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再次冒險匍匐到洞口去看。
果然看到上百架來自軍方的武裝直升機,居高臨下,向包圍山洞的天人組織成員轟擊,炸得人仰馬翻,遍地開花。
更遠處,大型運輸機上,來自軍方、警方的特種部隊,乃至非常協會的高手,都通過索降或者低空滑翔的方式,直接落地,撒開更大規模的包圍圈,將天人組織的嘍啰們一網打盡。
天人組織的犯罪計劃,重點是調虎離山和出其不意,一旦被聯盟大部隊鎖定,在硬碰硬的對抗中,如何是千軍萬馬的對手,再怎么負隅頑抗,都逃不脫敗亡的結局。
一時間,殘肢斷臂亂飛,鬼哭狼嚎連連,嘍啰們只顧著抱頭鼠竄,哪里還顧得上山洞里的楚歌和上校?
只有一件事,楚歌不明白。
倘若天人組織是順著上校留下的痕跡才找到這處山洞,聯盟大部隊又是怎么精確鎖定這里?
楚歌回到山洞深處,把好消息告訴上校。
上校有些吃力地從身后摸出一樣東西,遞了過來。
閃閃發亮的屏幕上,一個醒目的信號飛快跳躍著,赫然是曹大爺交給楚歌,之后又落入上校手里,擁有追蹤和定位功能的軍用手機!
剎那之間,楚歌明白了一切。
“你是故意留下那些痕跡的!”
楚歌脫口而出,“你扛著我一路走,又一路留下鮮血等等痕跡,是故意讓天人組織緊追不放,一路被我們引到這里來,而你早就把手機從屏蔽袋里拿出來,開啟了定位和追蹤功能,就是為了讓聯盟大部隊能鎖定這里,把天人組織一網打盡。
“你,你是把自己當成誘餌,和天人組織同歸于盡!”
“沒錯,這就是背叛我的下場,我就是死,也要拉著他們一起陪葬。”
上校臉上,浮現出一抹陰沉的笑意,“天人組織發現的空間裂縫,應該在這座山洞西南方向的五公里范圍之內,小子,趕快編輯一條信息發送出去,讓聯盟大部隊前去攔截,千萬不要被‘歌莉婭女士’等人跑掉!”
楚歌點頭,抄起手機,飛快編輯信息。
剛剛發出信息,撂下手機,再看上校,楚歌的心涼了半截。
上校不知什么時候,從哪兒掏出一支手槍,抵住自己的太陽穴。
“上校,別,別這樣。”
楚歌勉強笑道,“生命寶貴,你不是還要看我能做出什么樣的選擇么?”
“在地獄里看也是一樣。”
上校淡淡道,“和正規軍不同,雇傭兵很少有投降和被俘的概念——正規軍被俘,算是‘戰俘’,說不定還能享受人道的對待,但雇傭兵的敵人往往是悍匪,叛軍和毒梟,一旦落入這些人的手里,只會接受生不如死的折磨。
“所以,能在最后一場戰爭中,死在最后一顆子彈下,是每一名雇傭兵最高的榮耀,亦是我們…永恒的宿命。”
“可是,聯盟不一樣。”
楚歌急道,“聯盟會給你一個公正的審判!”
“誰來審判,‘血鷹’威爾森那樣的人嗎,真是可笑。”
上校道,“算了吧,我不想拖著一具千瘡百孔的身體,以廢物和罪犯的雙重身份茍延殘喘下去,再說,我的兄弟們都在黃泉路上等我,說不定我們能在陰曹地府中繼續戰斗,建立一個真正的‘修羅之國’,哈,倘若非要有一場審判的話,我寧愿自己審判自己。”
楚歌啞口無言,只能干著急。
上校獨眼中的火花,最后一次璀璨。
他繼續抵著太陽穴,倚靠著洞壁,艱難坐了起來,朝楚歌笑了笑,字正腔圓道:“審判現在開始,犯罪嫌疑人‘上校’寧烈,被控犯有大屠殺罪,反人類罪,叛國罪,搶劫罪,殺人罪…罪名統統成立,數罪并罰,判處死刑,立即執行,審判完畢。”
最后一個字出口時,他便毫不猶豫扣下了扳機。
槍聲在黑暗和光明的交界,久久回蕩不息。
第一縷金色的陽光終于照射到山洞深處,上校仍舊筆挺的尸體上,一邊是鮮亮的氤氳,一邊是黑色的迷霧。
楚歌就在金色和黑暗交錯中,在“上校”寧烈“的尸體面前,坐了很久,很久。
距離山洞西南方向五公里處。
叢林中,一處偽裝極好的秘密營地。
營地中央,虛空中仿佛懸浮著一團彩虹扭曲而成的迷霧,又像是一面拙劣的鏡子,反射四周叢林的翠綠,卻泛出七彩紛呈,各種詭異的光澤。
只有一輛傷痕累累的越野卡車,勉強駛到這里。
歌莉婭女士從車上一躍而下,臉色一半紅一半白,憤怒到了極點。
用望遠鏡眺望遠處天空中盤旋的武裝直升機群,她小聲咒罵,氣得跺腳。
不一時,叢林深處又駛來幾輛吉普車,一些天人組織的嘍啰兵,將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引導師”抬了下來。
跟在后面,是廢了一條手臂,臉色同樣難看至極的“獅王”巴特。
“完蛋了!”
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獅王”巴特不管不顧地嚷嚷著,“全都完蛋了,徹底搞砸了!”
“閉嘴,否則我就把你的舌頭和聲帶,統統從脖子里‘提取’出來。”
歌莉婭女士咬牙道,“還能運出多少車的貨物?”
“獅王”巴特雖然窮兇極惡,對歌莉婭女士詭譎叵測的能力卻非常忌憚,脖子一縮,老老實實道:“最多三到四個車廂。”
這時候,幾名負責觀察戰況的哨兵驚呼起來。
歌莉婭女士朝空中望去,發現大批武裝直升機調轉方向,十分精確朝他們撲來。
這個營地,包括營地中央的空間裂縫,都被發現了。
“現在,連三到四個車廂都沒有了。”獅王巴特過分老實地說。
歌莉婭女士狠狠瞪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道:“走吧,撤離這里。”
“不再等等?或許還有人能撤出來。”
獅王巴特道,“哪怕再弄到一個車廂的貨物…”
“或者等來聯盟大部隊,把我們炸得人仰馬翻,一個人都逃不出去。”
歌莉婭女士陰冷道:“現在就走,讓兄弟們把火放起來,阻隔聯盟的追兵,至于剩下的兄弟…下回再慢慢想辦法救他們好了,這筆賬,咱們慢慢在算!”
一行殘兵敗將,垂頭喪氣準備撤離。
這時候,擔架上如一灘爛泥般的引導師,忽然哼哼起來。
歌莉婭女士眼底的殺意一閃而逝,想了想,還是耐著性子俯下身子,去聽他究竟在哼什么。
“他哼唧了一路,但整張嘴都被轟爆了,根本聽不清楚,他究竟說什么?”獅王巴特問。
“兩個字。”
歌莉婭女士帶頭,朝空間裂縫走去,聲音里蘊藏著深深的驚異和怨恨,“…楚歌!”
楚歌舒舒服服躺在一架醫療運輸直升機上,俯瞰叢林中的烽火和硝煙,看到大隊天人組織成員在狂轟濫炸之下,只能乖乖爬出來投降,或者干脆被燒成焦炭,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不過,更令他高興的是,曹大爺、云從虎還有關山重都沒事。
曹大爺還為大部隊帶路,此刻就全須全尾坐在他身邊。
胖老頭剛剛接受了治療,滿面紅光,活蹦亂跳。
“楚歌,我就知道你這小子不簡單,你這次可是立下了潑天的功勞,比阻止八萬人體育場的崩潰,更值得大力表彰啊!”
曹大爺哈哈大笑,用力拍著楚歌的肩膀,拍得他齜牙咧嘴。
“其實,也沒這么夸張。”
楚歌還是有點兒羞恥心的,紅著臉道,“至少,五級基因藥劑就沒有全都追回來。”
還有大量五級基因藥劑被他浪費了,這件事,更不知該從何說起。
“這個,不能強人所難嘛,以你的身份和實力,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奇跡中的奇跡啦!”
曹大爺笑呵呵道,“更何況,恐怕連你自己都不知道,除了基因藥劑,戰略物資之外,你最大的功勞,就是救出了那名修仙者,沒有被天人組織劫持啊!”
“對,那名修仙者,上校說他好像是個‘少主’什么的。”
楚歌想起來,“貌似有點兒背景,應該關起來細細審問。”
“糾正一點,不是‘少主’,是‘少宮主’或者‘小宮主’。
曹大爺眉飛色舞,“不用‘細細審問’,我們剛找到她,她就心理崩潰,什么都交待了,嘿,真有你的,她原本對自己的身份,一直守口如瓶,靈山市這邊的老審訊員問了很久,都問不出個所以然,只能轉移到省城,結果,和你待了半個鐘頭,她就愿意開口,你到底使了什么妖術邪法?”
“小宮主?”
楚歌皺眉,“聽著和‘小公主’似的,修仙界這都什么稱呼,怪不得是個娘娘腔呢!”
“娘娘腔?”
曹大爺愣了一下,“人家本來就是個女孩子,什么娘娘腔。”
“哎?”
楚歌瞪大眼睛,“女的?”
仔細想想…
好吧,從來也沒人說這個娘娘腔就是男的,只不過當時她和兩名隨從都剃光了頭發,穿著寬大的囚服,而且也沒什么胸的樣子,又被爛泥糊住了臉,她不開口,誰瞧得出她是男是女?
再說,當時楚歌自己都命懸一線,滿腦子都想著如何斗智斗勇,誰還有心情分辨男女啊!
現在想想,對方是個女孩子,自己還狠狠扇了人家耳光,還威脅要把她的腦袋捂到褲襠里去,還要把她關在鐵籠子里一年半載,還撕了自己的爛衣服臭褲子塞人家嘴里,甚至威脅要請人家吃自己的臭襪子…
感覺是有點兒過分,怪不得她會精神崩潰呢。
“那你們可得把她好好關押起來,千萬別讓她跑了。”
楚歌心說管你什么“小宮主”還是“小公主”,一看就嬌生慣養,睚眥必報,萬一逃出來報復我,那就麻煩了。
“這個,恐怕我們關不了她多久——本來她也沒犯殺人放火的大罪,穿越過來之后,就是驚慌失措,破壞公共財物,只是態度惡劣,和警方還有非常特工發生沖突,才被武力控制,而且,她的身份特殊,考慮到地球和修仙界的關系,我們也要謹慎對待。”
曹大爺道,“你不知道,原來,她的父親竟然是一名元嬰老怪!”
“…哈?”
楚歌愣了很久,額頭滲出一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