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永珠從老夫人院子里出來,她得了老夫人親眼,還親自留飯的消息就已經傳遍了國公府了。
不說別人,就連宋弘就驚訝的挑了挑眉頭,沒想到親娘居然對這個鄉下丫頭另眼相看?
要知道,自從老夫人退居后院,偏安一隅后,連他去,都很少能得老夫人留飯,更不用說別人了。
皺皺眉頭,扭頭問宋五:“今兒個那丫頭怎么想起去給老夫人請安去了?”
宋五躬身回答:“大少奶奶和親家太太在屋里種的菜今兒個下來第一批,給主子爺、老夫人還有夫人那里都送了,老夫人那里是大少奶奶親自送去的,經過花園還折了兩枝梅花一并給老夫人送過去了…”
“她們那菜還真種成了?”宋弘驚訝的問。
“是的,主子爺可要看看?”宋五小心的問。
宋弘點點頭,宋五親自去將那籃子給拎過來。
宋弘看著那巴掌大小的籃子,又好氣又好笑,隨手揭開那氈布,看到那綠油油的小白菜苗,頓時楞了片刻。
好一會,才將布丟回去,冷著臉道:“她男人還在考場吹著冷風,她倒好,也不說在家求求菩薩,念念佛,倒有心事折騰這個!還虧得錦哥兒把她當心肝寶貝一般捧著!”
宋五無端的就從宋弘這話里,倒是聽出來幾分醋意來,忍著笑問:“主子爺,既然這樣,那小的將這白菜送回去?”
做勢就要出去。
宋弘冷喝道:“留下,讓廚房做來吃了!錦哥兒不能吃,我這個做父親的替他吃了也是一樣的!”
宋五憋著笑答應著下去了。
宋弘獨自一個人在書房里,嘴角忍不住翹了一翹,又很快穩住了。
高氏那邊收到白菜苗也是驚訝極了,一是沒想到這王永珠和張婆子居然真折騰出來了。
二來,她還真沒想到王永珠會給她也送來。這從她們進府到現在,雙方都頗為有默契,一直表現得井水不犯河水,彼此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今兒個倒是意外。
旁邊的婆子和丫頭湊趣了幾句,說些高氏大度慈愛,大少奶奶孝心虔之類的話,倒是讓高氏笑了。
賞了吳婆子一兩銀子,又讓準備了幾樣新鮮果子,讓她帶回去跟王永珠和張婆子道謝去。
等到王永珠被老夫人留飯的消息傳出來,高氏這邊還罷了,她知道老夫人的脾氣秉性,也懶得爭這個。
其他人可坐不住了,這還得了?這宋重錦兩夫妻也忒奸詐無恥了。
前頭如今哄得宋弘眼里只有宋重錦這個一個兒子,其他的都靠后。
這后頭,高氏那邊也就罷了,反正都不是她生養的,她也就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的做好人。
可老夫人這里,一貫是對他們不管是孫子也好孫女也罷,都是不冷不熱的,除了逢年過節,連見她一面都困難。
怎么就留那個鄉下丫頭吃飯了呢?
尤其是宋重鈞,聽了這個消息,先是罵阮氏沒用,嫁進來這么久了,都沒討好到老夫人,還不如一個鄉下的丫頭,這才進府兩個月,就能哄得老夫人留飯了。
阮氏也在娘家嬌養長大的,嫁過來是打算做世子夫人的,如今看這個情形,世子夫人的夢是破滅了,本來心中就不得勁。
宋重鈞還這般不給她臉,也惱怒了,反唇相譏,只說宋重鈞好歹身為一個男人,前頭爭不贏宋重錦,不怪自己沒被本事,反倒遷怒到后院女人身上,也虧得他說得出口。
真有本事,跟宋重錦去爭去?后院女人的面子,都是前頭男人給掙的,自己不爭氣,還希望自己媳婦低三下四陪笑給他打點關系不成?
有罵自己女人的力氣,倒是想想怎么能讓國公爺將世子之位傳給他吧?
阮氏這一番話,直將宋重鈞的臉皮給扒了下來踩在了地上。
宋重鈞心中惱怒,可也知道,如今他距離這世子之位是越來越遠了,不管是奮力一搏,還是以后愿賭服輸,這阮家可都是他的后盾,真要得罪了阮氏,那阮家恐怕也要跟自己離心了。
因此,那即使窩了一肚子火,也只能咬牙忍了,不敢再尋阮氏的不是,倒是氣呼呼的出門去了。
出得府來,喊了幾個數日玩得不錯的狐朋狗友,叫了一桌酒菜,悶頭喝起酒來。
就有人問他怎么了,心中憋屈的宋重鈞悶著喝了一壺酒,有些上頭,被人一問,哪里還忍得住,拉著他們就訴起苦來。
什么宋重錦如何目中無人,娶的媳婦如何的無狀,第一面就頂撞他的姨娘,什么仗著宋弘的愧疚之意,哄得宋弘除了他,其余的兒子都不放在心上了之類抱怨的話。
有幾個還算心明眼亮的,聽了這滿耳朵國公府的陰私,只覺得如坐針氈,只得打著哈哈勸他放寬心,想開些。國公爺不是那樣的人,宋重鈞是他兒子,從小在身邊養大,感情肯定深厚,如今不過是急于補償那流落在外的大公子而已。
等過了這段時日,自然就好了。
宋重鈞哪里聽得進去,酒意上頭,忍不住就道:“我那爹如今心里眼里就只有他那剛認回來的大兒子,只怕再過些日子,這冠帶家私都要給他了,哪里還有我們的容身之處…”
“宋兄,喝酒喝酒…”聽得周圍的人面面相覷,端起酒杯想岔開話題。
宋重鈞哪里不知道這些人,如今是看著他失勢了,就連兩句敷衍的話都不說了,生怕得罪了宋重錦呢。
頓時將酒杯一擲,酒水潑得滿桌子都是,一拍桌子,歪歪扭扭的站了起來:“我知道,你們如今覺得我宋重鈞失勢了是吧?覺得我當不了世子了,都要去撿宋重錦那高枝去攀是不是?我呸!宋重錦算個什么東西?他姨娘不過是個丫頭,娶的媳婦也是個鄉下丫頭,就連他也不過是個鄉下泥腿子出生,仗著讀了幾天書,就眼睛長在頭頂上…”
這話越說越不像樣子,那精明一點的,酒也不喝了,站起來只說有事,拔腿就溜了。
一時酒席上的人走了個七七八八。
宋重鈞看著身邊一下子人都跑光了,忍不住罵道:“一群王八蛋,白眼狼!當初小爺我得勢的時候,趕都趕不走,如今倒是跑得快——”
說著,倒是傷心起來,捂著臉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就聽到一個聲音在安靜的屋子里響起:“宋兄,難道你就真打算坐以待斃不成?”
宋重鈞抬起頭來,看到桌子對面,坐著一個有幾分眼熟的漢子,忍不住驚訝的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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