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點頭表示同意,又爭取道:“除了韓先生那里,還有被撞傷踩傷的那幾戶人家,也得去看看…”
雖然不能告知他們詳情,但是該表達的歉意還是要表達的。
“這個當然!”白明點點頭,道,“就是你不說,爹也得安排的。”
畢竟是大兒子闖的禍,他們送點補品探望一下也是應該的。
好在獾子寨親如一家,誰家有個什么事情,其他人也都會照應的,他們提著東西去探望傷者,也不會有人疑心到此次野豬發瘋沖向場上的事情和他們有關。
心中大事一了,白明只覺得渾身輕快,笑容又攀上了臉。
“去灶房幫你娘包粽子吧!多包一些,一會兒給韓先生帶去。還有東家那里,也要帶過去一些,表示表示心意,感謝他對你的栽培照顧才是。”白明笑著叮囑道。
白起點頭應了,轉身去了灶房幫忙。
冷清凝肅的白家,這才漸漸地有了笑聲,有了節日的氣氛。
中午陽光正好,山風和暖,整個獾子寨就連空氣中都飄散著艾草和粽子的清香。
張家幾口吃完飯,桌子剛收起來,白明就帶著白起拎著東西上門拜訪了。
張獵戶摸不著頭腦,見張家父子拎著粽子、肉干、點心、山果之類的吃食,滿滿的兩大兜子,脫口問道:“你們怎么來了?”
自家和白家的關系可沒和韓家那么好,甚是因為白英嫁給韓路生的事情,私下里還有點小別扭,平日里走動不多,更別提是年節時提著這么豐厚的禮物上門拜訪了。
白明面不改色,笑呵呵地說:“這不是過節了嘛,我想著韓先生也在,正好過來瞧瞧,表表心意。”
韓彥聞聲接了過來,笑著和白家夫子打過招呼,便和張獵戶一起將人讓了進去。
一番寒暄之后,得聞白家父子倆是特地來探望自己的,韓彥少不得又是一番感謝。
“韓先生快別這么客氣!”白明趕緊起身擺手,滿臉堆笑地感慨道,“昨兒要不是韓先生那一箭,只怕那發癲的野豬就要沖破圍欄,沖到場上去了!后果不堪設想!你可是咱們獾子寨的大功臣啊!
“咱們來謝謝‘恩人’,這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說到“恩人”兩個字,白明特地加重了語氣,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長。
韓彥愣了一下,一時沒明白白明這話里何意。
一旁張獵戶卻差點沒有憋住,將自家閨女昨日的英勇風姿說出來。
好在張李氏就在一旁,一見情形不對,悄悄地掐了他一把,他這才一個激靈,及時吞下了將到口邊的話。
“爹!”一旁的白起忍不住,紅著臉低聲喊了一聲,羞慚阻止的意味明顯。
原本就是韓彥二話沒說出手幫他解決了禍端,事后還好意幫他隱瞞,現在他爹還要提點人家別再往外傳,多難為情啊。
白起覺得自己的臉都快要燒起來了,頭幾乎勾到胸口。
韓彥被白起這一喊,心思一轉,瞬間明白過來,抬頭爽然笑道:“白大叔真是太客氣了,這本就是我應該做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您不用這么客氣。”
白明的擔心,還真是多余。
他既然一開始沒有和人和提及白起逞強射瘋野豬的事情,事后當然也不會再多說什么了。
不過,既然白明擔心,那他多說一句安他的心也無不可。
倒是救人這事,原本也有舒予的功勞,可惜張大叔和嬸子都一再交代他不許說出去,他也只好厚著臉皮,獨占這份功勛和贊美了。
白明被兒子這么一攔,又得了韓彥的保證,便呵呵笑了笑,將此事揭過不提,轉而說起明日學堂授徒開課的事情來。
“明天學堂開館授徒,不知韓先生有何安排?”白明誠心請教,“小兒白亮今年十歲,也早就到了啟蒙的年紀,可惜之前寨子里沒夫子學堂,他又沒有他大哥的運道,就一直耽擱了下來。
“好在韓先生現在落居咱們獾子寨,又愿意開館授徒,這是他的運道!到時候,小兒就請韓先生多多費心了。”
韓彥微微一笑,爽快應道:“白大叔不必客氣,這本就我的職責所在。
“至于明天,因為是開學第一天,所以我準備看看有哪些孩子要入學,大略了解一番,好做計劃。
“正式講授,大約要在初十之后了。”
白明連連點頭,笑著稱贊道:“韓先生思慮周全,周全!”
韓彥笑著謙虛了一番,心里卻在想,周全不周全的不敢說,但是他至少不會像白明這樣,明知道自家孩子差點釀下大錯,卻非但不思教誨,反而幫著他去游說知情人保守秘密。
白明為人,比韓勇還要不如。
好在不久,聽說白明帶著白起拎著禮物,一一探望了那日在場上因沖撞踩踏而受傷的人,韓彥心里的涼意才微散,覺得白明雖然一片慈父心懷太過,但是至少還曉得彌補錯誤,也不算是什么奸惡狡猾之徒。
五月初六,湛藍的天空上云朵堆積,片片如絮,遮擋了逐漸熾烈的陽光,山風涼爽宜人,帶著草木的清香甘泉的清冽,沁人心脾,令人心曠神怡。
大早的,獾子寨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就都擠在了學堂外的空地上,神情激動地見證獾子寨嶄新的歷史時刻的到來。
韓彥親自將寫有“三味書屋”四個隸體大字的匾額掛到門頭之上,在一片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中,親手解下匾額上覆著的紅綢,宣布獾子寨第一間學堂“三味書屋”,正式開館授徒。
一時掌聲如潮,雷鳴入耳,歡呼聲直沖云霄。
學堂門口支著一張寬闊的書桌,上頭筆墨紙硯齊全,舒予坐在桌后的太師椅上,負責登記入學者的名姓年齡。
這套桌椅都是新打制的,取材于上百年的樟木,刨光了之后刷了好幾遍桐油,摸上去光滑如鏡,專供韓彥開館授學之用。
至于孩子們的桌凳,則沒有這么細致,方便能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