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飯,張婆子本來還有話說,見顧長卻一臉的倦容,還強撐著,面上不顯,心里著實心疼。
還好先就已經讓人去前面院子里,給顧長卻收拾出了屋子,炕也燒得暖和了,又將那宋重錦沒怎么穿過的家常衣裳給烤得熱乎乎的放在炕上。
早就有婆子抬了兩大桶熱水進去,顧長卻也不客氣,洗去了一路的風塵。
換上干凈暖和的衣裳,躺在炕上,眼皮都抬不起來了。
這一路上,他倒是將當初宋重錦交給他的那些手下,帶了好幾個過來,怕出差池,一路懸著心。
先前已經將人交給了宋重錦,此刻終于能睡個安穩覺了。
后院里,張婆子一臉的愁容,她先前聽顧長卻說那女人給他下了藥,傷了身子,也曾擔心過,后來不是得杜老太醫妙手醫治,說是余毒都清了,身體都好了,她還以為是真好的。
加上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顧長卻是自己的親弟弟,雖然認了干親,到底這事,她一個干姐姐也不好過問,只當是治好了。
如今再回想起來,只怕是別的都治好了,就這沒治好?
難怪他總說他不會再娶妻,只會將永珠當親生閨女看待,以后所有的一切都是永珠的,指望永珠給他養老送終。
一時又心疼起顧長卻來,見宋重錦送顧長卻去前院。
就拉著王永珠回了房,讓谷雨她們都出去了,才小聲道:“閨女啊,我原先還以為你師父將你舅舅身體都調養好了,不是說余毒都清了么?這么還不能生孩子?要不你給你舅舅把把脈?或者再給你師父去封信,看有沒有別的法子?”
她愁啊!如今這世道,一個男人,要是無后,那得被人在后頭說三道四,戳脊梁骨的!
王永珠也沒想到,顧長卻當初的所謂傷了身子根本,原來是傷了那里。
看張婆子一臉愁容,忙安慰道:“娘放心,我明天就給師父去信,怎么也得想法子,給舅舅調養好身體才是。”
張婆子這才略微放下了心來,想了想又道:“那年禮你準備好了沒?準備好了,明兒個就寫上一封信,讓那送信的人一起帶回去。就說你三舅舅已經平安到了,讓你外祖母和大舅舅他們別擔心。”
“就說這眼看就要過年了,天寒地凍的,我留你三舅舅在這里住下了,也讓他散散心。知道你外祖母她們一片好心,可這事情總要慢慢來,你三舅舅一輩子沒受過拘束,若不是看在是親母子的份上,也不能忍你外祖母這半年。”
“你外祖母一心想彌補是好事,可也不能只由著自己的性子來。看把你三舅舅逼成啥樣了?”
話里話外都是偏心顧長卻呢。
王永珠一一都答應了。
“你就說我說的,讓你三舅舅在這里住著,咱們再給他尋個大夫好生瞧瞧,也不會大張旗鼓地讓外人知道。若是在京城那地方,真要請了大夫,萬一傳出去了,你三舅舅以后還要不要見人了?還要不要再外頭行走了?”
這是滿心滿意的都是替顧長卻打算考慮。
王永珠滿口答應著,心里也在盤算,若真是杜老太醫那邊都沒法子,她得找一下晨星了,看系統那邊有沒有這方面的特效藥才好。
好不容易哄得張婆子睡下了,王永珠回房,宋重錦已經在炕上等她了。
等她洗漱完,兩人說起顧長卻的隱疾,也是感概了半日才歇下。
第二天,等顧長卻睡足了醒來,已經快日上三竿了。
聽到他醒來的動靜,一直等候的婆子,將熱水打來,伺候他梳洗了。
出得房間來,正好碰上顧家那邊送信的人,正在院子里等候王永珠召見。
見到顧長卻,顧家送信的那人,頓時瞪大了眼睛:“三老爺?”
顧長卻點點頭,剛要說話,王永珠聽到了動靜,從里面走了出來。
先看了看顧長卻的氣色,才放心下來:“三舅舅醒了?可睡好了沒有?”
一面又讓人趕快把早飯送上來。
然后才對著那顧家送信的人說:“你也看到了,三舅舅平安到了,回去你代他給家里報個平安,就說他一切都好。”
說著又掏出一封信來:“這是給家里老太太和大舅舅的信,你且收好了。替我給老太太和大舅母代問好,就說我和娘心里也極為惦記她們。還有一些赤城縣的土特產,不值什么,也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正說著,姚大捧著兩個木盒子匆匆進來:“夫人,這東西緊趕慢趕的終于今日得了。”
王永珠示意把盒子拿上前來,打開檢查了一下,又將寫好的規則和玩法放在了盒子里,將盒子扣上,示意姚大遞給那送信的人:“這是我特意為老太太和大舅母搜羅的一件消遣玩意,你小心帶回去。”
又將另外一個盒子單獨的包裹好,“這樣東西,也托里面帶回去,送到紅袖添香里去,里面有一封信,你送到將信交給他們管事的就行了。”
那送信的人都一一記住了。
王永珠這才又將禮單放在一個小匣子里,一并遞給了那送信的人。
那邊顧長卻已經風卷殘云的吃完了早飯,出來見那送信的人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己,踢了他一腳:“你安心回去報信就是了,我又不是跟著你跑到赤城縣來的,你苦著個臉做啥?”
送信的人都快哭了,顧家誰不知道,這三老爺如今可是顧家的寶,不說老太太,還有大老爺,那可是對三老爺當眼珠子一樣捧著的。
這好端端的,自己前腳到赤城,三老爺后腳就到,誰看都會以為和自己有干系好嗎?好不好的,以為是自己帶著三老爺跑出來的,他的小命還要不要?
這送信的人本就是顧家大老爺的心腹之一,知道這里面的糾葛,要不是怕以下犯上,恨不得都將顧長卻給打暈,綁回去京城才好。
王永珠看了出來這送信人的擔憂,解釋了幾句:“你們安心回去吧,我信里都說清楚了,老太太不會怪你們的!這一路還要辛苦你們了——”
就示意姚大送人出去。
顧家送信的人不走也要走了,臨走前,沒忍住:“三老爺,好歹您也寫封信,或者寫個條子,讓咱們帶回去交差不是?”
顧長卻沒奈何,隨便寫了兩句話,丟給那送信的人,總算是把人給糊弄走了。
這自從顧長卻來了,還帶了人手來,宋重錦的壓力大大減輕了。
事情似乎也越來越順利,麻將經由王永珠的宴會之后,很快就在官眷中流行起來。
聽說不少官吏回家后,看到這麻將,也忍不住上手消遣兩把。
縣衙的官吏要坐班還好,聽說馬場那邊,那些管事的和馬監,反正下頭有馬夫照顧騾馬,這天寒地凍的,也不好放出去,都關在馬圈里,大家都清閑了些。
上上下下,白日夜里都在馬場里打麻將消遣。
據說彩頭越來越大,不少人已經好幾日都沒回過家了。
又過了幾日,宋重錦接到一封信后,直奔后院,匆匆只叮囑了一句,說馬場那邊出了事,雪壓塌了馬廄,要是不及時處理,只怕這些騾馬凍壞了。
這可是大事,若是這些騾馬出了事,宋重錦也逃脫不了責任。
他得親自去馬場督促著,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讓王永珠在家別出門,后院有顧長卻,前院有簡懷風留下,有事找簡懷風就是。
王永珠見他神色匆忙,知道這事緊要,也不好多問,只讓他換上了厚實保暖的衣裳,又給他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裳,塞了幾瓶跌打損傷,還有解毒的藥丸。想了想,不知道怎么的,在宋重錦臨走之前,將那保護罩給他用上了。
看著宋重錦帶著宋小寅他們翻身上馬,一行人揚長而去,王永珠心底卻泛起一絲不好的感覺。
顧長卻見王永珠盯著宋重錦一行遠去的背影發呆,還以為她是舍不得,安慰道:“你不用太過擔心,重錦心里有數。你若是不放心,我隔一日就讓人給你送消息回來如何?”
王永珠也不怕顧長卻笑話,點點頭:“不知怎么的,我心里總覺得不踏實,勞煩三舅舅還是派人多看著點好。”
顧長卻知道自己這個外甥女,從來不是亂說話的人,聽她說不踏實,心里也打了個頓,決定一會子吩咐下去,每天都要將馬場那邊的消息送回來才是。
宋重錦這一走,家里頓時不知道怎么的,就好像冷清了不少。
不說王永珠了,就是張婆子也總覺得心里掛著,每天都要問上幾遍。
頭兩日,都有人送信回來,說是因為前幾日大雪,馬廄上面的積雪沒來得及清除,然后就壓塌了馬廄,不僅很多騾馬受傷,連人都傷了好幾個。
按理說是天災,不知道怎么的,又說有人喊,是人禍。
沒奈何,宋重錦只得將馬場封了,要嚴查。
如今馬場亂糟糟的,又要救人,又要救馬,還要查原因。
宋重錦他們每天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還說接下來為了避嫌,只怕也不好往縣衙送信了。
王永珠和張婆子再著急,也只能讓人帶點吃食和大衣裳過去,還有防凍傷,防傷寒的藥過去。
這馬場這么大的事情,就算想瞞也瞞不過去,第二日,赤城縣里差不多的人都知道了。
不僅是馬場的人,就連縣衙這邊的人手,都被抽調得去馬場那邊幫忙了。
陳氏和曲氏家的男人也被抽到馬場那邊去了,兩人一是擔心自家男人,二來也想在王永珠這里打聽消息,倒是來了兩次。
見王永珠這邊如今也不知道里面的具體情況,也只得安慰了兩句就回家去了。
其他女眷也不敢這個時候上門來,都只在自家著急,或者找門路,打聽馬場那邊的消息。
就在這個時候,王永珠卻聽到門上來報,說是袁馬監的夫人上門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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