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的聲音并不大,他說話的時候神色也很平靜。
可是沒有人敢忽略他的話,當然,此時兩軍陣前對峙的人馬都聽到了這句話。
然后是一陣針落可聞般的安靜。
“狂妄之徒!”
南宮適聞言大怒,策馬上前,提刀一指陸川喝道:“我南宮適長這么大還從沒見過這么囂張的人。”
“狂妄?囂張”
陸川聽了微怔,問左右的鄭倫和崇侯虎父子:“有嗎?”
他發誓,他剛才在很心平氣和,很認真的跟他們說話。
可怎么在他們眼中就變的狂妄和囂張了?
崇侯虎父子對視一眼,面面相覷,然后趕緊搖頭。
“本來沒有的。”
鄭倫瞧了眼對面陣前,眼睛都要冒火的南宮適,想了想,說道:“可是現在有一點兒了。”
“那…就算是囂張和狂妄吧!”
陸川看向對面,朗聲道:“對面的逆賊們聽著,本使再給你們最后一個機會,現在馬上退兵回到西岐,本分守好領土。
再上書朝歌請罪,如若不然,你們…嗯,會后悔的。”
“陸川,你當真要跟著你師父走上歧途助紂為虐么?”
姜子牙忽然說道:“你們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回去好好勸勸你師父,返回深山少惹紅塵之事,否則以后悔之晚矣。”
“我師父為什么走到這一步,姜丞相你心里應該是最清楚的了吧。”
陸川聞言臉色一冷:“至于走得是正道還是歧途,呵,都是自己選的,有什么可后悔的,這個就不勞姜丞相掛心了。”
“有些事你們以后會明白的。”
姜子牙道:“周興商亡乃是天數,無人可以阻擋,你們也不行。”
“姜丞相,請恕本使修行尚短,道行低微比不得姜丞相。”
陸川道:“這些天命天數什么的話你就不要再說了,說了本使也聽不懂。”
“哼,你這人好不識抬舉。”
這時姜子牙身邊一個身穿甲胄,二十七八的青年提槍道:“吾師好心勸你,你不領情也就罷了,何必陰陽怪氣?”
“哦?”
陸川望了他一眼,有些眼生,不過他剛才稱姜子牙為吾師…
陸川在兩人身上目光一掃,忽然笑道:“你是不是叫武吉?”
“是又如何?”武吉哼道。
陸川笑道:“沒什么,就是問問,想看看姜丞相的高徒是什么模樣。”
“既然你不聽勸,那今日天色已晚,我們明日再戰。”
姜子牙說著調轉馬頭進入軍中:“后退七里安營扎寨。”
“姬昌,姜子牙,既然你們不退那就別怪我了。”
陸川目光一冷,對鄭倫道:“鄭將軍,放信號讓我的護衛們進城。”
城外,西岐主營中。
姬昌、姜子牙、崇黑虎等重要人物,等人此時全都匯聚于此。
“姜丞相,那個特使你認識?”
崇黑虎最先開口問道,實際上這也是他們這些人的問題。
對于這個智計過人,且神秘莫測的年輕人現在他是又敬又怕,同時還很好奇。
老實說,他崇黑虎這輩子在此之前還真沒怕過什么人。
可現在這位特使是個例外。
他實在太獨特了,懲罰人的手段也居然是馬尿馬糞…
這種手段聞所未聞,還有,他怎么都沒想到這大商特使與西岐丞相居然認識。
聽今天的對話好像還關系不淺。
“不錯,本相不瞞主公和諸位將軍,此人我在七八年前就認識了。
此子名叫陸川,年少聰穎,天資過人,根骨奇佳,說起來與我也有些緣分,當初還想拜我為師。”
姜子牙說道:“只是我們之間沒有師徒之緣,于是我將他推薦給我師弟申公豹做了弟子。
后來我們多年沒有見過了。
之前我師弟做了大商國師,助紂扶商,我也不曾想今日戰場相遇上了他。”
“原來如此!”
聽完姜子牙的話眾人輕輕頷首。
“西岐本土還在交戰,此番黑虎兄的妙計又功敗垂成,北崇又來了冀州的兩位大將相援。
大商派出的五萬兵馬也快則三日,慢則五日就要到了。”
姬昌嘆息道:“要殺崇侯虎如今已是難上加難,這可如何是好,難道我們真要無功而返,徒惹天下人恥笑么?”
姜子牙沉吟不語。
大營中,一時間氣氛有些沉悶。
崇黑虎暗暗打量著眾人的臉色,沒有說話。
“主公,丞相,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南宮適忽然起身道:“蘇全忠一毛頭小子,鄭倫一小小督糧官,有何懼之,待明日末將會會他們再做計較。”
“就依南宮將軍所言。”
姜子牙說道,不過眉頭一直輕輕皺著。
本來就算攻城他也有自信可以攻克,但沒想到現在多出一個陸川和兩大猛將,這讓他心中很沒有底。
他當年就知道,申公豹不僅給陸川教道法道術,還教他兵法韜略和治國之道,后來更是被申公豹打發去玉泉山學藝數年,也不知道學了些什么東西。
現在的陸川他知道,絕對不能再當是剛見到的小傻子,后面纏著他要拜師的少年看待了。
可是…
姜子牙苦笑一聲。
他這一竅也開的太猛了吧,就好像鑿井似的,一朝鑿穿,然后把陸川積壓了十六年的智慧全給鑿了出來?
至于這次是無功而返還是得償所愿,能夠殺了崇侯虎就看明日一戰了。
明日交戰若是失利,那就算他再不愿意也只能無功而返了,否則等朝歌大軍到來他們便會腹背受敵。
“南宮將軍,布置好暗哨暗崗,謹防對面劫營。”
不久后,姜子牙提醒南宮適后眾人散去各自回營。
崇黑虎大帳。
崇黑虎將手下沈崗等十多人聚于營中開始密談起來。
崇城中。
北崇大軍返回城中,待吃了晚飯后陸川將眾人全部召集。
“大人,深夜召集所為何事?”
眾人全都一頭霧水。
“劫營,西岐大營在城外十里處。”
陸川掃了眾人一眼:“諸位,能否退了西岐大軍,成敗就在今晚一舉了。”
“劫營?!”
眾人吃了一驚。
“怎么,有問題?”陸川笑道。
說起來他學了這么久兵法,這還是他第一次調兵遣將,數萬人馬都要聽他一人的調動指揮,可要是一個決策失誤…
陸川搖了搖頭。
今天他把西岐大軍晾了兩三個時辰,在城外曬了那么久太陽,不用想都知道那些士兵早已人困馬乏。
要想明日有足夠精神交戰,那吃完飯后大軍一定會早早入睡,今晚劫營必中,更何況他還在西岐大營埋了一支奇兵。
“沒事。”眾人搖頭。
“既然沒事,那本使就下令了。”
說完他拿起兩枝令箭:“蘇全忠,你率一萬人馬夜襲西岐左營,鄭倫,你領三萬人馬從前方突入。”
接著他又望了崇應彪一眼,拿著第三支令箭問道:“崇公子,你帶一萬兵馬襲右營如何?”
崇應彪有些遲疑。
陸川淡淡道:“崇公子要是怕了,那本使再換一個人。”
眾人看向崇應彪。
崇應彪感覺面子有些掛不住,上前接過令箭哼道:“誰怕了?”
陸川笑了笑,深深望了崇應彪一眼,心中道:“不怕就好。”
夜色漸深,風起。
兩更時分崇城的大門緩緩開啟,蘇全忠和鄭倫等人帶著五萬大軍,無聲無息的摸著黑出城。
城樓上。
陸川負手望著城外,旁邊站著崇侯虎。
可以看到西岐的營寨雖然很遠,但依舊還有火堆亮著,在夜晚十分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