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溫福特公國的原野上,冰雪漸漸消融,大地上出現了一縷春色。
湖神女巫莫吉安娜側坐在獨角獸希爾法恩的身上,她的身后跟著一隊圣杯騎士,沿著泥土的道路前進。
由于冰雪消融,道路有些泥濘,騎士們的行軍速度相對較慢,這給了莫吉安娜更多的思考時間,湖神女巫一身棕色的毛呢大衣,內里是灰色的雕花絲綢長裙,白色的軟靴從裙擺下露出了鞋跟。
就在剛才,她接到了一個魔法傳訊。
這是一條很奇怪的魔法傳訊,因為這個傳訊的主人不是人類,也不是精靈,更不是吸血鬼,而是森林里面的樹精。
一位名叫德瑞莎的樹人長老向莫吉安娜傳訊,邀請湖神女巫前往夏隆森林一見,說希望和湖神女巫討論有關于結盟的事。
“我的殿下,你要直接前往博德流克斯么?”有圣杯騎士詢問道,穆席隆的吸血鬼有異動已經在王國之內不是新聞了,許多農奴甚至貴族們人心惶惶,紅公爵給這個國家帶來的恐懼是半公開的秘密。
莫吉安娜本來一直在等待著國王的行動,正常來說調集軍隊和統領諸公爵發動戰爭的事輪不到她來做,湖神女巫更多的職責是負責引導湖中仙女的信仰,掌管圣女修道會的湖神先知,給圣杯騎士布置任務,還有尋找擁有魔法天賦的神童。
絕大多數時候,湖神女巫和國王并不沖突,各司其職,各安本分。
但是就在血紅公爵不斷地聚集吸血鬼大軍的時候,國王那邊卻一點消息都沒有,遲遲不見理查有所行動的莫吉安娜終于忍不住了,她這才從自己的高塔之中出現,帶著圣杯騎士前往前線。
“不,我不前往博德流克斯,你們前往波爾德羅公國,幫助博德里克協調防御,還有對付那些黑色圣杯騎士,我前往吉恩男爵領,我有點事要做。”莫吉安娜沉聲說道。
“是。”圣杯騎士們領命而去,莫吉安娜則是縱馬前往吉恩男爵領:“走,希爾法恩,快些。”
花了兩天時間,莫吉安娜來到了萊恩的領地。
“莫吉安娜殿下?”萊恩對于湖神女巫的到來非常地驚訝。
同時,感到非常驚訝的還有在萊恩的城堡之中作客的溫福特公爵弗朗索瓦和他的一對兒女。
自從湖中仙女親口許下婚約之后,弗朗索瓦立即同意,他這次來是打算和萊恩商量一下訂婚的事,訂婚的儀式相對結婚來說簡單一些,無論是弗朗索瓦還是萊恩的意思都是低調一點,等到結婚的時候再風光大嫁。
于是在城堡二層的會客廳中,莫吉安娜也加入了這場討論。
“我的殿下,你要來這里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我都沒有做好足夠的準備。”萊恩端上了豐盛的茶點和酒水,放在了莫吉安娜的面前。
蘇莉亞身穿著標準的布列塔尼亞女侯爵禮服,她就坐在萊恩的身邊,今天發生的事讓她非常害羞,做什么都是低著頭。
但是女騎士終究是女騎士,她從自己父親那邊學到的從來都不是扭捏和逃避,就像當湖中仙女問起她是否愿意時蘇莉亞立即給出了肯定答復一樣,蘇莉亞現在也緊緊握著萊恩的手,向自己的父親、自己的兄長,還有遠道而來的莫吉安娜宣告自己的決心。
見到萊恩和蘇莉亞緊握的手,莫吉安娜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頭,她整理自己的裙擺,輕聲說道:“這是女士的意思是么?”
“是,我的殿下,這是女士的意思。”弗朗索瓦儒雅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喜意,他朝著湖神女巫笑道:“我也覺得萊恩是個非常優秀的年輕人,我們打算將訂婚儀式放到今年的莉莉之日,也就是女士的生日。”
公爵的嫡子,剛剛結束了一次外出征戰的尤利烏斯也點頭,這位王國騎士看著萊恩的目光有些危險,又有點欣慰。
莫吉安娜只感覺有些沒由來地煩躁,作為湖中仙女的第一神選和在凡世的代言人,湖神女巫不會違抗湖中仙女的命令,所以她只是淡淡地點頭:“既然是女士的意思,我也沒有什么意見。”
幾個人坐了一會兒,萊恩問起了莫吉安娜來到這里的原因:“我的殿下?怎么突然來到這里,我以為你會直接前往博德流克斯。”
“我來到這里是因為有樹精約我在夏隆森林的內部見面,討論暫時結盟的事。”莫吉安娜手里捧著藥劑圣杯,屋內除了萊恩以外就是溫福特公爵一家人,莫吉安娜也沒有像平時那樣冷淡,湖神女巫金色的眉毛挑起:“所以我先來這邊,然后從你這里進入夏隆森林內部。”
“結盟請求?”萊恩疑惑地說道:“我記得樹精們大多是惡毒而且充滿著孤立想法的,為什么會有樹精想要和王國結盟呢?”
“因為樹精想要保持孤立,它們不會接受整個王國變成吸血鬼的國度,所以它們考慮要和王國結盟。”莫吉安娜的臉上有些遲疑,她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了萊恩等人。
“如果樹精真的是這樣想,它們會想和我們結盟倒是可以理解。”弗朗索瓦首先說話了,公爵本人的手指敲擊著桌面:“數百年以來,無論是木精靈還是樹精都奉行絕對孤立的外交原則,但是當布列塔尼亞陷入戰火和危險的時候,歷史上也不缺少木精靈或者樹精向我們伸出援手的先例。”
“是,無論怎么說,王國和艾索洛倫有有守望相助的約定,相比起傳播腐化和死亡的吸血鬼,顯然它們更希望我們布列塔尼亞能夠為它們擋住外敵,好讓他們繼續孤立下去。”萊恩也點頭,如果從這個角度來看,有樹精提出結盟的請求并不奇怪。
“事情等到我見過那個樹人長老再說吧,對抗紅公爵和他的亡靈還是要依靠我們自己,如果樹人長老的條件太過分,我也不會同意的。”莫吉安娜點頭:“過一會兒我就會出發。”
湖神女巫美麗的容顏上很堅定,她保衛著這個國家。
“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莫吉安娜殿下?你孤身一人的話太危險了。”萊恩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于是他嘗試著問道。
“不需要,我去就可以了,樹精們都是一些性情古怪的家伙,尤其是樹人長老,和它們交流是一件費力的事,我有分寸。”莫吉安娜淡淡地拒絕了:“太多人去會引起樹精的惡感。”
萊恩還想再說,莫吉安娜卻伸手示意這件事不用再說了。
坐了一會兒,湖神女巫就騎著獨角獸希爾法恩獨自離開,朝著夏隆森林方向行動。
萊恩和弗朗索瓦與尤利烏斯、蘇莉亞幾個人繼續坐在會客室內坐著,不知道為什么,萊恩想到莫吉安娜的背影,總是隱隱有些不安,他嘗試著跟弗朗索瓦說道:“我的公爵,我總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你還記得慈悲女神大主教失蹤的事件和一系列的吸血鬼活動么?”
“嗯”
莫吉安娜騎著獨角獸希爾法恩朝著夏隆森林的深處走去。
樹精們和湖神女巫約定見面的地方在夏隆森林很深的內部,一片林地稀疏的地方,即使獨角獸可以在森林之內輕巧地越過所有的障礙和交錯的樹根,莫吉安娜也花了接近一天的時間才抵達。
“停,希爾法恩,停下。”莫吉安娜可以感覺到樹人長老就在前方了。
這是一位身高接近十米的巨樹樹人,它的身上長著大量的觸須,還有巨大尖銳的利爪,古老的從世界初創開始就擁有的神秘魔法咒文就刻印在它們的身上。
樹人長老帶著成群的樹精和樹怪,它的樣子看起來既暴躁又瘋狂,當莫吉安娜騎著獨角獸靠近,樹人長老也邁動著自己的步伐,在森林之中,這些樹精們的臉上充滿著惡毒的表情,它們的攻擊強大而致命。
莫吉安娜不由得回想起了樹精的產生和經過。
樹精的產生要從世界初創說起,當時的艾索洛倫森林有現在布列塔尼亞一半大,自從時代橡樹在此扎根之后,森林精魄開始出現,這種單純的能量生物如果附著在樹木的身上,弱小的就被稱為卓雅,強大的就成為樹人。
有些古老樹人的年齡和整個世界的年齡一樣長。
當精靈從大陸上撤退的時候,有些精靈不愿意離開,因為他們和艾索洛倫森林里的樹精們結盟,樹精們和精靈分享居住的地方,精靈則要在樹精休眠和虛弱的冬天給予保護,這個盟約持續了數千年。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樹精都喜歡精靈,尤其是隨著混沌對這個世界腐化程度的加深,許多樹人長老都陷入了狂暴之中,每年都有發瘋的樹精被木精靈消滅并封印。
為首的巨大樹人朝著遠道而來的莫吉安娜說話了,它的身體散發著一陣陣熱氣,雙眼中放出巖漿一樣的光芒:“布列塔尼亞,仙子女巫?”
“不錯,我正是湖神女巫莫吉安娜,請問你就是前來談判的樹人長老么?”莫吉安娜抬起頭,她端起藥劑圣杯,一手握著長劍,充滿著警惕地說道。
“不是我。”樹人長老突然朝后退去。
莫吉安娜皺眉,她朝著樹人長老的身后看去。
一名有著窈窕身材的女樹精走了出來。
說身材窈窕其實有些詭異,因為這不是用來形容樹精的話,但是在湖神女巫的眼中,眼前的女樹精確實可以稱得上身材窈窕,她那被樹皮覆蓋擁有著一個女性人形的完整的輪廓,大股的細細樹枝和根須就像她的長發,她扭曲的臉上充滿著仇恨的怨毒,那不是針對莫吉安娜的仇恨,那是針對世間萬物的仇恨。
在樹精看來,任何破壞森林的行為都該死。
“我是德瑞莎,精靈們又稱我為樹枝陰魂,布列塔尼亞的仙子女巫。”女樹精說道:“樹人議會的長老,我這次找你過來,是為了和你商量結盟的事。”
“我知道,所以我才來到這里。”莫吉安娜知道眼前的這個女樹精是什么人。
“樹枝陰魂”德瑞莎,一位難以置信長壽的女樹精,她的存在比木精靈來到艾索洛倫還要久遠,據說她還記得精靈沒來到森林時的歲月,即使是森林之王奧萊恩和森林王后阿萊兒也會在她的面前表示尊敬。
“我們無法容忍森林遭到破壞,我們無法容忍我們的領地被別的生物侵擾,所以我提出了結盟的請求。”女樹精張開自己的嘴巴,她的聲音就像木頭摩擦一樣發出嘶啞的響聲,她的目光中充滿著悲傷和憤怒。
“那么你為什么要跟我們結盟呢?”莫吉安娜翻身下獨角獸表示尊敬,她依然充滿著警惕,湖神女巫舉著長劍,朝著女樹精質問道。
“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樹枝陰魂德瑞莎用著難聽的人類語言說道,她示意莫吉安娜看她的身后。
湖神女巫猛然轉身,隨后,她碧色的眼睛猛然睜大。
從森林的陰影之中,一個高大陰沉的吸血鬼出現了,他穿著一件黑色的詛咒鎧甲,光光的腦袋上沒有一根頭發,的雙臂一手拿著受到詛咒的長劍,另一只手握著鉤鐮,蒼白的膚色在樹蔭下幾乎變成了一團濃郁的亡靈之風。
卡斯坦因家族之中最陰險狡詐的吸血鬼!曼弗雷德馮卡斯坦因。
“曼弗雷德馮卡斯坦因?”樹精們立即將莫吉安娜和女樹精德瑞莎保護在中間。
“呵呵,樹精和湖神女巫居然想要在我的眼皮底下結盟?這可真不是什么好主意。”曼弗雷德大笑著靠近,吸血鬼伯爵抬起手,一團血紅色的能量束直接朝著莫吉安娜飛來。
納伽什的凝視!
強大的魔力開始在莫吉安娜的手上凝集,湖神女巫的身邊出現了一層薄霧,藥劑圣杯變成了白色,莫吉安娜立即釋放了一個保護性的法術。
六環神術,女神薄霧。
血紅色的能量束擊中了白色的薄霧,發出了巨大的響聲。
“受死吧!”曼弗雷德立即出劍,受到詛咒的鋒利長劍散發著灰白色的亡靈氣息,直指莫吉安娜的胸口,湖神女巫也立即拔劍。
劍刃交鋒,不擅長近戰的莫吉安娜立即連退兩步,她腰上的黃金腰帶光芒一閃,金色的圓形護盾將她保衛其中,曼弗雷德被逼退了,然后莫吉安娜立即念動咒語,藥劑圣杯里面的能量頓時變成了紫色,一條紫色的法力巨龍從藥劑圣杯中匯聚,準備直撲敵人。
就在莫吉安娜念咒施法的時候,她能聽到湖中仙女正在著急地想要和她說些什么,但是女士的話語就像拍打在巖石上的海浪,模糊不清。
戰斗之時不容任何分神,莫吉安娜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紫色的法力巨龍在她的吟唱下激射而出,將曼弗雷德直接打飛,撞到了一顆巨樹的樹干上。
藥劑圣杯里面的能量又被轉化成了藍色,莫吉安娜打算召喚雷電,給吸血鬼伯爵致命一擊。
“唔!”才施法到一半,湖神女巫的腰間突然傳來一陣刺痛。
“什什么?”莫吉安娜艱難地轉過神,發現女樹精將一條細細的樹枝刺入了她的腰部,綠色的不明液體正在緩緩地注入她的身體之內。
“呃!什么?這是?”莫吉安娜正想質問女樹精想干什么,一種強烈的麻痹感就覆蓋了全身,她努力地想要張開櫻唇,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嘴角流下一絲晶瑩:“你們”
藥劑圣杯落在了地上。
“真是厲害,布列塔尼亞的仙子女巫。”女樹精惡毒的笑聲響起:“這種古樹靈液就連森林龍都可以解決,普通的人類只要被注入了一點點,估計直接就變成人偶了吧?”
“你們是”莫吉安娜雙腿一軟,幾乎站不起來,她的雙手立即被樹精的觸須牢牢地束縛。
“引來了其他人類就不好了如何,吸血鬼閣下,這就是我們結盟的禮物,你看見了我們的誠意么?”
曼弗雷德從地上爬起來,他張開嘴大笑道:“我看到了,樹精們,我感受到你們的誠意了,我同意你們的請求,等到吸血鬼統治了這個國家,我們就按照盟約,將那些精靈從森林里面趕出去,然后消滅他們。”
“很好,那么布列塔尼亞的仙子女巫就是我們的見面禮。”女樹精尖銳地狂笑。
莫吉安娜瞪大了眼睛,她努力地想要伸手朝自己的身上拿些什么,湖神女巫想盡辦法調動著自己身上最后的一點力量,想要掙脫束縛。
曼弗雷德伸手從湖神女巫長裙的腰部取下了一枚寶石,然后直接捏碎,他在莫吉安娜的耳邊低語道:“哎呀,要是引來了別的圣杯騎士那就不好了。”
“叛徒德瑞莎,你違背了和約。”寶石碎成碎片落在地上,湖神女巫的手頹然地垂了下來,隨后更多的樹枝將她牢牢地綁住,手腕和腳腕已經被徹底捆住,女樹精將她身上的黃金腰帶和長劍取下,解除了她的武裝。
又一股古木靈液被注入了莫吉安娜的身體之內,湖神女巫徹底不能動了,她能做的只剩下微微喘氣:“救女士救”
“你的女士不會來救你了,親愛的湖神女巫殿下,來!將她帶走!又一個祭品解決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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