,大嫂也知道,這管家啊,手上事情可多著呢。”宋氏特地將管家二字咬得重重的。
方氏強忍著氣,咬牙道“三弟妹,說的是襲香,你替我,送送三弟妹。”
“是,夫人。”襲香福身應道,然后,將手里的帕子盡量藏在袖中,轉身對宋氏做出恭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