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鐵站在景晟公主面前侃侃而談。
“景晟殿下,本公有兩件事情,必須要向您說明。”
“其一,大武大軍壓境,大晉面臨全面戰爭,身為大晉公主,于距離大晉皇都如此之近的玉州,暗藏大軍…敢問公主,是想要取而代之,成為神皇么?”
景晟公主臉色鐵青。
馬相如等人臉色驟變,馬相如身后一男子厲聲喝道:“胡說八道,那些私軍…不,護衛…他們只是玉州各戶豪門用來守衛自家領地,護送自家商會商隊的護衛。”
這男子杜松,身穿淡紫色袍服,顯然是二品大臣,看他腰間玉帶上的紋路,他是大晉刑殿的副殿主。而大晉刑殿,有緝捕盜匪、平靖地方的職權,大晉地方上眾多豪門貴族的私軍護衛,也正在他們的管轄權中。
“玉州各戶的護衛,都是在我刑部登記造冊,合理合法的護衛。”杜松冷聲道:“‘暗藏大軍’這等殺頭的罪名,玉州公可不要信口開河。”
巫鐵冷然道:“是否信口開河,得看當今陛下如何想,得看滿朝臣公如何想。呵呵,十萬七千條戰艦,就算是各家各戶的護衛吧…景晟殿下輕描淡寫一句話,他們就云集而來,攻伐州城…”
巫鐵死死的盯著景晟公主:“此等行徑,和謀反何異?”
巫鐵又看向了杜松:“這位大人是刑殿所屬吧?你能確保,這些護衛,他們真的不會有一天,突然云集而來,攻伐安陽城么?你,能為他們作保?”
杜松死死的閉上了嘴。
他們都是景晟公主的人,他們在玉州,都勾結了一批豪門大族為自己牟取利益。
他們也實實在在沒有想到,他們只是召喚了一聲,讓這些豪門大族聯手對付玉州公,保住他們的利益…可是事情能鬧得這么大,他們真心沒想到。
十萬七千條戰艦!
哪怕不是軍方制式戰艦,而是民間民用飛舟私自改造的戰艦…這數量也太可怕了。
更要命的是,玉州距離安陽城是如此之近。就算不通過空間門,區區八萬里距離,大隊飛舟只要小半天時間就能趕到,這股力量,的確對安陽城形成了巨大的威脅!
安陽城平日里駐扎的正規軍才多少?
細思恐極!
杜松身體微微顫抖著,后心一陣陣冷汗滲出,迅速將他后背的衣衫徹底打濕。他退后了兩步,不敢直面巫鐵的目光,他突然無比的后悔——他怎么會被景晟公主拉上這條賊船?
緊接著,杜松看到站在自己前面的,馬相如和另外幾個人的后心,也已經被汗水弄濕。
在場的十幾個大晉朝堂的青年俊彥們,他們平日里,每人也不過和三五家、七八家玉州的豪門相互勾搭,他們對自己親近的那些豪門的底蘊,多少有點了解。
他們估量著,自己勾結的那些豪門,每家一次能拿出數十條飛舟戰艦,已經是了不得的事情。
他們十幾個人勾結的豪門大戶加在一起,湊出萬把條戰艦,也能把玉州公的屬下給拾掇干凈。
他們沒想到,那些豪門貴族每家每戶都打了埋伏,他們每家每戶的戰艦,都不止明面上這么點,他們更想不到,景晟公主勾結的豪門大族,比他們加起來勾結的還要多。
四百二十五戶豪門,整整湊出了十萬七千條戰艦!
要命啊!
景晟公主面色鐵青,不吭聲。
馬相如等人渾身汗水淋淋,更是無法開口。
他們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把事情玩大了。
“大家認可了第一件事情,那么,我們才有商量第二件事情的余地。”巫鐵笑呵呵的看著景晟公主:“本公可以不計較殿下和諸位大人的所作所為,畢竟嘛…善財難舍,諸位在玉州都有極大一份利益,本公想要收回,諸位聯手反擊,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所以,本公可以當做玉州的事情沒發生過…本公甚至可以向陛下上奏疏,就說那十萬七千條戰艦,還有戰艦上的無數‘護衛’…大家心知肚明,其實他們就是私軍!”
“那些戰艦上,還有戰艦上的護衛,本公可以對外宣布,是本公下令征召,讓他們編成新的玉州州軍。”巫鐵笑盈盈的說道:“從此,化非法為合法,諸位最大的一點罪過,就此抹平…無非是,他們以后都是本公的人了,諸位覺得,可否?”
馬相如等人同時呼出了一口氣,馬相如上前了一步,向巫鐵深深作揖行禮:“玉州公厚誼,此事,可。”
一眾景晟公主的裙下之臣紛紛呼出一口氣,深深的向巫鐵作揖行禮。
如果巫鐵真的大嘴巴,滿安陽城的瞎嚷嚷,說景晟公主勾結一批朝臣圖謀不軌,在玉州蓄養私軍,妄圖突襲安陽城…甚至給他們扣上勾結大武,妄圖顛覆大晉的罪名,他們全得死!
巫鐵承諾改口,將這件事情壓下去、抹平掉,毫無疑問,這是救了所有人的命。
不說救命,那也起碼是挽救了馬相如等人的前途。
“本公付出了這么多,那么,現在第二件事情,就可以談了。”巫鐵喃喃道:“四百二十五戶豪門,他們的所有仆役、護衛、侍女什么的,自然都是本公的人了。”
“他們的所有的家產,他們的土地,無論是山林、農田、牧場、礦場,或者漁場、草甸,乃至他們的莊園、宅邸,商會、商鋪,全都是本公的了,大家認可么?”
景晟公主眸子里閃爍著瘋狂的光芒,她歇斯底里的尖叫起來:“不可能!那都是本宮的錢!”
巫鐵晃了晃手中的神皇令:“那么,本公就以圖謀不軌、妄圖造反的罪名緝捕殿下,可好?”
景晟公主的吼聲戛然而止,她呆呆的看著巫鐵,身體劇烈的哆嗦起來。她的眼珠迅速充血變成了紅色,就好像一頭發瘋的母狼,無比兇狠的盯著巫鐵。
“他們的家產,本公笑納了。”巫鐵淡然道:“但是他們的人,四百二十五戶豪門的族人,本公不要。”
“那些仆役、侍女、護衛什么的,可以充當本公的仆役、侍女和護衛,但是那些豪門族人…本公琢磨了一陣子,真心不需要他們。”
“能夠蠢頭蠢腦的,按照你們的命令,糾集大隊私軍圍攻玉州城…這樣的蠢貨家族,他們的族人,本公一個都不想要。所以,明碼標價,還請景晟殿下和諸位大人,將他們買回去吧?”
巫鐵笑呵呵的看了看景晟公主,又看了看馬相如等人:“四百二十五戶豪門,直系、旁系族人將近一百二十萬人…我們,算個總賬,諸位拿出一百二十件天道神兵,而且是對應的大道法則不同的天道神兵…他們就是你們的了。”
巫鐵淡然道:“不然的話,他們若是留在本公手中,嚴刑拷打治下,他們吐露一些對殿下和諸位大人不善的口供,那就不要怪本公…”
巫鐵再次晃了晃手中的神皇令。
神皇令,如朕親臨。
巫鐵手持神皇令,就算當場將馬相如等人擒拿、斬殺,都是可以的。
當然,擒拿、斬殺馬相如等人后,巫鐵是否能夠承受住公羊三慮以及大晉文臣體系的反撲,那是另外一碼事情。但是起碼從法理上,巫鐵完全可以對馬相如等人做點什么。
從法理上,合理,合法,巫鐵完全可以這么干。
尤其是,如果巫鐵從那四百二十五戶豪門口中,得到一些對景晟公主和馬相如等人不利的口供、證據…這是明擺著的,靜宸公主和馬相如等人,不可能不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有些事情,經不起查。
以前只是沒人查。
但是手持神皇令的巫鐵,可以名正言順的查。
一旦查出來了…馬相如等人都是寒門出身,他們是青年俊彥,所以根基不深,他們經不起太過險惡的大風大浪。
馬相如等人可憐巴巴的看向了景晟公主。
把柄被人捏住了。
他們只能求景晟公主做主。
尤其是,玉州,也僅僅是安陽城周邊百來個核心大州之一…他們的利益,不僅僅在玉州,他們在其他的州治,也有屬于自己的龐大利益。
沒必要為了一個玉州,真的和巫鐵魚死網破。
景晟公主突然笑了起來,她回復了應有的,猶如大紅色牡丹花一樣的傾國妖嬈,微笑著,輕輕的靠在了軟榻上:“玉州公一番話,有理有據,占了道理,本宮還能說什么呢?”
“一切都依了玉州公罷?”
“嘻,此次的事情,只是一點點小小的誤會,玉州公不會放在心上吧?”
“以后,玉州公沒事,可以去本宮那里坐坐,常來往哦…本宮,掃榻以待。”
景晟公主向巫鐵拋了個媚眼。
巫鐵笑看著景晟公主,沒把她的媚眼當回事。比起渾身散發出成熟,甚至是爛熟魅力的景晟公主,巫鐵還是更加欣賞裴鳳、白鷴、朱鹮、玱龍幾女含苞欲放的氣質。
微微一笑,巫鐵淡然道:“那么,就說好了,嗯,本公來的路上,已經草擬了一份契約,來來來,我們趕緊把契約簽署了,省得以后麻煩啊!”
“景晟公主,以后,玉州就是本公的私家領地…還請諸位,再也不要伸手了。”巫鐵意味深長的向景晟公主和馬相如等人笑道。
景晟公主笑顏如花。
馬相如等人笑容滿面。
巫鐵也笑得格外燦爛。
一行人紛紛簽署了巫鐵擬定的契約后,巫鐵心滿意足的帶著五行精靈們離開了九曲溪堂。
等到巫鐵離開了之后許久,許久,景晟公主突然暴起,一耳光抽在了馬相如的臉上,然后飛起一腳將他踢下了平臺,一頭栽進了九曲溪中。
景晟公主陰沉著臉,將杜松等人也都一人一耳光打進了九曲溪,隨后嫣然一笑,帶著無比迷人的笑容,慢悠悠的帶著一群噤若寒蟬的小太監、小宮女朝外走去。
“這一次,本宮受了教訓了…嘻,馬相如,杜松,你們可也要記住,今日本宮和你們,是如何蒙受如此的奇恥大辱的!”景晟公主悠然道:“這筆賬…我們慢慢算。一百二十件天道神兵,趕緊給玉州公送去,萬萬不能耽擱了。”
馬相如等人陰沉著臉沒吭聲。
天道神兵,一百二十件…還要是不同天道法則的一百二十件天道神兵。
從景晟公主,到他們這十幾個朝堂大員,再到他們勾結的這么多豪門大戶,全都得元氣大傷,元氣大傷啊!
巫鐵的這一竹杠,敲得太狠,太狠了。
但是不給,還真不行!
那四百二十五戶豪門的族人,景晟公主真個不把他們‘贖回來’,巫鐵從他們那里得到對景晟公主不利的口供也就罷了…景晟公主若是不搭救他們,真被巫鐵將他們怎么樣了,景晟公主未來還如何籠絡新人?
更不要說如今景晟公主身邊環繞的那么多豪門大族,那么多文武官員…景晟公主若是不顧玉州這四百二十五戶豪門的死活,圍繞在她身邊的那些人,難免會有兔死狐悲的感覺,難免會對景晟公主離心離德。
“這玉州公…”馬相如沉默了許久,慢悠悠的爬上平臺,冷聲道:“咱們,來日方長。”
景晟公主一架鑲金嵌玉的鳳輦出了九曲溪堂,數十名禁衛騎著坐騎,迅速的圍住了鳳輦。
景晟公主心情不好,看了一眼四周圍得密不透風的禁衛,呵斥了一聲,將禁衛們驅趕開,讓他們遠遠的跟在鳳輦后面百多丈的地方。
這里是安陽城,大晉的皇都,難不成還有人敢當眾襲擊她這個當今最受寵的公主不成?
也就只有,只有玉州公‘霍雄’那廝,膽敢如此對待景晟公主吧?
想到‘霍雄’那張油鹽不進的面龐,景晟公主就恨得直咬牙,她身體微微哆嗦著,惡狠狠的盯著鳳輦里隨行伺候的幾個小太監、小宮女,嚇得他們一個個哆嗦嗦的跪在車廂里不敢動彈。
“你們…”景晟公主正要開口訓斥,突然一聲巨響,一架馬車從斜刺里一條街道中竄了出來,一頭撞在了景晟公主的鳳輦上。
鳳輦堅固異常,更有陣法禁制保護,絲毫無損。
但是景晟公主心頭壓抑的火氣驟然爆發,雙眼噴火的她挑起窗簾,怒視看向了撞上來的那架普通的清漆小馬車。
馬車車廂里,兩個少女正驚慌尖叫。
后方,景晟公主府的禁衛們如狼似虎般沖了上來,帶隊的禁衛首領一把抓住了兩個少女的長發,將她們硬生生從車廂里拖了出來。
駕車的,赫然是一個中年仆婦。
闖禍的她面皮僵硬,翻來覆去的在那里念叨著:“我們是孤月居的人,我們是孤月居的人…我們東家,是當朝禮殿教坊司監…”
景晟公主抿嘴一笑:“唷,禮殿教坊司監,好大的官兒…本宮,好怕哦!”
“打,往死里打!”
景晟公主神色復雜的看了一眼從馬車里被拖出來的兩個少女,慢慢的伸手一指:“本宮討厭她們賊兮兮的眼睛…給本宮,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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