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姨娘使出了渾身解數,用盡各種理由,“勸”安銘主動去討要了一份馬球會的請帖。
當然了,這份帖子不是下給楊姨娘的,而是給王氏這個正經安家大奶奶的。
王氏知道楊姨娘的算計,根本不想遂了她的心愿,但隨后又一想,她的長子安永松今年也快十三歲了。
現在開始相看對象,也不算太早。
又聽外頭傳得沸沸揚揚,說這次榮安公主的馬球會格外盛大,幾乎把京中未出閣的名媛貴女們全都邀請了去。
這么多好女子,定有極適合她家松哥兒的。
思及此,王氏也有些期待半個月后的馬球會,她甚至難得大方了一回,給前去赴會的女眷們都做了新衣裳、添了新首飾。
尤其是對安妮,王氏一改往日的刻薄,竟以她是安家嫡長女為名,給她選了最好的布料和配飾,規格足足比安云芷高出一頭不止。
楊姨娘母女自然暗自惱怒,背地里忍不住跟安銘抱怨。
安銘卻難得的站到了王氏這一邊,“大奶奶說得對,霓丫頭是咱們伯府的嫡長女,理當尊貴些。”
安銘甚至對王氏這一次的表現很滿意,從葵院出來后,就直接來到了正院。
王氏心儀安銘,對他的突然到來更是欣喜不已。
事后,王氏才得知,自己竟無意間截了楊姨娘的胡,更覺揚眉吐氣。
雖然這件事說到底還是托了安妮的福,但仍不妨礙王氏開心。
有了這一遭,王氏對安妮更加和藹了。
到了馬球會這一日,她甚至慈愛的把安妮待在自己身邊,看她那親熱的勁兒,仿佛安妮是她的親閨女一般。
王氏釋放了足夠的善意,安妮也打蛇隨棍上,竟直接扶住了王氏的胳膊,像個最孝順、最貼心的女兒,王氏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兒。
前來赴會的貴婦們瞧見這一幕,都十分詫異。
但更令她們側目的是,傳說當中唯唯諾諾、上不了臺面的安家大小姐,竟是一個絲毫不遜于柳清淺的美人兒。
瞧她那端莊典雅的氣質,聽她那言之有物的談吐,哪里有半分小家子氣,分明就是個難得的、堪當主母大任的貴女啊。
不過大家都是有城府的人,心里再疑惑、再詫異,也不會表露出來。
倒是王氏,難得的伶俐了一回,竟察覺到了眾人看安妮的目光,她故作為難,話里話外都捎帶上了楊姨娘。
聽她那話里的意思,之前有關“安云霓”的種種不堪傳言,全都是楊姨娘這個世子爺寵妾的手筆。
而“安云霓”偶爾在外面露面,卻一副怯懦的樣子,實在是為了自保的藏拙。
在場的女眷,有些參加了一個多月前的盧國公府賞花宴,就算自己沒有親見,身邊的婢女、嬤嬤卻是親眼看到了安云芷在水邊做戲的那一幕。
聽了王氏的話,再聯想起那些,眾女眷竟也相信了幾分,看向王氏的目光也帶著憐憫。
唉,可憐啊,如愿嫁給京城第一美男子又如何?
還不是被個寵妾壓在了頭上?
若是以往,遭遇這么多同情的目光,王氏定會又羞又惱。
但此刻,王氏卻無比快意,心里更是琢磨:難怪楊氏那個賤人那么喜歡裝可憐、扮柔弱,原來當個“弱者”,感覺竟這般爽!
根本不用自己出頭,就有人替自己打抱不平。
這效果,可比自己橫沖直闖的親自上陣強太多了!
王氏仿佛被打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三觀都被重塑了一回!
另一邊,安云芷剛進入山莊,也沒有急著去馬球場,而是在院子里轉悠。
她年紀雖小,卻因著安銘的寵愛,經常出來交際,也結交了一些年齡相近的手帕交。
永安伯府雖然敗落了,可那也要看跟誰比。
相較于真正的公侯門第,永安伯府自然算不得什么。
可跟普通的官宦人家相比,安家卻也是實打實的勛貴高門。
再加上安云芷會做戲,能言會道,又通曉詩文,身邊竟圍攏不少中低層人家的小跟班、小粉絲。
一群十二三歲的半大蘿莉,穿著簇新的衣裳,嘰嘰喳喳、說說笑笑的穿梭在花園水榭之間。
安云芷一面像往常一樣賣弄自己的才學,一面悄悄的打量四周。
榮安公主的這處莊子位于京郊,占地一百多畝,有山林、有湖泊、有溫泉,還有足以打馬球的開闊平地。
處處亭臺樓閣,一步一景,花團錦簇,鶯啼蟲鳴,大好春景,那叫一個美不勝收。
不知不覺間,一群小姑娘竟走到了水榭,穿過長長的游廊,來到亭子里,憑欄而坐,碧綠靜謐的湖水盡收眼底。
水榭里已經有了一波堂客,這些人年齡相近,基本上都是十四五歲的小貴女。
她們要么拿著個釣竿釣魚,要么賽詩斗文,不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引得湖上畫舫上的一眾豪門貴公子側目不已。
而安云芷一行人的加入,讓這方天地更加熱鬧起來。
她們可比那些“大姑娘”活潑多了,又是投壺、又是打雙陸,還有人在游廊上追逐打鬧,稍顯青澀的鶯聲燕語,更加吸引男人的眼球。
“四姑娘,奴婢打聽過了,福王確實來了,不過這會兒正跟駙馬閑聊,估計到下午才會下場打球。”
安云芷的貼身侍婢玉竹附到她耳邊,小聲的回稟著。
“駙馬是主家,再看重福王,也不會只跟他一個人說話。”
安云芷斜倚在欄桿上,手里拿著一把描金團扇,巧妙的遮著嘴,低聲跟玉竹說道:“現在距離午食還有些時間,你再找人去打探一下,看看福王會去哪里。”
“是,婢子明白。”
玉竹答應一聲,又悄悄退出了水榭。
安云芷看了眼四周的熱鬧,想著,這里人這么多,待會兒她若是不見了,也不會有人發現。
就在這時,安云芷忽然覺得背脊發涼,她趕忙回過頭,發現安云霓竟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身后。
“大姐姐,你什么時候過來的?”
安云芷恨這個大姐姐恨得牙根兒直癢癢,在人前,卻不會表露半分。
她甚至噙著一抹乖巧的笑,甜甜了喚了一聲。
“安云霓”沒有說話,而是露出詭異的笑容,在安云芷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伸手用力一推,竟將她推進了湖里。
“安云霓,你害我!”
安云芷大喊一聲,緊接著,便噗通掉進了湖里。
緊接著,原本在畫舫跟人吃酒劃拳的延恩侯府四公子竇季常,仿佛聽到了什么動靜,丟下酒杯,跑出艙門,一頭扎進了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