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把帖子送到廂房門口,生怕驚擾了打坐清修的六娘子,她站在門口久久不敢敲門,一眾邀月院人等你瞧著我我看著你,也都茫然至極。
她們聆聽了兩個月有余的道法,如今看著九娘手中的這大紅帖子,都覺得這等凡塵俗事不可拿來褻瀆了自家的六娘子。
“不如咱們等晚些、姑娘出來用膳時再把帖子讓她過目罷。”夏汐小聲建議著,“反正太子東宮的宴席是在三日之后。”
眾人覺得這話說的有理,九娘一把把帖子塞進袖中,坐在門口繼續聆聽六娘子的道家咒語。
只要每日聽上幾個時辰,心中平復舒暢,聽道咒已經成為邀月院眾人的必做之事了。
這一日太子送了帖子,七皇子讓席善將上次從六皇子那兒買的北地白裘送了過來,席善把箱篋交由九娘時,順道又問了問六娘子近日的狀況。
九娘的回答還是一樣的:“六娘子今日卯時過半起床,吃過早膳,便在廂房打坐清修,如今尚在西廂房當中,還未出來呢,莫約也是要等酉時再收功出西廂房罷。”
席善連連點首,又把穆王囑托的話再交代了一遍,這才離開。
吃的都是素食,一日由原的五、六頓變成兩頓,七皇子心中憐惜,卻因六娘子口中的清修需要戒色戒淫而不能翻墻入院去瞧上一瞧這人到底如何了,只好是每日的派席善來詢問。
堂堂七尺男兒郎在心上人心中落下個色與淫的名頭,七皇子真是既無奈又好笑。
冬季日頭下的早,如今小寒都已過去,再過些日子京中將迎來大寒,過了大寒便到年關,年里年外的,總是大戶人家最忙碌的時候,季府還好,一家子都在京中,即便如此,陳氏同樣是忙的不知今夕何夕,季云流的“養病”大夫人亦是每日的讓人詢問狀況,當初七皇子為了季府眾人不來打擾季云流,請了大醫院太醫來一道幫季云流稱病隱瞞,六娘子不能在管府中中饋,陳氏只好拾起老本行再把季府井然有序的打理著。
酉時剛過,季六收功踏出廂房,用膳過后,九娘把今日收到的帖子與白裘統統呈上讓她過目,看著冰清玉潤似乎能乘風而去的六娘子,九娘瞬間同適才的眾人有了一致的方法,這等世俗之物,拿來給六娘子過目那就是褻瀆了自己的姑娘!
“這白裘毛色真好,純色絲毫雜毛。”季六伸手將一件都捧了出來,“七爺讓人送來的么?”
“正是的,適才席善送來的。”看著身穿素白綃紗裙裳的六娘子,九娘垂眼道,“席善說,七爺的意思是過幾日便是大寒了,天兒冷,怕姑娘凍著,便送來了…”
眾人都偷偷瞧了一眼穿著清涼的六娘子,垂頭不語,心中卻咕嚕兩聲:穆王殿下,您的好意,俺們家姑娘真的用不上!
季云流沒覺自己在大冬天穿件白紗裙有啥問題,道家修煉,修身養氣,血氣充足之下,不畏寒冷亦是一種功效,穿的少,還有助于身體各個毛孔吸納靈氣呢!
她抬手一抖,把整件白貂裘抖在了眾人眼前,十分欣喜的披到身上,聲音脈脈更自溫柔:“都快大寒了,日子匆匆過,轉了春、過了夏…呀,只有九個月了!”只有九個月就能成親搞事情了!
一屋子的丫鬟把頭垂的更低了些,好罷,所謂冰清玉潤能乘風而去、不食人間煙火的六娘子…果然是她們想太多了。
每次東宮宴請,朝中重臣都會悉數到場,太子情面不能拂了去,六娘子即便不畏寒,依舊穿了七皇子送來的白裘參宴。
自家男人隔三差五送東西過來,要誠心相待他送的東西,才會讓他覺得自己不是在犯賤從而導致日后不送了嘛。
玉珩早已從席善口中知曉季云流今日會出府,他早早到了東宮,哪兒也不去,站在大門口就當東宮是自個兒府上一樣的迎來送往。
太子見狀,心中感動之情無法言說,自己娶個側妃,其他兄弟全然不插手,只有這個七弟如此勞心勞力,他如何不感動!
“七哥兒,這么冷的天兒,你早早便到這兒幫本宮迎客,本宮真的是很欣喜。”太子站到門廊下頭,雙手套在白狐套筒中,一副貴公子派頭,“待會兒本宮讓丫鬟端碗姜湯給你,去去寒,昨夜里本宮睡的晚,今日都快睡過頭了。”
想到剛被抬進門才三日的佟氏,太子臉上青春洋溢,整個人都年輕了十來歲,“七哥兒,你是不知,本宮今日為了挑揀衣裳,使本宮不顯得那么老邁,眼都挑花了。不瞞你說啊,七哥兒,這衣裳本宮早早就讓人備好了,只是佟氏美啊,太美了,本宮與她年齡相差甚大…今日下人說她穿了一身紫紅緞襖,本宮可不就要再換衣裳了么…唉…誰讓本宮娶了京城第一美人呢!這心中啊,本宮是又喜又驚呀…誒!我覺得佟氏似乎不大喜歡本宮…”
“大哥風華正茂,一點也不顯老邁,佳人在側必定匹配如天造地設,大哥自不必憂心。”太子自憐自喜,七皇子站在一旁淡定如初,“且大哥乃是東宮之主,一國儲君,佳人心生敬仰都來不及,怎會不喜歡。”
對于上一世指親給自己,這一世在美人蕉所幻化夢境中成為他皇后的佟大娘子,玉珩真的是沒半點留戀,再得知她被皇帝指給太子做側妃時,玉七還讓席善去查了查可有何人對這指側妃的事兒推波助瀾了。
得知刑部林尚書去宮中打點過,玉珩冷笑了一聲:“佟相這個勾當做的好,還能讓姻親去做賣自己女兒!”
林尚書的嫡親妹妹所嫁的便是佟相。只怕上一世在佟相看來,他自己也只是個他賣女兒的對象而已!
“唉!七哥兒你有所不知…”太子對佟大娘子似乎是真的喜愛,在年輕貌美的佟大娘子面前,就連太子這個情場老手都有些不自信了,“本宮這幾日都感覺力不從心了,本想一展雄風…卻不想總是草草收藏,唉,早知道我在年少時便不那般的留戀二哥兒送的那些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