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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四章 好壞參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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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夏之季,是蠻族最活躍之時。

  不論是北蠻,還是倭寇。

  暮春開始,便有小規模倭寇時不時借著洋流和風向之便偷摸露出了蹤跡。

  到夏季開始,更是北起魯地,南至閩地,從近海都沿海,均現倭人行蹤。

  有的尾隨商船漁船,行那打劫之舉,有的偷摸勾結商船行黑貨買賣,還有的直接上岸做那殺人放火越貨勾當…

  年年如此,屢禁不止。大周海岸線又綿長,于是倭寇數百年來都是大周邊防海防的頭疼事。

  好在東邊海防上有個得用的康安伯,給皇帝減輕了不少負擔。

  這不,最近的康安伯忙得不可開交,在沿海各地奔波指揮。

  他前天剛剛上奏,表示先前朝廷的預判有誤,今年的沿海形勢不會比去年輕松,在請朝廷增餉的同時,要做好擴兵和調兵支援的準備。

  原本去年在康安伯和李純大規模連剿大批海盜后,沿海防務擔子一下減輕了不少。有一小段時間,康安伯基本都閑著沒事干了。

  也是正因如此,看到了康安伯的效用正在減弱,當時的朱常玨才敢借著文蘭的那場刺殺連康安伯也一道栽贓了進去,差點就引得皇帝將康安伯也懷疑上。

  可即便如此,皇帝也是有意開始削減康安伯手上勢力,導致康安伯手上可用的兵力已減了三成。

  康安伯倒也不在意,外孫一步步走得很穩,一旦外孫上位,他作為外孫最大的倚仗,總不可能依舊屈就在這沿海的。那部分兵權交出去是早晚,而他更知道只有乖乖聽話,才能讓現皇上更安心,更利于外孫的繼位。所以朝廷要求裁軍時他并未提出任何反對。

  可他們都預估偏了。

  要說那倭國地方不大,但野心家不少。

  各諸侯勢力都想稱王,導致那彈丸之地幾百年來大部分時候都處于戰亂。諸侯王們你方唱罷我登場,最上邊那個位置常常沒坐熱就要換人。

  倭國資源本就匱乏,本國供不上,便只能覬覦外部資源。而頻繁的戰亂更導致倭國流民不絕,民不聊生。這兩條都是倭寇產生的最主要原因。

  今年大周流年不利,倭國作為鄰居也沒好到哪兒去。地動,山洪,前一陣還遭遇了一場海嘯,更使得其本就怨聲載道的國情愈加惡化。倭國越來越多的難民為了生存,都加入到了倭寇的隊伍中。

  再由于大周海盜的清繳,使得過去與海盜蛇鼠一窩的倭寇少了一個入賬點。這么一來,更是加劇了倭國的社會矛盾。

  這些原因使得大周今年的倭寇尤其多,數量一增,邊防的壓力陡然增加。一時間,康安伯手中可用之人倒有些捉襟見肘起來。

  這還未到倭寇最猖獗的八九月份,若按著往年的趨勢來掐,今年的倭寇至少得比往年多三到四倍。

  康安伯頓時緊張了起來,這不,趕緊向朝廷遞了折子。

  然而這個時候征兵擴招的效用顯然不大,沒辦法,朝廷只能先從江浙內陸抽調一部分兵力就近準備做補給…

  春夏好季節,出來滋事的自不可能只有倭寇。

  北蠻各部都不消停,有欲霸占蠶食水草肥美地的,也有出來搶完就跑的,還有直接強悍出擊殺人放火抓了人質想換物資的。

  雖都是小規模,可和那些倭寇一樣,就如擾人的蚊蠅臭蟲,叫人不得不驅趕或直接拍死。

  那日,一支百多人的蠻部圍了一村,搶完還燒了個干凈,正好遇上了離得不遠的朱常安一隊人。

  一看,敵我雙方兵力差距明顯,朱常安自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他追兵百余里,才知是個陷阱,對方萬多人直接堵在了前方。

  而朱常安手上只有千人。

  對方來勸降,只要周軍答應大軍后退兩百里就放他們離開。

  朱常安嚴詞拒絕,更慷慨痛罵北蠻。

  北蠻派了個漢人來談。

  “這位小將軍,何必墨守成規?我們部首不想與你們起干戈,也不要你們的小命。

  您看,您的隊伍后退幾百里,將這片草原放出來又能如何?這大西北的草原又沒劃線,誰弄的清楚是誰家的。只要你們自己不說,你們皇帝還能知道不成?等到冬日里,你們再來把這片地方占回去,如此,咱們雙方也不用流血流汗,各自安好,各取所需,如何?”

  “犯我國土,傷我國民,必遠誅之!不用談,也沒得談!”朱常安親手砍了那叛國勸降的走狗首級,強勢打著“驅除韃虜保家衛國”的口號拼上了。

  后來他帶兵占據了一個高坡死死守著,總算是熬到了白恒大部隊的救援。但那時,安王已身中多箭倒下。

  那一仗,安王表現出色,視死如歸不降,大大在軍中收割了威望和崇敬。

  白恒在奏折里對朱常安的表現大加贊賞。

  就連皇帝安插白恒軍里的暗人也對安王贊不絕口。認為其勇猛剛毅,不但抵擋住了對方強攻,還做出了極好表率,大大長了大周顏面士氣,連北蠻部首也贊了聲好。

  說,拔箭時他們都在。

  軍醫守著安王兩天一夜才將人救回。到發信時,安王尚未脫離危險…

  白恒表示,最快半個月,慢則兩個月,只要安王身體狀況允許,便將安排他返京…

  皇帝看完信箋沉默了許久。

  他竟然從白恒和親信的信里都讀出了他們對老四的欣賞。反之,他們對自己的反復召人是不滿的吧?

  皇帝也有些不明。

  所以,老四究竟要做什么?

  他寧死也不肯回?

  還是說,都只是巧合?

  保險起見,皇帝還是欽點了一御醫帶藥前往西北“醫治”安王…

  風行回來了,向程紫玉表示信已安全送到,程三爺會按著指示辦好所有事。又帶了個口信回來說溫柔病情好了些,但她只想在荊溪休養,不愿入京。

  程紫玉已經收到了母親來信,也說金陵的幾個名醫都給溫柔看過,確認無大礙,只要照方子休養,很快會好起來的。

  程紫玉又打聽了幾個名醫,找了人幫忙去重金相邀,親自寫了帖子,請去荊溪相治…

  七月初七,宮中辦了一場宴,總算是將近來的陰霾稍微沖淡了些。

  由于是七夕,所以擺宴也都打破了往日禁忌,按著成雙成對或是一家一戶給安排下了坐席。

  皇后終于“病愈”了,坐到了皇帝的身邊。

  但她整個人都猶如變了一個人,不見往日氣勢,多了幾分溫婉。

  對于這樣的皇后,皇帝也明顯能夠容忍多了,還主動關心了幾句。

  只要皇后不再涉權,皇帝對她是沒意見的。畢竟在皇帝眼里,若撇開蕭家等老族的因素,這也是一位忠于職守的好皇后。

  皇帝心情不錯。連日的不順后總算有好消息傳來。

  朱常哲來了折子,洪澤大壩進展順利,已經進入到了最后的封頂階段,并成功抵御了最近的兩次淮河夏洪。

  若不出意外,兩個月后,大壩便將全部完工。

  屆時,這一只歷時一年便全部完成的工事不但將成為大周史上最具標志性的工程,還將名垂青史,造福萬代。

  朱常哲求皇帝再題一字,將來做成工事石碑立于大壩,供后世敬仰,讓后世銘記他這個千古一帝的功績。

  皇帝身心舒坦,當眾題字并命工部給出個石碑方案來,并當即表示,待大壩完成,將論功行賞,所有參與此項工事的人員均有重賞。尤其是老五,這次更是豐功偉績。

  皇帝說這話也不知是有意提醒眾人他對哲王的看重,想將他這番言論散播出去,還是真心之語,總之,聞言的太子眼中卻是苦澀晦暗。

  大概,待老五回來,就沒他這個太子什么事了吧?…

  皇帝在興頭上,還當眾表示,待大壩完成,明年還將辦一次南巡,屆時,將帶著文武百官領略大周工事之美,之傲,之榮耀!

  借著七夕,皇帝還連封了好幾位后宮嬪妃。

  幫著太后打理后宮的幾嬪都得以晉位,其中的刻意抬舉可見一斑。

  而尤其引人矚目的還是貴人田婉怡。

  程紫玉也沒想到,前世田貴人是平安生產并一舉得男后才晉位的,可這次依舊能夠高升,倒是叫人意外。

  許是為了安撫她沒了的孩子,皇上還是給她封了婉儀,真正讓她做到了人如其名,羨煞了不少后妃。

  田婉儀受封時感觸極深,謝恩也尤其誠懇,砰砰叩地很是實在,起身時更是淚流滿面。皇帝憐惜她,親自扶她起身并當眾鼓勵讓她早懷麟兒。那份疼寵也可見一斑。

  宴席很熱鬧。

  歌舞很好看。

  大伙兒很開心。

  李純咬著程紫玉耳朵說回去要給她過七夕。

  程紫玉橫了他一眼,誰給誰過還不一定呢!

  “大好日子,哀家有賞。”

  太后笑著命人送了一只禮盒到兩人桌上。

  打開一瞧,是一對玉麒麟。

  兩人一臉不明看過來,太后就笑罵:“不都是聰明人嗎?怎么轉不過彎了?御醫說了,紫玉的身子,可以受孕了。哀家祝你們早懷麟兒!”

  皇帝一聽也高興了,讓人拿來一套龍鳳呈祥的玉擺件,皇后則賞了一件玉石榴擺設。

  李純表示:今晚回去一定好好努力。

  不少人酒都多了,聞言上來調笑又勸酒:“怎么個努力法,快教教兄弟們。”

  “這個,教不來的。”

  李純大言不慚。“我想做的,要么是你們想不到的,要么是你們夢里才能做到的。”

  眾人哄笑來敬酒。

  李純卻向太后求救,表示今日任重道遠,萬萬不能喝多。

  太后自然力挺,反笑罵眾人不地道。

  多少人齊齊擠兌,卻全都叫李純反逼著喝了一杯又一杯,叫那氣氛炒高了一輪又一輪。

  程紫玉則紅著臉,在一眾打趣的眼神和帶色的言語里,只想找個地洞鉆進去…

  程紫玉坐不下去,便換了一邊坐去了文蘭和王玥那兒。

  若說先前的王玥只是狐假虎威,拿了皇帝給的雞毛當令箭,那么此刻的王玥已完全將安王府牢牢把控在了自己手中。

  當日她名單在握,快速清理了一大批人,就連朱常安養在府中的親兵也被她就地解散了。當然,是經過了皇帝默許的。

  皇帝更絕,直接讓李純那兒給她重新招募并訓練了一支王府親兵。

  換而言之,就算此刻安王回京回府,除了他先前帶去軍中的那批人,府中便再無人可用了。

  有了自己的護衛實力,最近王玥正是春風得意。即便朱常安回來,她也暫時無懼了。

  至于文蘭,剛剛皇帝在提到朱常哲和大壩時,程紫玉便朝這邊看了。

  當時的她一臉喜氣,眼里有光彩閃過,那是一種真心的喜悅。文蘭對朱常哲有好感是一定的,否則當日也不會選他,但文蘭對他有感情嗎?——這是當時程紫玉的疑惑。

  文蘭這一生都毀在了人渣手里,若朱常哲能夠真心接納她,或許也是一樁美事?

  此刻的文蘭剛從太后那兒過來,太后給賞賜了,給的比程紫玉那份還要大不少。

  程紫玉過去時,王玥正打趣文蘭。

  可文蘭的笑卻明顯比先前敷衍了。

  “太后告訴我,他們要準備給哲王相看王妃了。”文蘭輕笑著抿盡了杯中酒。“我不但要幫著操持府里內務迎接王妃,很快,我還得把打理得井井有條的哲王府交出去了。”

  王玥忙安慰。

  “這一天總會到來的,我早有心理準備。只不過真到來時,還是渾身不爽快。就像自家菜園子,水也澆了,蟲也捉了,卻只能笑嘻嘻送人,心下求著新主人心地良善,將來能給自己多留幾顆菜。好在啊好在,我對這菜園子沒付多少感情,否則我得憋出一口老血來。”

  程紫玉陪她喝了一杯。

  是啊,文蘭跟的不是普通人,即便收獲了情分,又能逃開悲劇嗎?文蘭愛憎分明,若求而不得,還不如不要愛。

  此刻的太后身邊,可不是貴婦貴女林立?

  夫人們笑容得體,女兒們嬌羞如花。

  既有閣老孫女,又有大儒才女,世家千金。

  程紫玉沒看見有蘇家女兒,看來,因為先前朱常玨的橫插一腳,皇帝已經放棄蘇家了。

  朱常哲回來時,便將帶著可載史書的巨大榮耀和萬民敬仰,他的王妃,勢必得精挑細選。今生的蘇家不比前世,即便沒有朱常玨,怕也配不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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