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重錦拉著王永珠,將心中這兩日的反思一吐為快。
到了最后,才道:“說來,今日秦大人說的外放之事,我初聞雖然驚訝,可回來的路上,倒是慢慢想明白過來了。先不說圣意難違,雖然不知道皇帝到底所圖,可說不準到了齊家流放之地,還能有一些線索,能探尋當年的真相也未可知。”
“再來,暫時離開京城也好,這也算機緣巧合,脫離了宋弘的安排和謀算。只是流放之地艱苦,我卻不忍心讓你跟我一起去受苦——”
王永珠一笑:“再苦能有多苦?你我本都是鄉下出生長大的,又不是嬌生慣養的城里的公子小姐?更何況,就算去了流放之地,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不至于去下地干活,養家糊口吧?”
“頂多也就像在荊縣一般,咱們到時候或者帶上幾個人,或者到了當地雇上幾個婆子也就是了,反而清凈。”
“這事你不用說了,我肯定是要跟你一起去的,留在這京城也沒什么意思。天天悶在這府里,看著這一畝三分地,看一群人就為了那么點子東西,斗得跟烏眼雞似的,有什么趣?”
“就這樣,還一堆人跟在你后頭,天天念叨這也不能干,那也不合規矩,生生憋死個人了!”
“咱們到了外頭,天高皇帝遠,那日子才逍遙自在呢!倒是我娘,她年紀大了,不能再跟著咱們奔波受苦,況且如今也找到了親人,倒是要留她在京城里享幾天清福才好。”
聽了王永珠這話,宋重錦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只一把將她摟在懷里,好半天才道:“永珠,謝謝——”
“咱們之間不必說謝——”王永珠捂著宋重錦的嘴,他能清醒過來,自己也松了一口氣,不然,要是再這般下去,說不得她就得出絕招了。
自家男人往偏路上走,怎么辦?打一頓就好了!一頓不好,一日三頓的打!總能打過來的。
夫妻兩人自從這日談話后,彼此心意更加貼近。
宋重錦心態擺正后,先是打聽到了齊家當年的流放之地,名叫赤城,乃是北方邊陲重鎮。
距離邊境線倒是有些距離,約有兩百多里,三面丘陵,土地稀少,糧食出產不多。
朝廷在赤城縣外,倒是有兩處養馬場,專門蓄養騾馬。
騾馬雖不及駿馬奔跑速度快,可耐力足,能負重,倒是轉運糧草輜重的重要工具。
赤城本地人,倒是大多靠養騾馬為生。
宋重錦心中有了底,正式入職后,身為翰林檢討,剛進入翰林院,上司丟給他的也不過就是整理些舊書籍,謄抄之類的事宜。
宋重錦也不推辭,并不露不服之色,倒是十分爽快的接過,每日里,就鉆在翰林院的書庫中,不喊苦也不喊累。
開始的時候,在翰林院,除了跟新科狀元謝朗、還有顧子楷他們能說上幾句話,同屋的同僚是一日都不見能跟他搭腔。
開始宋重錦以為都是這般,也不以為意,還是顧子楷偶爾見了,倒是急了眼,就要跟人理論,這不是排擠他么?
宋重錦這才明白,自己是衛國公世子,在這些翰林同僚眼中,只怕是自己借了衛國公的光,才能進入翰林院。
讀書人都傲氣,自覺跟宋重錦這種豪門權貴不是一路人,那當然就敬而遠之。
宋重錦想明白之后,卻也沒大放在心上,若是秦博涵的消息沒錯,他在這翰林院中也不過呆上幾個月,有何好計較的?
再者,上司分派給他的事情,正合他意,翰林院里藏書眾多,還有各地方的舊日的不涉及到機密的舊折子。
他每日細細的將關于赤城那邊的折子,還有書籍都翻找出來,整理一番,歸納出重點來,心里對赤城那邊也就慢慢有了印象。
倒是他這般勤勉,每日里第一個到,最后一個走,從來不抱怨,也不偷懶。
不管何時見他,都在認真工作,并不見半點國公府世子的驕矜之氣。
此刻大家再回想起他的身世,倒覺得他雖然言語不多,看起來不太近人情,可倒是個實在的性子,慢慢的也就不排斥他。
偶爾還有同僚能空閑邀請他喝上一杯茶,說上兩句話,關系倒是大為改善不提。
宋重錦每日按部就班的去點卯上班,不曾懈怠。
這邊,等顧家的認親會結束后沒兩日,歷九少就著人送來帖子,他的胭脂鋪子紅袖添香要開張了。
醞釀了這么久,如今京城里,豪門權貴女眷,對紅袖添香里的胭脂水粉那真是期盼已久。
這紅袖添香的名字,還是歷九少借著王永珠到顧家的時候,跑去見了一面,非要讓王永珠取個好聽的名字。
說要是王永珠不取,那就叫珠粉閣算了。
王永珠一臉黑線,是跟珠過不去了是吧?偷懶偷到歷九少這份上,也是沒誰了。
當初那茶葉,讓他想個名字,他說叫珠茶。
如今開個胭脂鋪子,叫珠光閣。
改明兒要個合伙開個點心鋪子,是不是得叫珠食啊?
真是豬隊友!
沒奈何,她倒是想給這胭脂鋪子,取個洋氣點的名字,比如來個X蔻?X黛?X雅?X爾?
可這個時空的人也不知道這個梗啊!
倒是老老實實的想了半天,想出這么個名字來,她倒是想叫什么國色天香、什么紅顏不老,可惜都被否決了。
倒是這個名字給留了下來。
歷九少得了名字,樂顛顛的就吩咐人趕快去做牌匾去,一定要做得豪氣一些,最好金光閃閃,晃瞎人眼最好。
被王永珠給瞪回去了,做高端品牌的,弄這么個土豪金,誰來?
又善良了一番,用紫檀木為底,牌匾也最好請宮中的德妃娘娘給親自題字,然后盡量往高雅路線走。
要高雅、高貴、高端!
反正讓人一看,就不俗才好。
不論她說什么,歷九少都笑瞇瞇的說好,然后一疊聲的吩咐人做去。
說了大半日,總算商量好了,歷九少才告辭。
一出門,他身邊跟著的招財實在忍不住了:“九少,方才世子夫人說的那些,和您在家里吩咐的不是差不多嗎?尤其是那牌匾,咱們不是早就預備了一塊紫檀的,藏珠閣的名字都刻好了,怎么著你又請世子夫人取名字?”
“還說是咱們準備了金絲楠木的,還說上了金漆?這誰家脂粉鋪子用這種牌子?那不是只有票號才有的嗎?您是不是記混了?”
歷九少上翹的嘴角一僵,踹了招財一腳:“閉嘴!世子夫人說叫紅袖添香,就叫紅袖添香!先前預備的那塊牌子別掛了,給送到我屋里去。另外吩咐人速去尋一塊上好的紫檀來,我明兒個親自進宮求字去——”
說著,徑直去了,留下招財摸摸自己腿,不明覺厲的搖搖頭,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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