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王吃喝用度勤儉慣了,謝家三少的入住對他來講真是雪中送炭一樣讓他感動!
不僅吃伙食好了,就連布衾都讓謝府的帶人來換了錦緞的,那錦緞,摸上去滑得連手都停不住,墊在身下,蓋在身上,就像睡在水里一般,讓他晚上連夢都不要做了!
這日子對六皇子來說,往日連想都不敢想!簡直是一夜之間,扶搖直上了九萬里!
后天便是春闈,謝飛昂在書房中,聽著淅瀝瀝雨聲,改完七皇子要求的策略中最后一字,伸了伸懶腰:“真是…挑燈苦讀,終是寫完了!”
不容易啊,除了長公主的賞花宴,他可真是有十來日未曾出過這雜草叢生的瓊王府了!這么多策略下來,到最后,他真的是看到字都要吐出來。
玉珩伸手拿起宣紙,仔細看過上頭的文章:“你這文章,在殿試中若想得前三甲還得看看我阿爹的意思。”
上一世,這屆的狀元自是張二郎,他寫的這文章曾讓皇帝驚才絕艷,下令貼于科舉放榜之地,讓天下眾士子臨摹評賞。
玉珩上輩子自是同那些學子一樣,一字不漏的背下過這文章,如今一文一字,全數讓謝飛昂寫了出來,充當了他的!
反正,張二郎因退親一事,已十年不可再考科舉,管他文章是誰先寫出來的。
若皇帝這一世的口味未變,這一世的狀元之文,也許還是這篇!
“七爺,若這文還是不能入皇上眼中,那咱也沒辦法不是。這題目,我雖能寫,但確實寫不出如此務實又華麗之文,日后若入了翰林院中,我都害怕在同僚面前露出什么馬腳了。”謝三心思通透縝密,做事滴水不漏,他不知道七皇子到底是從何得來科舉試題,竟然連殿試題目都一并給他寫了!但七皇子不說,自己這些都不該去問,爛在肚子便好!
玉珩拿著宣紙,折了折,伸手又隨意的投在了一旁的香爐之中。
寫滿了字跡的宣紙很快就在香爐中燃燒了起來,火焰跳動一陣,紙張全部化作一團灰燼,片刻之后,上面的字跡連著宣紙一并不見了蹤影,如同從未出現過在這世上一般,消失得干干凈凈。
玉珩道:“你乃國子監學生,有真學問,日后進了翰林院有何可怕的,若遇人不折不撓的探究,一并推給我便是。”
七皇子這副“天下唯我獨尊”的姿態,讓謝飛昂的心都平復了,正因為玉珩一直以篤定的態度讓他去寫這些文章,他才不眠不休,夜夜挑燈拼命。
年少得志,誰無滿懷激情與抱負!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這些,都是七皇子玉珩給他的。
士為知己者死!
謝飛昂看著燃成灰燼的宣紙,覺手心微濕,張嘴念道:“臣心一片磁針石,不指南方不肯休。”
這是誓死表示自己的忠心了。
七皇子看他一眼,站起身,不以為意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袖,走出去:“你到也會女子般的矯情小性了。”
啊哈?
“…”謝三一時間張口結舌,這這這,當初為了一個季六娘子,到底是誰矯情小性來了!
算了,七皇子面子要緊,面子要緊…
這幾日皆是春雨淅淅瀝瀝,雨水下得久了,連空氣中都泛著一股子濕意,讓人又煩又燥,哪里都不想去 可就算這樣的雨勢、這樣的天氣都止不住京城里頭的那些媒人上季府提親。
這幾日府中給向府中各娘子提親的媒人實在多,不僅是季云妙,連帶宋之畫這個借住在季府的表姑娘都有官家人上門提親,更別說正經的嫡女季云薇了。
陳氏這幾日見客見得真是眼都泛酸泛澀,家有喜事好是好,這么連番過來,也真是吃不消!
七娘子自從見了七皇子相抱相親季六,又被何氏無情至極的一通說破之后,倒是收斂了幾天,待在傾云院中,哪里都不去,整日整日的撕布條扎小人,小人身上掛個八字,正是已經駕鶴西去的季府六娘子八字!
表姑娘聽著那些上門求親的人家,深深攏起眉頭,整日整揪著手心中的帕子,擔憂著。
這些求娶人家中,最大的官也只是個七品的小官…這樣的人家,老夫人會不會已經覺得是極好的人家,就把她給輕易許配了?
這日午后,季云流站在花莞院的月洞門前,那看那頭獨坐聽雨的四娘子,低聲問一旁的芃芃:“四姐姐每日如此坐著?”
“四娘子自醒來之后便如此…”芃芃滿口傷心難過,“四娘子午后總要坐在院中的欄椅上,瞧著那嘀嗒嘀嗒的雨水發呆,若不喚她,她可以獨獨坐上一日之久。”
“六娘子,你快幫著想想辦法吧,四娘子如今茶不思、飯不想的,這才多久,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眼看往日的衣服罩在身上,空蕩蕩的,讓人看著心都疼了!”芃芃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眉頭都快皺在一起。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四娘子從小到大,哪里知道相思之意,如今只是一嘗,便戒不了,忘不掉。
季云流嘆息一聲,不再進去,直接出了花莞院,仰頭看了看西邊天際。
雨珠,就像淚水一樣,似乎上天都在告訴眾人,它這幾日亦是心緒正憂傷。
季六吩咐九娘:“你去尋七爺一趟,讓他明日排個時間,想法子帶著君家三少與四姐姐見上一面,就說科舉在即,一人心碎斷腸,一人魂傷神斷,終是不美之事。”
明日屬木,木生水,加上天中帶雨,這水木相生,水中有木,木中有水,水木相生,生生不不惜,是個談嫁娶的好日子。
九娘應聲領命而去。
七皇子在瓊王府堪堪用過晚膳,便聽寧石稟告了九娘轉達的季云流之意。
眉目一轉,他“嗯”了一聲。
科舉在即,既然季六說兩人情意相投,卻相思刻骨,早些將此事也好,省的日后君子念榜落孫山他少個助力。
玉珩道:“回去告訴九娘,明日讓云流帶著季四娘子在未時一刻,在西郊玉蘭樓的桂花廳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