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邊境的戰火,也影響到了諸寨。
尤其是那四個逃回山里的頭人,還要擔心官兵的圍剿,各種忐忑、各種戒備,弄得山里有些人心惶惶。
兩下里湊到一起,山中諸寨的氣氛就有些緊張。
安妮便召集了諸位頭人,商討御敵的辦法。
對于四位頭人的“謀逆”之舉,安妮也有了安撫的說辭,“四位屠戮官兵,確實犯了大錯。不過,也不是沒有法子彌補。”
“我們山下有個成語,叫做‘戴罪立功’——”
不等安妮說完,頭人甲便“哦”了一聲,趕忙道,“我知道!我知道這個詞兒的意思。先生,您、您是想讓我們為朝廷做事,立了功之后,再求朝廷功過相抵?”
不得不說,安妮在諸寨的掃盲工作還是很有成效的。
這不,連沒怎么讀過書、卻又倨傲的頭人,都能隨口說出幾個恰當應景的成語。
安妮很是欣慰,教了幾年書,她也真正感受到了“教化萬民”、為人師表的快樂與幸福。
她都這般感覺了,相信原主會更加享受。
安妮暫時壓下這些思緒,笑著對頭人甲道,“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如今邊境的戰火已經燒到了咱們家門口,朝廷的官兵不熟悉山林,更不習慣佛國的象陣,數次慘白,損失著實不小。”
“我覺得,咱們有必要出兵幫忙。一則是為了咱們自己,二則也是建立戰功,以謀取更多的話語權!”
數十位頭人認真的聽著,他們就像教室里的小學生,對安先生無比的尊敬與信任。
經歷了太多的事,尤其是萬戶鎮的瘟疫,眾頭人早已把安妮當成了上天派來庇護他們的神仙。
哪怕安妮是個女人,是個山下人,他們也沒有半點排斥,反而絕對的信賴。
安妮又怕頭人們聽不懂,仔細將自己的意思掰開了、揉碎了,一點點講給他們聽。
阿蒙最先反應過來,“先生,您說話語權?您的意思,咱們還是要下山?”
他們這些山民,如果繼續留在山里,就不必太顧慮朝廷。
反之,如果他們要下山,就必須跟朝廷談好條件。
“前些日子,你們不是還想下山?”
安妮戲謔的掃了一眼在場的數位頭人,就在某些人有些不自在的時候,安妮又收回了視線。
“其實,下山是對的。山里雖然物產豐富,也是咱們的根,但這里野獸蟲蛇橫行,交通不便,各種生活條件都太艱苦。”
“過去咱們不下山,是下了山沒有出路。可現在不一樣,你們握著玻璃、機織布、煤塊甚至是烈酒的產業,不管去了哪里,都能辟出一條富貴康莊大道。”
“且,山路太難走了,嚴重影響了咱們的生意。下了山,這些問題就容易解決了。”
之前那幾個頭人想去萬戶鎮“取經”,不就是感覺到了現實中的困難,主動想要下山嘛。
只是萬戶鎮的瘟疫事件,嚇壞了那些頭人,這才把下山的念頭壓了下去。
此時,聽到安妮主動提起,不少頭人們又開始心思活泛起來。
是啊,山上雖然安全,可條件太差了。
如果去了山下,他們的生意肯定能擴大好幾倍,到時候,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但,萬戶鎮——
“所以,我們才要主動立功,擁有跟朝廷談條件的資格!”
安妮仿佛讀懂了頭人們的擔心,笑著說道,“我們幫了官兵,平息了西南戰火,也就有了談判的資本。”
“朝廷看到了咱們的實力,自然不敢像袁刺史那般隨意糊弄,而是認真對待。”
“朝廷不是袁刺史,它不會有那么多的私心,而是會更加客觀、公正。”
“咱們要用事實告訴朝廷:我們這些寨子,是西南的一道屏障,只要有我們,邊疆之外的異族,就別想踏進天朝國土一步!”
“咱們這般要緊,朝廷更該好好安撫。”
改土歸流是正途,也是歷史的必然。
只是袁刺史私心太重,不可能真正的為朝廷、為山民考慮,所以他必然會失敗。
安妮的一番話,只把諸位頭人說得連連點頭。
當然了,他們還是有顧慮。
安妮索性攤了攤手,有些無賴的說道,“若山下實在不行,咱們也不是沒有退路,大不了就再退回山里唄。”
進可攻、退可守,簡直完美!
眾頭人恍然,是啊,他們怎么把這茬兒給忘了。
剛剛“退回山里”四位頭人,在諸位頭人的哄笑聲里,臊紅了臉。
不過,短暫的不自在過后,他們也加入到了笑鬧之中——肯笑話也是一種態度,他們又重新被安先生、以及諸寨兄弟們接納了!
“好,先生,我們都聽您的!”阿蒙和諸位頭人互視一眼,然后齊齊點頭。
安妮統一了意見,便開始安排接下來的事兒。
象陣可怕,卻也不是無懈可擊,安妮都不用自己動腦子,看了那么多穿越文,難道還不知道辦法?
動物都畏火,那就來個火攻。
火攻若是太單調,那就再加上爆竹。
反正已經造出了玻璃,火藥似乎也很順理成章。
安妮滿肚子的計劃,領著一眾頭人在山里忙碌起來。
她這邊風風火火的搞事業,安家那邊又出了事。
“雪姐兒,你哥要去府城參加詩會,哎喲喲,我可聽說了,去的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你哥若是也去了,定能結交一些用得上的朋友…”
嚴氏坐在堂屋,說得口沫橫飛。
安雪婷捧著大肚子,表情很冷,她甚至都沒有耐心聽下去,直接問了句,“要多少銀子?”
“二十兩,嘿嘿,不多、不多,也就夠給你哥置辦一身行頭,并來回的盤纏!”嚴氏自己都沒有發覺,她的模樣愈發市儈。
周氏站在嚴氏身邊,拼命的給安雪婷使眼色。
安雪婷卻似沒有看到,閉了閉眼睛,然后認命的起身,去內室轉了一圈,回來的時候,手里捧著兩個銀餅子。
拿了銀子,嚴氏便喜滋滋的走了,連問候安雪婷一句“什么時候生產”都沒有。
周氏倒是想留下來跟閨女說些體己的話,可嚴氏不許,周氏只得一步三回頭的跟著婆母走了。
周氏欲言又止的模樣,安雪婷當然看到了。
她也知道母親想跟她說什么。
不用母親提點,安雪婷也不想給安家當冤大頭。
但,她又不得不屈從!
因為她不能沒了娘家的支持,更不能跟秀才親哥哥斷了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