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白月只答應在她救人時護她安全,其余的,不在他應下的結盟契約的條款內,也是他并不認同林千藍的做法。
在乘著烏魚舟回來的途中,于修煉方面,他與林千藍探討過不止一次,各有斬獲。他也知道了,林千藍修煉的是為自然之道,但怎么看,趟渾一宗這淌混水的做法,都與她的自然之道不相符。
有殺意不是壞事,可殺意過了就有入魔之險。涂白月親眼見過起了與道心相違的執念而入魔的例子,他可不想這位盟約者步了后塵。
林千藍聽出了涂白月話里的關切之意,殺意稍平息了些,“很簡單,因為被我遇上了。成家之流做的事讓我心里極度的不舒服,要是我什么都不做,等以后想起來或許會后悔。與其等到以后會后悔,不如不讓這個或許存在。”
說心里不舒服算委婉了,實際上林千藍知道后,是深感厭惡,盡管她處于局外人的立場。
天道規則并沒有規定,主仆血契中主的一方一定是人修,仆的一方一定是妖獸。渾一宗的人對這條領悟的很是徹底。
特別是,曾有過有人修想以血契的方式契約一只幼生期的強大妖獸,結果遭到反噬,人修成了仆的一方的事例。
渾一宗在投到渾一境的人族身上加入了標記血脈,是在鉆天道這條規則的空子,既然沒規定主與仆是什么樣的種族,那也能是兩方皆為人族。
主仆血契下,主的一方一念決定仆的一方的生死,因著有契約在先,主的一方即便一念殺了仆的一方,所結下的因果也是了了。
渾一境里身具標記血脈的人族,成了事實上的渾一宗八方勢力的奴仆,且這種契約關系受天道規則的保護。所以,八方勢力對取走渾一境修士金丹的做法,認為是理所當然。
在確定了殺了具有標記血脈的修士,自己不會沾染上因果后,渾一宗的人更為有恃無恐了。
在他們的眼里,渾一境里的人族不再是他們同樣的人,而是低一等的人形種族,是圈養的妖獸,可任意他們取用。
除了渾一境的人族為他們提供了源源不斷的仙靈石,以及各種修煉所需外,渾一境里的人族本身也成了他們的修煉資源。
渾一境內修士的金丹,正好取來修煉,金丹里的靈力吸收起來,比仙靈石順暢多了,只有一個限制,用來吸收的金丹需是本系的標記血脈。
修士不免遇險受傷,甚至會失去肉身。渾一宗的世家弟子在這方面多了條命,他們用來奪舍的肉身同樣來自于渾一境。
每個渾一宗的世家弟子,都在渾一境內擁有至少一個備用的奪舍資源,奪舍了身具自家標記血脈的人,不會被天道排斥,照樣有成仙的機會。
所以,并不是渾一宗的人為了供養兩只大妖而殺人取用金丹,而是他們有金丹的來源,才能與兩只愛吃人修金丹的大妖沆瀣一氣。
畢竟在吸收仙靈氣上,金丹并不是必需的,可替代的東西太多,而且隨著渾一境人族血脈里具有的標記血脈的淡化,再用金丹來修煉,多少會承擔一些因果在身上。
他們正好把這種因果往兩只大妖身上栽,能栽多少是多少。
這也是為什么化清宗能把人救走的原因。在通過界池后就被殺了的,都是標記血脈還在的,身體內沒有了標記血脈的,被戴了奴鎖關了起來,化清宗這才有機會救人。
要是有人會問兩只大妖難道不怕天道因果,那是修煉修傻了。天道在這方面是公平的,正如人族殺了妖獸吃肉吸收妖丹里的靈力屬正常,妖獸吃人吃金丹也屬正常,所以兩只大妖一直活得好好的。
林千藍自修煉以來,親手殺過的人不計其數,也虐殺過裘玄善,可對渾一宗這樣的殺人法,心里實在無法容忍。
渾一宗拿他們圈養的‘人形妖獸’有更多的用法。
比如,這些世家弟子若是受了無法修復的傷,比如中了某種特別的毒或被某種特殊法寶斬去了手臂,在結嬰之前長不出來新的。那怎么辦?要是一般人遇到這種傷殘,只能等修煉到結嬰時修復。
而這些世家弟子不是,他們會用斷續法,取擁有仆方血脈的渾一境里的人手臂、腿腳等自己殘缺的部分,接續在自己身上煉化為己用。
斷續法一個殘忍處是生取,即在對方活著清醒的狀態下,斬下對方的手臂,來進行煉化接續。
等等。
渾一宗這些不把他人當人的,還是人?
她認為不是,這些不過是人形的魔。
“…”躺槍的太歲。
它無法辯解,魔族的生存規則與靈族的確迥異。不過,魔族也講格調的,低階魔物才會同族相殘,僅為了修煉吞噬同一種族,如它這般出身高貴的魔族,是不會干這事的。太歲望了望銀狼,沒敢吱一聲…
涂白月對這事知道的也很清楚,說道,“在渾一境人族身上加了標記血脈的是數萬前的渾一宗,那些人早不存世,現在渾一宗的弟子中無辜者居多。”
林千藍知道涂白月所說的渾一宗弟子特指的是立宗的那八家。
雖說近萬年以來,標記血脈越來越淡,淡到了在渾一境內找一個備用的奪舍肉身越來越難,到了現在,只有八家里的世家嫡系修士才有資格擁有備用肉身,但那些支系旁系的修士并不無辜。
在這點上成廷羨倒是讓她高看了一眼,成廷羨的備用肉身是他自己修煉來的,不是奪舍他人的。
林千藍在遇到前兩撥想抓她的人后,還曾覺著他們夠果斷,見不能全身而退就毫不猶豫地舍了肉身,原來是因為他們都有備用的。
他們雖然都是支系弟子,但因對本家有貢獻,擁有備用肉身是一項獎品,他們選了這項獎勵。
僅這一條,他們就不無辜。
標記血脈的淡化,也讓他們無法任意取用渾一境人族的身體的某部分煉化為己用。
他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