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韜聽了聽風的話,面色陡然一怔,隨即一股惱怒從心底直沖向頭頂。2yt.org
他微微抬起下頜,一雙墨眸泛點寒光,射向聽風,“你叫我聽我娘的,納安笙為妾?”
“奴才不敢,奴才胡說的,少爺恕罪。”聽風幾時見過文韜這樣的眼神,當即嚇得跪下磕頭求饒。
他這會兒真想抽自己兩巴掌,明知道少爺這幾日心里不痛快,還瞎說八道什么啊!
少爺的事,輪得到他插嘴置喙么!
臥房地上鋪著團花織錦毯,但卻仍能聽到聽風磕頭的悶響聲,可見他是用了力氣的。
他跟著文韜已久,文韜也不是苛待下人的主子,方才心中戾氣忽起,才那般對待的聽風,如今見他這樣,自是再沒了動氣的心思。
“你起來吧。”文韜沖聽風擺了下手,叫了起。
聽風聽到文韜發話,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垂首站著,不敢再亂說話。
內室里陡然又靜了下來,幾乎落針可聞。
良久之后,才聽文韜低低地嘆了一聲,狀似自言自語一般地呢喃道:“你們叫我去同她說那樣的話,我怎么說的說口?我要如何去說?”
聽風張了張口,想要說話,但似乎又記著方才的過錯,因而,這張開的嘴,便又收了回去。
其實,他也知道少爺心里的苦。
安笙小姐那樣的品貌,也就是差著出身不夠高,否則的話,哪一樣都配得起他們少爺,可是,光這出身一樣,就足以蓋過其他一切外在條件了。
世家擇親,哪有不論出身的?
少爺心里縱是再苦,在這件事上,也是沒法子的。
難不成,要怪少爺出身太好,還是怪安笙小姐出身太差?
這生身大事,又哪是自己能決定得了的。
再說了,能出生在富貴人家,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難不成,少爺還不要了?
少爺每日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樣不是最好的,這是一般人家,能用得起的嗎?
若沒有文國公府,少爺又哪里有這樣的富足日子呢。
可這話,聽風是斷斷不敢說的。
說出來,文韜定要惱的,所以,聽風不敢,也不能說。
正當聽風心內思緒翻轉時,忽聽文韜問他:“人幾時到。”
這話著實有些沒頭沒尾,但聽風卻聽懂了。
他想了想,垂首答說:“夫人說,接表小姐的人送回信兒來說,表小姐約摸未時三刻左后能到。”
少爺這莫不是想通了,要見表小姐了,否則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未時三刻 文韜想了想,眼中閃過一抹堅定,似乎突然決定了什么,吩咐聽風說:“準備熱湯,我要沐浴。”
“是,少爺!奴才這就去叫人準備。”聽風一聽文韜這話,立即歡聲應了一聲,然后,轉身跑了。
聽風這邊剛叫人去準備熱水,謝氏那頭便接到了信兒。
“太好了,這孩子終于想通了。”謝氏大感安慰地笑了。
“媳婦就說,小叔是最明理的人,哪里會真舍得叫娘跟爹為難呢。”見謝氏笑了,李氏也終于是暗暗松了一口氣,跟著放松笑了。
“他不氣我,我就要燒高香了,哪還敢叫他惦記著,他若能老老實實聽我安排,這就行了。”話雖這么說,但謝氏面上的笑容分明也是贊同李氏的話的。
李氏做謝氏的兒媳也有些年頭了,又哪能不明白謝氏的真實心意,因而并未順著謝氏的話說,反而仍“堅持”自己的觀點。
“娘您這話可有失公允了,媳婦得替小叔分辨分辨,小叔的孝順,那可是咱們大家有目共睹的,娘您這樣說,可是屈小叔了。”說著,李氏親自倒了一杯新茶,笑盈盈地走到謝氏身邊,奉給了謝氏。
“你呀。”謝氏聽了李氏這話,果然沒惱,反而大樂。
她指著李氏晃了晃手指,又含笑搖了搖頭,才接過茶杯。
啜了口茶,謝氏的眉目終于徹底舒展開來,轉頭吩咐自己的貼身侍女落梅,“二少爺昨晚上到今早,一直沒好好用膳,你親自去一趟小廚房,叫他們準備些精細飯食,送與二少爺,等二少爺沐浴更衣后,便叫他們伺候二少爺用膳,囑咐聽風,叫他仔細些。”
“是,夫人。”落梅聞言,忙頷首應下,然后轉身出去辦謝氏交代的事情了。
李氏在旁聽了,心里微微一動,知道謝氏其實還沒有完全信任文韜,是怕文韜又臨時起什么興,鬧開來,不好收場,所以,才叫落梅囑咐聽風仔細些。
李氏雖發覺了這些,但卻沒有亂說話。
謝氏待她是親近,可再親近,總親近不過親兒子吧,這話有謝氏說的,卻不好她來說。
她是個有分寸的人,自然不會多這個話。
謝氏最滿意的,也是李氏這一點,有分寸,知進退,聰明卻不自作聰明。
這才是世家嫡長宗婦該有的模樣。
到底是老牌世家出來的姑娘,樣樣都是極好的。
給老二選的這個媳婦,她也不求能有李氏這般才貌,能到了一半,她也就知足了。
畢竟,老二媳婦不是嫡長宗婦,也不必那般能干,只要能將丈夫照顧好,再協助著李氏,將家門撐起來,她也就放心了。
這樣,往后即便去了地下,見了文家祖宗,她也不至于心中有愧。
安排好了兒子的事情,謝氏又跟李氏商量起了明日宴會的事情。
“雖說明日名義上說的是賞花宴,但事先風聲早已透露出去,客人們心中多半都有數,明兒警醒著些,萬別叫人生事。”
顧、徐兩家皆在受邀之列,謝氏這個生事的人指的是誰,并不難懂。
李氏心思向來通透,話聽到這,也就明白謝氏的意思了。
“母親放心,媳婦會多加留意的。”
謝氏點點頭,拍了拍李氏的手,贊道:“你是個周全仔細的人,我自然放心,明兒這場戲,全賴你幫我演好了。”
“母親謬贊,都是母親不嫌棄,才大事小情都帶著媳婦的。”
“你是好的,我都知道。”謝氏聽了李氏的話,心中愈發滿意熨帖。
婆媳兩個又商量了些宴前準備事宜,方才各自去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