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三丫掉水塘了？
楚明淵和安妮皆是一驚。
“她、她就算想撒瘋，也、也不用跑去水塘啊。都七八歲的孩子了，又不是淘小子，跑去水塘干什么？”
楚明淵喃喃自語，他是真的想不明白。
其實吧，就算是淘小子，這大冷天的也不會跑去水塘作妖啊。
他們這邊是北方，外頭天兒冷，可還沒有達到水面結冰的地步，就算有淘小子想溜冰，也要再等一個月。
又不是三歲的孩子了，楚明淵覺得，楚三丫雖然蠢了點兒，但這點常識還是應該會有的啊。
尤其是他們村東頭的水塘很深，前兩年還淹死了一個孩子。
周圍的大人們對自家熊孩子各種耳提面命，碰到不聽話非要偷溜去玩水的孩子，父母拎著就是一頓胖揍。
打得多了，孩子們也就慢慢長了記性。
實在想去玩兒，或者想要撈魚，也會多叫幾個人，甚至叫上家里的大人。
楚三丫這是發什么瘋？
一個人跑去水塘？！
“是、是啊，這大冷天的，她就算不怕意外，難道還不怕冷？”
安妮故意裝著驚詫的模樣，小聲附和著。
她的語氣里甚至帶著明顯的不可思議，旁人聽了她的話，再看看她蜷縮在被子里的模樣，定會覺得，這丫頭一定在以己度人：我都冷得連門都不敢出，還有人跑去濕氣重、寒氣更重的水塘邊？！
楚明淵便非常明白安妮這意思，他不禁有些莞爾，有些嫌棄的咕噥一句：“就是啊，三丫這孩子還真是讓人摸不清。”
話雖這么說，楚明淵卻不能繼續窩在屋里。
楚三丫再能鬧騰，她也是楚家的孩子，是楚明淵嫡親的侄女兒。
她都掉水塘了，生死不知，楚明淵若是連個面兒都不露，那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唉，這孩子，還真是——”
楚明淵不情不愿的從暖和的炕上爬起來，嘴里抱怨著，卻開始往外走。
“我也去吧！”
安妮也掙扎著從被窩里鉆出來。
剛一出被窩，她就被凍得打了個激靈。
“妮妮，要不——”楚明淵看她這樣，很是心疼，有些遲疑的想勸她別去了。
可理智又告訴他，“安心妮”不能不去。
“安心妮”可以嬌氣，可以好吃懶做，但卻不能是個連家里人都不關心的人。
后者關乎品格、人性。
“要不把咱爸給你踅摸來的軍大衣穿上吧！”
楚明淵見安妮已經哆哆嗦嗦的下了炕，勸阻的話在舌頭上轉了一圈，最后說出這樣的話。
“好。”
安妮點點頭，嘴里絲絲哈哈的吐著氣，都不用看，單聽這聲音，就知道“安心妮”有多怕冷。
楚明淵趕緊從大衣柜里找出一件簇新的軍大衣，抖開，把安妮包裹起來。
安妮套上衣服，系上扣子，豎起領子，然后還把手抄到袖子里。
原主個子嬌小，人也不胖，穿著棉襖棉褲，套上軍大衣后還能晃晃蕩蕩的。
大衣的下擺都到了她的小腿，幾乎將她整個人都包裹起來。
楚明淵還是不放心，又翻出一頂棉帽子，給安妮戴上。
全副武裝完畢，楚明淵這才跟安妮一前一后出了門。
院子里，已經涌進來一大群人。
有真心幫忙的，也有看熱鬧的，男男女女、老老小小，議論紛紛、嘰嘰喳喳，弄得整個院子都無比喧囂。
一通吵鬧聲中，劉翠芳的哭聲最是刺耳。
“三丫？三丫，你、你這是咋了啊！”
“大冬天的跑去水塘，你要干啥？”
“嗚嗚，就算你奶罵了你幾句，還打了你，你、你也不用想不開的要尋死啊！”
劉翠芳挺著個大肚子，抱著滿身濕漉漉、氣息微弱的楚三丫就是一通哭。
那模樣，要多凄慘就有多凄慘。
周圍看熱鬧的人，都看得有些心酸。
但楚家人，尤其是李老太、楚明淵等人，卻黑了臉。
劉翠芳什么意思？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兒說這樣的話？！
楚三丫是意外落水還是自殺，這還不確定呢，劉翠芳倒好，直接來了個“尋死”？
還故意點出楚三丫是被親奶奶打罵之后才出了事，她這是要往李老太頭上扣屎盆子啊！
“…”李老太被氣得渾身發抖。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老二家的心術不正。
平時裝著老實，這不，一遇到事兒，她就藏不住了吧？！
“二嫂，你胡說什么？三丫到底是怎么落水的，咱們還不知道呢，怎么就成了‘尋死’？”
楚明淵站不住了，冷聲呵斥道。
“就是啊，她一個小孩子家家，氣性會恁大？”
李勝男是李老太的親戚啊，她也最看不上劉翠芳這個妯娌，見她當著眾人的面兒敗壞李老太的名聲，自是不肯容忍。
她嘴皮子利索，聲音響亮卻不刺耳，“今天她目無尊長，居然跟咱媽頂嘴，咱媽為了她好，這才打了她兩下，罵了幾句。又沒有打多重！”
“再說了，哪家長輩不打孩子？就是二嫂你，平時也沒少打罵三丫啊。”
李勝男這話說得，也算有理。
自古華國都有棍棒底下出孝子的說辭，在農村，更是有“下雨天打孩子”的歇后語。
一來是孩子淘，二來也是孩子多，父母、長輩打個孩子，真心不是什么稀罕事。
尤其是某些重男輕女的家庭，更是把家里的女孩子當成了出氣筒。
紅星大隊就有幾個比較出名的人家，他們家的女孩子，經常被親娘、奶奶抄著棍子滿村子的追。
而跟這些惡奶奶相比，李老太絕對算得上慈愛長輩。
她就算平時會打孫子孫女幾下，也是順兩巴掌，從沒有動過家伙，更沒有把孩子逼得逃出家門。
“就是就是。咱們李嫂子最是個慈善人兒，哪里會把親孫女兒逼死？”
這話說得，表面上是在幫李老太說話，其實卻是在落井下石。
李老太：…
她就知道，自家老頭子是大隊長，楚家的日子也過得好，讓不少人眼紅了。
那些人平時看著和氣，可只要有機會，他們就會給楚家使絆子。
李老太心里愈發氣了。
楚明淵也咬牙，準備繼續幫親娘說話。
安妮卻搶先一步開了口，就聽她嬌憨的說道：“二嫂，三丫都凍得打擺子了，臉都發青了，你還是趕緊松開，讓人把她抬回屋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