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不散筵席。哈,愿你早日結丹。”蕭堯看著林千藍,眼眸里聚了越來越多道不明的東西,“回到宗內多加小心。嗯,路上也多加小心。一路平安。后會有期。”
“…”林千藍準備說的話,全被蕭堯一口氣說完了,那她說什么?好歹給她留一句…
他們一行人從北瀠川橫穿過來,并不是為了歷練,而是想從南邊的出口離開神殞之淵。
因林千藍劫渡暈迷,蕭堯和阡風都推遲了回宗的日期,留了下來,現在林千藍沒事了,他們也該回清玄宗了。
按說回清玄宗從東邊的出口出去較近,但當聽林千藍要從南邊的出入口出去時,蕭堯和阡風便說也從南邊出去。
說是以后再來的機會很小的,雖然來了幾年,可大多數時間都在北邊轉悠,別說全貌,連神殞之淵的半貌都沒見識過,哪好意思說來過?
蕭堯的理由很充分,可林千藍多少懂得蕭堯的心思,不放心她一個人橫穿神殞之淵,特別是知道了冥塵不跟她一起走之后。
不容林千藍拒絕。
嗯,也不是,她拒絕后,蕭堯只對笑了笑,林千藍馬上明白,除非她對蕭堯他們采取武力措施,把他們禁錮住,否則他們跟她同行的事,是板上釘釘了。
可至于么?
對于蕭堯,林千藍早就想得清清楚楚,只要不妨礙到她的修煉,他怎么想怎么做,隨他。
蕭堯要跟她同行,她拒絕是因為這樣的話,蕭堯他們會多繞些路,但既然他們愿意,她也不多說什么了。
再說了,她就是真二的巴幾的一個人偷偷溜了,有屠敖在,她被追上是早晚的事,何必做這種矯情到一定境界的事呢?
在與冥塵告別后的第二天,一行人就起程了。
本該是在出了神殞之淵后再做告別,但林千藍臨時改變了主意,要在淵心聚居區多留幾天,具體多少天不定,所以只能與蕭堯他們提前分道揚鑣了。
淵心到南邊出口這段路程相對安全,只要避開幾處靈氣亂流區域,其余的地方都可御劍飛行,有個五六天就可趕到出口了。
此時,林千藍送他們出了淵心聚居區,與幾人道別。在她一句話都還沒說,蕭堯先替她說了。
蕭堯這是故意噎她的吧?是吧?看他顧盼生姿的眼神就知道了。
蕭堯要是知道了林千藍把他的眼神誤讀為顧盼生姿,說不定會想撞墻…
被噎了下的林千藍的舌頭有點打結,“那,祝你們,嗯,一路順風…”
不遠處變成迷你小龍的屠敖,趴在阡風肩上笑個不停。
連一貫高傲地用眼角看林千藍的顏十四都別過了臉,從她抖了兩下的肩頭可看出她不是身上發冷就是在暗中發笑。
是該夸女賊心性堅定呢,還是該怨她鐵石心腸?蕭堯對她無可奈何。
看眼前這樣的她,蕭堯又覺著好笑,他其實知道,不是林千藍不善于言詞,而是她從不會對認可的朋友用一些華麗的詞藻,總是言明意快。
她所說的一路順風是她真心如此想的,而不是場面話。
他難道還期待她能說些‘我會想你的’‘以后一定會再見面’之類的話?盡管他搶先把她會說的道別的話說了,有存著一點希望讓她說的意思。
女賊這鐵石心腸真是硬到家了,一句他想聽到的話都沒有。可他卻也心里莫名的安定,若是女賊真說出句他想聽到的曖昧話來,他會跟當初她懷疑他被奪舍了一樣,也會懷疑她的殼子里是否換了個人。
蕭堯哀嘆了自己注定難過飛升的情劫,“會一路順風的。此后一別,再見不知要到什么時候了。若是有需要我幫忙的,一定不要有所顧及。不提其他的,我們相到間的信任總比其他人要來得多吧?”
林千藍認同,“會的。”
若出現需要與人合作的情況,條件允許的話,她選擇的合作伙伴一定會是蕭堯他們,而不是隨便什么人。
其實這樣的話,他們之間已經說過了,還不止一次,但分別在即,蕭堯純屬就是沒法找話,目的是再拖延那么一點時間。
他知道,此一別,或許十年、數十年,甚至百年都可能見不到,總是不舍。
他看了眼阡風,阡風手持著容辛,跟以往一樣,警戒著四周,目光冷冰冰的。
“哼!”屠敖不高興了,回蕭堯一個鼻音,催促道,“喂!該走了吧?再不走就該到下午了!”
屠敖傳音問阡風,“你怎么不跟林千藍道聲別?”
阡風哪里是不想?回傳道,“在客棧已經說過了。”
屠敖咂了下嘴,“我覺著吧,林千藍對你比對蕭堯好,芙苓塑骨木都舍得送你。”
阡風修煉晚,筋骨早已定型,對修煉有所阻礙,在筑基時沒能重塑筋骨,還有個機會是在結丹時。芙苓塑骨木是重塑筋骨的最佳的靈藥之一,比劍閣的閣主為他準備的靈藥還要高一個等級。
阡風回傳的聲音有些澀意,“她是想還我那道劍氣的人情。”當時蘇合坤對林千藍下手,他想都沒想就動用了丹田里的唯一一道師祖留給他保命的劍氣。
屠敖嘖嘖兩聲,不說了。他其實想說阡風是身在局中看不清,但一想,阡風一心修煉才是正途,對誰都好。
屠敖一說,給林千藍找了話,“是啊,屠敖提醒的對,你們還是快點走吧,趁著陽光正盛的時候方便趕路。”
蕭堯忽然向林千藍伸出手,林千藍下意識地退開一步,蕭堯的手沒有收回,往前跟了一步,手里多了件玉佩,正是當初他在邑門鎮以‘賠’為名,送給林千藍的那件。
這個玉佩在林千藍失蹤后又回到了蕭堯手里,他把它帶到了修真界。在他被蕭戰抓走后,丟在了峴山,被林千藍無意中得到,兩人在琥珀界再見時,林千藍曾想還給蕭堯,蕭堯沒收,一直放在林千藍那里。
在蕭堯說出前緣盡消的話后,林千藍自然把玉佩還給了董堯,現在,蕭堯又把它拿了出來。
“它本該屬于你。”蕭堯不由分說扔給了林千藍,“一個普通的玉佩而已,你怎么想它便是什么。”
林千藍婉拒的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正如蕭堯所說,玉佩不是什么寶物,她若是當有特殊意義,便有,若是只看一個玉佩,便只是普通的玉佩。
她把玉佩收進素鐲空間,“好,我收下了。”
“啾!”站在蕭堯肩上的小墨叫了一聲,用長喙碰了碰蕭堯的臉。
蕭堯轉過頭,揉了下小墨的頂羽,“小墨,等下次再見面,我會多給你帶點番榴果的。”
番榴果!小墨忙不迭地點頭。
林千藍側過了頭,不想直視自己養的孩子被人用靈果收買成功的心酸過程。
小墨又飛到屠敖那里啾了幾聲,屠敖聽得懂小墨的叫聲,交流了幾句。
在路過顏十四時,小墨昂起了頭,扭過身去,屁股對準她一甩,過去了。
顏十四氣得直想伸爪,可主人一定不會讓她傷了小墨。真是什么樣的主人就有什么樣的靈寵!主仆兩個都討厭!
小墨這么一鬧,氣氛變得輕松起來,唔,顏十四除外,她那周身陰云密布。
蕭堯沒什么話可找了,能說的都說了不止一遍了,不能說的是一個字都不能說,他踏上了飛劍,阡風顏十四跟上,朝林千藍揮了下手,御劍離去。
一會,林千藍收到了蕭堯的傳音,“別忘了,我的道心是不變。”
蕭堯特地傳音給她這句話什么意思?她沒忘啊。
“啊”騰二在魂玉空間里打了個大哈欠,睜開眼看了下外面,“都走了啊。”
“走了。”騰二一搭茬,林千藍沒再去想蕭堯傳音的事,往聚居區里回轉,“我們也該辦正事去了,估計今天還得再修補一天。”
兩天后,林千藍收到了呂望山的傳訊符,只說了一個簡短的信息——蒼穹海,具體位置不詳。
那天,在掌事里,她跟呂望山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如她所想,呂望山沒聽說過她。
她用殺妖鬼所得的報酬,和幫忙修補被妖鬼破壞的禁制,換取一樣東西的下落,呂望山答應了。
她打聽的東西是太乙精芝。
一向以修煉不磕藥為傲的她,現在特別需要磕上一種藥。
說來她還是沒逃過被天道坑。
她臨時凝的丹,雖然因神識強大,強行壓縮成丹,但在渡劫時,大腦出于保護的本以,讓她陷入了暈迷狀態渡完的最后的雷劫。
而金丹是需要在最后一道雷下淬煉的,她處于暈迷狀態,金丹沒能飛出丹田接受淬煉,在丹田里的淬煉的結果便是成了個金綠色的金丹。
她察看來察看去,金綠色的金丹跟典籍中記載的金丹沒什么區別,連威壓都是正常的金丹期的,就不在乎金丹的顏色問題了。
然而,顏色不一樣就是不行,她不能瞬移!
瞬移是金丹修士的基本,也是最有用的技能,林千藍哈這個技能哈了很久了!
以前總是被人帶著瞬移來瞬移去,就想著要是自己能瞬移就好了。
終于結丹了,卻不能瞬移!
她這是結了個假丹啊!
幸好典籍中對她這種情況有記載,叫半淬丹,意思是淬了一半的金丹。
不過,跟她的半淬丹不同的是,人家的半淬丹只是金丹上的金光暗淡,而不是顏色混雜。
解決方法也有,就是把半淬金丹再淬煉一遍。
半淬丹也是金丹,既然已經結了丹,不可能再引來雷劫,也就不可能用雷劫來淬丹。
替代雷劫淬丹的方法是用雷火來淬煉。
但并非容易。
修士渡劫并非是不容于天道,而是天道以此方式來篩選出有大毅力道心堅固者。
雷劫相當于天道的考驗,沒經過考驗的多半死了。
通過考驗的就有獎勵,因此最后一道劫雷基本是天道給予的好處,別看金丹被雷劈著,卻不會受到任何損傷,反而金丹會更穩固。
而用雷火淬煉則不同了,雷火沒有劫雷的靈性,只管劈和燒,而半淬的金丹本不如真正的金丹穩固,弄不好,淬煉不成反而會給劈散了。
要做好周全的準備后,才能去找雷火淬煉。
其中一個準備是服用穩固金丹的太乙丹。
煉制太乙丹需要兩種主藥,原本林千藍一種都沒有,但前兩天有了一種的下落,另一種就是太乙精芝。
蚩祖空間里也沒有這兩樣靈藥,她才會一發現金丹有問題,就馬上出來了。
太乙精芝在至陽的地方才會生長,神殞之淵內陰氣重的地方多的是,至陽的地方沒有,所以她才急著離開。在淵內穿行,是想試試運氣,能不能得到另一個靈藥。
她向呂望山打聽,只是恰逢其會,多一個途徑沒什么不好,她本打算到散修聯盟的懸賞閣買消息做懸賞的。
沒想到呂望山真給了她一個信,雖給的范圍太大,但總歸有了著落。
呂望山隨便編一個消息糊弄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因為她只說了幫她查找,查沒查找到都給她個信,沒有要求說一定要找到。
當然,她要說一定找到太乙精芝的下落,呂望山也不會同意就是了。
林千藍留在聚居區內就是為了等呂望山的信,現在等到了想要的東西,她收拾一下就離開了,在離開之前跟呂望山回了傳訊符。
幾天之后,林千藍來到了一個很深很窄的溝塹前。
溝塹有多窄吧,若是林千藍胖一點,往下下的時候就會被卡住。
林千藍一點點往下移動,下到一百米處之后,窄窄的塹縫開始變寬。
沿著塹底行了幾百米處,林千藍站住,雙手飛快掐動,一張張靈符隨著她的雙手分散到不同的方位。
“起!”隨著她的一聲輕喝,五張靈符發出了微光后消失,她的面前出現了一個比周圍地面顏色稍深的小徑。
林千藍沿著小徑走去,在她的身后,小徑不斷地在她后面消失在她的前面出現。
直到,她站在了一處池塘前。
池塘不大,只長了一朵蓮花,那蓮花血一樣紅。
騰二浮到林千藍旁邊,“老大,是血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