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定睛一看,這不是在萬隆百貨一起參加鋼琴決賽的那位五旬老婦嘛。
對面的老婦顯然也認出了安妮,笑著道,“黨同學,又見面了。”
“您好,秦老師!”
那天賽后閑聊,安妮和老婦簡單的做了自我介紹。
所以,安妮知道這位老婦姓秦,在S大教英語。
而秦老師也知道安妮叫黨安妮,是J大大二的學生。
“哎喲,你們認識啊?”
中介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小伙子,看著很是干練,他的目光在安妮和秦老師之間轉來轉去,心里有些惴惴。
這年頭,很多人為了省中介費,房東和租客見面后會私底下聯系,然后繞開中介自己達成交易。
如果是熟人,這種幾率就更大了。
雖然這次只是租房,中介費也就是一個月的房租。
S大教工宿舍的房租高,但今天出租的這處房子兩室一廳,月租兩千二左右。
按照規定,中介會向雙方都收取中介費,加起來也就是四千多塊錢。
落到中介工作人手中的分成也就幾百塊錢。
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這大熱天的,他又是幫著找房源,又是跑前跑后的跟著看房,容易嗎?
如果這點辛苦錢都要泡湯,他可就真的要嘔死了。
“見過一面。”
秦老師許是常年教英語的緣故,雖然已經五十多歲了,可依然很時尚。氣質也很好。
她感覺到中介語氣中的戒備,不禁有些莞爾,“先看看房子吧。”
“好的。”
中介點點頭,和安妮一起進了門。
S大教工宿舍是這個世紀初的建筑,全都是六層樓結構,沒有電梯,房屋的格局不似電梯房那樣緊湊。
秦老師這套房子,二室一廳,一共八十個平米。
客廳很大,約莫三十五平米的樣子,主臥和次臥都朝陽,次臥還有個小陽臺。
因為房子是一樓,秦老師沒有把小陽臺封死,而是像很多一樓的住戶那般,把陽臺做成了推拉門,又把陽臺外的空地圈起來,形成了一個獨立的小院。
這塊空地不算小,安妮目測有二三十平米的樣子。
有些住戶把這塊空地自己找人搭建了房屋,直接充當一個獨立的房間。
也有住戶把它開墾成菜地、花園,或是用來堆放雜物。
“你們也看到了,我這個房子說是兩室一廳,其實還多了一個院子。”
秦老師推開推拉門,把小巧的院落展示給安妮和中介看。
小院收拾得非常干凈,院中是個葡萄架,一串串紫紅色的葡萄綴滿了整個葡萄架。
架下空空的,不過看地上的痕跡,安妮推測,這里原本應該放著一套桌椅。
院落四周是三四層高的置物架,置物架上也都空著,安妮掃了一眼,唔,這些架子上以前應該擺放著各種花盆。
院子的墻不矮,有獨立的大門,完全不用擔心安全和出入問題。
安妮看了看,非常滿意。
房子雖然老了些,但房東很愛惜,墻面、地面以及廚衛都很干凈。
只要打掃一遍,再添上些家具、廚具,就能直接入住。
“我們這里是S大的教工宿舍,左右住著的都是學校的老師或是教工人員。”
秦老師見安妮不動聲色,也不著急,按照自己的節奏,輕聲介紹道,“都是住了十幾年的老鄰居了,彼此也都熟悉。本著對自己和鄰居負責的原則,偶爾有出租或是賣房子,不但房東要確認租戶或買主是否可靠,就是鄰居們也會幫著考核。”
所以,那種看著就不安分、不靠譜,或是素質太低的人,哪怕給的錢再多,房主也是不敢答應。
一來是怕自己的房子被糟蹋,二來也是擔心鄰居們有意見。
秦老師的兒子給他們在濕地公園附近買了一套房子,雖然只是普通的商品房,但那里環境好,空氣好,適合老年人養老。
之前她還沒退休,宿舍這邊離學校近,上下班方便,所以他們就沒搬家。
今年她退休了,便想著去濕地的房子住。
秦老師是老輩人,節儉慣了,哪怕自己和老伴的退休金不低,兒子又孝順,他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房子閑置。
再說,房子若是空的時間久了,也容易破敗。
秦老師跟老伴一商量,干脆決定把房子租出去。
不過,他們知道S大教工宿舍的規矩,他們也有自己的堅持。
每次中介給秦老師打電話的時候,她都會先過篩一遍:最好是單身女孩子,或是剛結婚的小兩口,學歷本科以上,沒有犯罪記錄,沒有失信記錄,無醉酒、吸煙等不良嗜好。最好是S大的學生,在讀研究生、博士都可以…
幾項條件一卡,直接就能刷下一大半的人。
但S大教工宿舍的位置好,又是難得的學區房,這般嚴苛的條件,還是有人愿意租。
“這樣才好啊,鄰居要么是大學老師,要么就是知名教授,妥妥的‘文化寶地’啊。自己住在這里,都會忍不住鞭策自己哩。”
中介見安妮不表態,趕忙幫著房東說話,唯恐她又被房東的各種限制而嚇跑。
秦老師卻不管中介急切的模樣,認真的看著安妮,“黨同學,你應該還是在校大學生,為什么要在外面租房子?”
她就怕安妮是跑出來跟男友同居。
她是老師,外表看著洋氣,其實內里有些傳統,她并不贊同在校大學生同居、結婚。
尤其是女孩子,她覺得還是自愛一些更好,畢竟不管是同居還是不幸中招,事后受傷害、甚至是影響余生的都是女方。
“我是孤兒,沒有家。”
安妮并不隱瞞自己的身份,淡淡的說道:“寒暑假的時候要打工,住在學校不方便。以前為了上下班方便,我都會在J大附近找工作,太受局限了。前幾天S藝的曲教授給我介紹了一個去培訓班授課的工作,而那個培訓班就在S大附近——”距離J大就有些遠了。
秦老師點點頭,表示接受這個理由。
安妮又道,“如果這個培訓班的工作還可以的話,我想在大學畢業之前,一直做下去。”
所以,房東不用擔心她住兩個月就會離開。
秦老師總算滿意了,這個小姑娘是大學生,又彈得一手好鋼琴,還跟S藝的教授認識,看著也文靜乖巧,不像個會惹事的人。
其實就算以后安妮會交男朋友,會在這里跟人家同居,只要他們不吵不鬧,好好愛惜房子,秦老師也不會太計較。
雙方都滿意,房租也適合,很快就達成了租房協定。
中介暗自吁了口氣,這套房子總算租出去了,銷售提成到手!
經過協商,房子的月租金定在了2100,押一付三,再加上一個月房租的中介費,安妮一下子就花了10500元。
鋼琴比賽的獎金一共18000,還“輕松花唄”用了10500,剩下7500。
再加上她在樂器行賺的錢,以及之前攢的兩個月工資,總共只有13300。
前些天她回福利院,還給了院長1000塊錢。
交完房租和中介費,安妮銀行卡上的錢,瞬間只剩下了1800。
幸好鋼琴比賽時認識的那位曲教授,給她介紹了一個鋼琴老師的工作,日薪300,每天只上兩節課,一節課一個半小時。
這樣一個月下來,也能賺個八九千。
家具、廚具的錢就有了著落。
并且,培訓班的上班時間不長,安妮還能干點兒別的,比如寫小說,“自學”其它的功課,給以后自己的“蛻變”做鋪墊。
為了省錢,安妮在左右鄰居探詢的目光中,將印有J大字樣的被褥、盆、暖水壺等物,一一搬進了自己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