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幾年,楚三丫又是上學,又是跟著楚明淵搞加工作坊,忙得團團轉,根本沒有時間再搗鼓美食。
頂多就是楚三丫看自己四嬸饞的厲害,這才熬夜、擠時間的做一些。
量也不多,頂多就是夠安妮兩三天吃得。
昨天楚三丫剛給做了一鍋仙豆糕,嗯,紅豆餡兒和板栗餡兒的,加了楚明淵從華僑商店弄來的芝士,味道別提多好了。
安妮盤算著,省著吃,應該能再吃個兩天。
人家剛給做了好吃的,再讓她去搗鼓綠豆糕,似乎——
算了,就算三丫給做了,安妮也未必有時間吃。
因為眼前這對父女,似乎并沒有被她“嚇”走。
人就是這樣,安妮越是表現得“愛答不理”,老頭兒反倒愈發相信了。
再說了,就是讓她去給正正胎位,自家大閨女住在醫院里,左右都有大夫瞧著,還能照B超,出不了什么大事。
“安大夫,不好意思哈,我閨女不太會說話,但她人不壞,就是嘴巴不饒人。”
老頭兒很能審時度勢,心中有了決斷,趕忙彎腰跟安妮賠不是。
“不是,爸——”年輕女人卻有些不樂意。
她實在見不得自己親爸跟個二十歲出頭的小丫頭片子卑躬屈膝的模樣。
那什么,就算這丫頭是“安大夫”,可她也才二十來歲啊。
尊老愛幼的道理,她不懂啊。
怎么能眼睜睜看著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跟她鞠躬行禮?
“你閉嘴!”老頭兒不等安妮開口,就先板著臉,冷聲訓斥了閨女一句。
年輕女人不服氣,直接看向親爹,卻發現親爹遞給她一個“你給我老實點兒,別壞了大事”的嚴厲眼神。
年輕女人到底懼怕親爹的威勢,抿了抿唇,沒再說話。
“安大夫,我有個大閨女,再有幾天就是預產期。可去醫院照B超,人家大夫說,她胎位不正、還臍帶繞頸…”
老頭兒先說了一遍自己閨女的情況,然后小心翼翼的說,“我、我是個老傳統,最信咱們老祖宗那一套,什么開膛破肚的,聽著就嚇人。”
老頭兒對著安妮,自然不能說自己閨女愛美,姑爺更愛美,不愿意讓閨女因為生產而留下一道疤。
他便故意做出“老頑固”的模樣,拼命拍著安妮的馬屁,“婦幼的許主任跟我說,您安大夫是個能耐人,可以徒手正胎位,您看,您能不能跟咱們走一趟,好歹救救我閨女啊!”
“我雖沒什么大本事,卻知恩圖報。您救了我閨女,就是救了我們全家,以后我們一定會好好報答!”
老頭兒的態度絕對誠懇,就差詛咒發誓了。
安妮卻擺擺手,“什么恩不恩的,這話就不要說了。我是個衛生員,治病救人是本職工作。不過,丑話說前頭,我沒有看到產婦,不知道具體情況,我也不能打包票!”
“哎哎,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您只要肯去,肯盡力,老頭子我就感激不盡了!”
安妮越是說“丑話”,而不是大包大攬,老頭兒卻越是相信。
這時,他對“安大夫”的期望值又回到了百分之七八十。
“那就好。你們是外地的吧?我還要去開個介紹信,順便收拾一下!”安妮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對對,我們家在隔壁城市,距離您這兒幾百公里。”
老頭兒客氣的說道,“不過您放心,我們開了車來!”
說道“開車”兩個字,老頭兒臉上不禁露出得意之色。
這年頭,騎個自行車都了不得,就更不用說開車了。
雖然這輛車是女婿單位的,不是自家的,但有女婿在,單位的車跟自家的又有啥區別?
老頭兒甚至想,在這么個小山村,別說小吉普了,估計他們連自行車都少見吧。
老頭兒有意顯擺一下,明明大隊部距離衛生所也不遠,他還是熱情的招呼安妮坐車過去。
安妮推辭不過,也就上了車。
來到大隊部,楚大隊長不在,他在地里組織收割。
但大隊部的會計在。
見安妮從一輛小吉普上下來,趙會計便笑著說道,“安大夫,又有人來請您?喲,這次差點兒啊,居然不是小轎車!”
這幾年,時常有人慕名來請安妮,這些人,有窮人,但更多的還是家境富足的人。
他們有的開拖拉機,有的開小轎車,最不濟的也是騎個自行車。
見得多了,紅星大隊的人都見怪不怪了。
就算看到稀罕的小轎車,也不會像一群沒見過世面的窮桿子一樣圍在汽車旁指指點點、摸摸蹭蹭!
眼前這個小吉普,也不算太差,但絕不是會計見過的最好的。
所以,趙會計說了句“這次差點兒”。
老頭兒剛剛還有些得意呢,聽了這話,頓時漲紅了一張老臉。
那啥,他不懂什么是“裝逼不成反被裝”,就是覺得難堪。
但,老頭兒心理素質不錯,很快就恢復過來,他甚至開始“苦中作樂”——都有人開小轎車來請安大夫,看來,這人是真有大本事啊。
“沒啥,就是去隔壁城市一趟。對了,小滿快從省醫院回來了吧?”
安妮看著趙會計熟門熟路的給她開介紹信,便隨口寒暄了一句。
“快了、快了,前兩天給家里寫信,說她下個禮拜就能結業。”
提到自己的小閨女,趙會計笑得滿臉都是褶子,“說起來,我們家小滿還是托了您的福啊。要不是您跟魏大夫關系好,極力推薦我家小滿,小滿哪有機會去省醫院學習?”
雖然只有三個月,期間估計也就只能學會開感冒藥、打屁股針兒,但這些,對于一個小山村的衛生所而言,已經足夠了。
更不用說,他們紅星大隊的衛生所,還有“安大夫”這尊大神坐鎮。
他家小滿啊,在衛生所,就是打個雜,順便跟著安大夫學習。
其他的,根本不用管,卻還能拿足工分。
而且有了在省醫院學習的名頭,又有安大夫學徒的身份,以后就算是去公社醫院,他家小滿也能混個編制。
“也是小滿聰明,還是咱們村唯一一個上過中學的姑娘。”
安妮笑著回了一句。
就在今年春天,魏大夫被落實政策,重新回省醫院當主任去了。
這幾年,魏大夫和安妮相處得十分融洽,兩人相互打掩護,相互偷吃美食,哦不,是相互學習、相互促進,成了一對忘年交。
魏大夫重回省城,也沒有斷了跟安妮這個小友的關系。
安妮借著魏大夫的名頭,沒少往省城溜達。
當然了,為了堵住村民的嘴,安妮又從魏大夫那兒要來一個“省醫院進修”名額,并選定了趙會計家的小閨女。
一來,趙小滿確實符合條件;二來也是跟趙家達成同盟。
楚家因為聯合村民建了一個加工作坊,夠招人眼了,楚大隊長必須做好利益均衡。
否則,就要有人暗中搞破壞。
這兩年雖然政策松動了,可到底沒有徹底結束,楚家必須更加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