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里,雀奴沒有回房,而是留在了若生這。網 倆人秉燭夜談,21一直都沒有睡意。銅錢叫了大半夜,興許是終于叫累了,也悻悻然閉上了嘴▲在底下盯了它一晚上的元寶見狀,也總算是爬起來,慢吞吞地爬到了若生的鞋子旁邊,然后一個縱身躍上了熱炕。
動作之迅猛,簡直不像是那么胖的貓能辦得到的。
自從蘇彧把他隨聘禮一道送來了連家后,它胡吃海塞,早不知又長了多少肉。
木犀苑里但凡身量些的丫頭都不敢出手抱它。
但它偏偏就喜歡往姑娘們身上撲,見了這個撲這個,見了那個又撲那個,管你多高多胖多矮多瘦,只要是身上香香的姑娘它都喜歡。
結果沒幾天,木犀苑里的丫鬟們見了它就都開始躲著走。
它貓生無趣,就只好天天趴屋子里犯懶。
好在慕靖瑤的婚宴過后,若生和雀奴便沒有再出過門,幾乎日夜都同它呆在一處。
元寶自然是高興壞了,恨不得時時刻刻都纏著若生才好。可若生不知道怎么的,這兩天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它便只好轉頭去纏起了雀奴。
雀奴倒是樂意搭理它,不管走到哪手里都捧著一堆曬干了的續魚,過一會便丟一條給它。
元寶這日子過得是樂不思蜀,縱然有人喊它回定國公府去,它也是不肯邁步了。
這日若生要帶了它去見蘇彧,它還老大的不樂意,半天也不見往前走上兩步。它賴在地上,四仰八叉的,仰著頭看若生,一雙瞇縫眼胖得只剩下零星一個小點兒,口中“喵嗚——喵嗚——”地小聲叫喚著,一副撒嬌賣乖的樣子。
外頭天寒地凍的,連它都不肯出去。
偏小若陵,短手短腳短身子,套了冬襖圓球兒一樣,非鬧鬧哄哄想往外頭鉆。
他明明從爬到走沒多會,如今走起路來還是一一晃的,但兩條腿顯見得已是閑不住了。
連二爺嫌他鬧騰,嘟嘟囔囔說了好幾回,可沒奈何,臨了還是拿條厚厚的毯子將若陵嚴嚴實實裹起來抱到了廊外看天、看風、看雪。
若陵窩在他懷里,嘻嘻哈哈的,兄臉上全是笑。
連二爺原不耐煩他,見了這樣的軒子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天上細雪紛飛,若生拋下元寶獨自出門,走到廡廊上時,正好瞧見了這一幕。
父親迸幼弟,倆人頭碰頭的一起笑著。
一瞬間,似乎連天空都放晴了。
明明寒風越來越凜冽,明明雪還在飄,但她心里卻一點熱過一點,像有團火慢慢地燒了起來。
這一切,美好得簡直像是夢境。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用力掐了一把自己腰間軟肉。
疼疼疼,疼極了。
疼得她眉頭都蹙了起來。
但這份疼痛帶來的真實感,卻又令她自內心地微笑了起來。
長廊另一頭,連二爺轉了個身,剛好看見了她,忙揚聲問道:“阿九,你要做什么去?”
若陵聽見了話音,也探頭探腦地想從他懷里爬出來,嘴里咿咿呀呀地說著只有他自己能聽懂的話。
連二爺便迸他大步走近了若生,又問一遍:“你要出門?”
因著天冷,若生已經多日沒有出過房門,可現下,她身披鶴氅,腳穿皮靴,不遠處站著的扈秋娘手里還握著一柄傘,擺明了一副出門的準備。
連二爺問完了也不等她回答,自顧自又接了一句話:“是不是去看蘇小五?”
若生莞爾:“您料事如神,什么也瞞不過您。”
連二爺嗤之以鼻:“我還能不知道嘛不是天天想他想得吃不下睡不著?”
若生叫自己爹說紅了臉,可又不能訓他是胡說八道,只好忍住了道:“他今日告糙家靜養,我是去探病的。”
“病了?”連二爺很吃驚,“什么病?”
若生解釋:“不是什么要緊的大病,只是風寒,吃上幾劑藥想必就能好了。”
連二爺聞言收起了面上的詫異之色,嫌棄道:“既不要緊,他為何要告膊養?他就這么嬌弱?暖房里養著的花兒似的,丁點風吹雨打都受不住!”
“”若生有些哭笑不得,她該如何向父親說明,蘇彧告膊養乃是為了尋機和她會面?
他近日忙著同昱王呆在一處,和她見面的次數便屈指可數。
是以此番風寒是真,告病的目的卻有二。
若生任由父親耳提命面地將自己說教了一通,又聽他絮絮叨叨地將蘇彧挑三揀四了一遍,這才帶著扈秋娘出門往長興胡同而去。
到了地方,她先去見了永寧。
見他睡夢正酣,她又輕手輕腳地退了出來,轉身去看蘇彧。
簾子一打,里頭涌出來一股帶藥味的暖氣。
他似乎正在吃藥。
可若生定睛一看,現他坐在桌前,盯著碗,手里拿著調羹,舀來舀去,就是不往嘴里送。
藥碗邊上是一碟子蜜餞,堆得小山一般高。
他藥不吃,卻一會便揀起一顆蜜餞往口中丟。
若生屏氣凝神地站在門口看,才站了一會兒,就見他反復數次揀起蜜餞來吃,這藥倒是一口沒有喝下去,不覺失笑,一面往里走一面道:“蘇大人,有你這么吃藥的嗎?”
蘇彧轉過臉來,面上神色懶懶的,帶著些微鼻音道:“苦。”
他一向嗜甜,便也就一向嘗不得苦味。
若是大脖癥重傷,再苦的藥他也不會遲疑,可僅僅只是風寒——沒準過幾天它自己就好了。
何苦要吃這藥。
他放下調羹,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把藥碗推遠了,又順手去拿蜜餞。
可若生動作比他還快,一個箭步上前,趁其不備,已是將蜜餞整碟搶到了手里。
她笑微微看著他:“藥涼了更苦,先吃藥。”
蘇彧探手來奪,佯裝沒聽見。
若生不閃不避,由著他搶:“不吃也成,但不吃我可現下便走了?”
蘇彧抬起頭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收回手向藥碗伸去。
拿到眼前后,他舉起藥碗,又看了她一眼。
若生便將盛了蜜餞的碟子放回了桌上,笑著催促道:“休要磨蹭快些喝了,這便是孩童也沒有你這般怕苦的。”
話音剛落,蘇彧面無表情地端著藥碗,驀地一飲而盡。
然后“嘭”一聲,碗一頓,調羹叮咚作響,他忽然伸長手臂一把將她摟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