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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七章 分崩離析

熊貓書庫    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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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思敬兩人怎會不驚。

  父母突然千里迢迢而來,連書信都沒有,也沒讓提前去接,連兒子都沒告知,顯然是要打個措手不及。

  何老夫人才剛回荊溪不久,他們此刻應該留在老夫人身邊盡孝,也不可能是心念何思敬才跑這一趟。不論如何,他們都不該這個時候過來。

  還能為了什么?

  怕還是春萼那事!

  是春萼肚子里的孩子引來的人吧?

  程紫玉再次想起了先前春萼有恃無恐的那一臉笑…

  幕后之人,這次是一環接一環,早有預謀啊!

  兩人同是腦袋一抽抽疼了起來。

  還能如何呢?

  兩人只能快速去迎。

  何思敬腳快,先走了一步。

  程紫玉到側門時,正見何思敬將何父何母從馬車上扶下來。兩人風塵仆仆,一臉疲態,顯然趕路辛苦。

  “怎么就你來迎?我那好媳婦呢?”

  這是程紫玉從舅媽口中聽到的第一句話。挑刺意味明顯。

  何思敬則趕忙笑說紅玉身體不舒服。

  “不舒服?”何母鼻間呼吸一重,發出了一聲類似“哼”和“呵”的聲音,聽得程紫玉直蹙眉。

  來者不善啊!

  舅母不是個尖酸刻薄的,否則當日她也不會覺得紅玉嫁得好。所以舅母不高興應該是還有緣故在里邊。

  “哎喲,兒子,才幾個月沒見,怎么瘦了這么多?你吃苦了。可憐。還有這黑眼圈是怎么回事,怎么還胡子拉碴的?怎么這個模樣?紅玉怎么照顧你的!”何母一下就紅了眼。

  “娘,你說什么呢!紅玉把我照顧很好。我是太忙才瘦了…”

  何思敬話未說完,這次,卻改成了何父的一聲哼。

  “你放心,娘既然來了,一定好好照顧你。有爹娘在,誰也做不了你的主。”

  程紫玉聽得眉心直跳,這都是什么話?這是要找茬?

  聽這話,是要常住的意思嗎?

  而另一邊,荊溪何家趕馬的李伯正與半年不見的何府門房老孫寒暄,說他們一行人沒日沒夜趕路,荊溪過來,只用了不到七日。期間還換馬買馬好幾次,幾乎馬不停蹄趕了來。

  “這么急做什么?”老孫也奇怪。

  “噓…”李伯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程紫玉看在眼里,調整了表情,笑著上前親熱喊起人來。

  這一次,她的觀察更仔細了。

  舅舅和舅母看來時,在面上展露出笑意之前,先是呈現了一絲疏離冷漠,非但如此,連笑意也很敷衍且流于表面。

  “喲,這一大早的,紫玉就來了呀?看來這些日子,何家上下全靠你捯飭了呢!舅母倒是要謝你。多虧了你是個能耐的,幫著紅玉分擔了不少家務事吧?”

  這陰陽怪氣的,是嫌她手伸太長?

  “舅母這話說的,二哥和姐哪里要我操心,我今日就是順路,帶了些點心來看看他們。”

  “你謙虛什么呢?我可聽說這府里上下,連不少下人都是你采買的。府里都聽你話呢。不知道的人,怕都還以為這是程府吧?”

  “廢話什么呢!”何父卻是不耐煩了。“趕緊進去。”

  “紫玉,你去忙吧。”何母笑到:“以后我來了,自會照應何府上下,就不麻煩你了。”

  程紫玉頓時無語。

  這逐客令下得莫名其妙啊!

  她與何思敬視線相交,兩人心領神會,都覺得何父何母這一趟是沖著春萼。

  “那好,紫玉便告辭了。今晚便由紫玉設宴給舅舅和舅母接風…”程紫玉正行禮。

  那邊何母卻捕捉到了兒子沖紫玉使的眼色。

  她突然注意到側門口還停著另一輛馬車。

  馬車雖簡樸,卻透著貴氣。

  尤其那兩匹馬,一看就是腳力不凡的胡馬。這是程紫玉的馬車。

  怎么?她是眼花了嗎?車廂在晃動?

  她停了腳步,細看了那馬車兩眼。

  一瞬間,空氣微滯,她覺得不對。那些奴才也看到馬車晃動了,怎么都沒反應?

  程紫玉心下一嘆。真真倒霉。

  她原本早就要走了,可后來鬧事的上門,她不放心,既是跟看,又是找了紅玉和何思敬說話。馬車就停在了側門等她。

  桂兒重傷后,她出門便只剩了一個柳兒。剛又把柳兒派了出去,導致此刻馬車里,就只綁了一個春萼。

  若舅舅舅母意在春萼,自不能讓他們發現,必須搶先將人給處理了。

  “娘,怎么了?”何思敬上來拉人,“一路奔波累壞了吧?快進去歇一歇。我讓廚房給您燉點補品去,您想吃什么?”

  何母應了聲,被兒子一拉便邁開了步子。而她猛一回頭,瞧見程紫玉正快步往馬車走。

  可她分明還未行至馬車,卻聞馬車里又是一聲“咚”的悶響,還伴著車廂好幾晃,車廂里分明有古怪。

  而程紫玉則在提著裙子快速上車,竟連個奴才都沒等,怎么看,都有幾分匆忙和心虛。而且,她沒聽到車廂古怪嗎?

  “紫玉,要不,喝杯茶再走?”何母開口試探。

  “不了,工坊還有事…”

  “程紫玉你給我站住!”何母心下已經猜到,轉身要追,卻被兒子給一把拽住了。

  “快!攔住!”何母捻著帕子示意,一群奴才愣住,而何父已經閃身出去,直接攔在了馬車跟前。

  車夫嚇一跳,生生拉停了剛起步的馬車。

  何母一把推開兒子,狠狠一瞪眼,低罵了一聲“畜生”,小跑往馬車去。

  “娘,你做什么呢!這是紫玉的馬車!”

  “混賬!”何父狠狠罵來。

  車廂被打開,何母差點就坐了地。

  車廂里,女子滿頭是血,身子被縛車座,嘴上被封,狼狽可憐無助至極。再看看女子的行頭打扮,分明不是奴才。所以這是要從何府綁走的人!她自然知道是誰!

  一看見何母,春萼那雙鹿兒眼瞬間噙滿淚水,流露出了她最擅長的巴巴態,叫人一看心軟心疼。

  “你,你就是春萼吧?”何母有些手抖,又看向了春萼肚子。

  春萼則連連點頭。

  何思敬與程紫玉再次一對視。果然,已經知道春萼,就是為了她來的!

  “舅母,…”

  “你給我閉嘴!程紫玉,你是要逼死我何家人和孩子嗎?你若敢動我何家人,我便與你拼命。”何母一開口便狠極。

  “舅母是在外邊聽到了什么謠言了吧?舅母,京城不比荊溪,許多事不是那么簡單,您先聽我解釋。”程紫玉趕緊下車。

  何思敬趕忙應和,求聽解釋。

  “你也給我閉嘴。你腦子都渾了,再吱聲就給老子滾回荊溪去。”何父咆哮了起來。

  何母則沖程紫玉冷笑了幾聲。

  “思敬被你拿捏,可我不會!程紫玉,你只是個小輩,我何家的事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今日我先不跟你算賬,也不想聽你解釋,你趕緊回去吧。”

  “舅母對我有誤解,我怎能就這么回去。”程紫玉發現何母對自己敵意已是不輕。“外祖母離開前讓我好好照顧二表哥夫妻,我不是指手畫腳。我冤枉。”程紫玉笑得溫和,帶了點撒嬌意味去挽了何母手臂。

  何母卻是一把甩開。

  “拿你外祖母來壓我?”何母冷笑,看程紫玉的眼神又多了幾分不喜。“我那婆婆既然不在,這何府自然是我和老爺做主。我再說一遍,把人留下,請你離開。”

  “舅母,這丫頭對我不恭敬,我要帶回去好好教一教。”程紫玉一個示意,車夫便攔住了何母幾個手下。

  “程紫玉,你敢!”何父何母幾乎同時咆哮。不聽長輩話,還敢頂撞?

  “究竟是我何家沒人,還是你眼里有沒有長輩?”何父怒吼。“把人放下!否則別怨我不認你這個外甥女!”

  “爹!娘…”何思敬還要上來勸。

  “畜生,你信不信你再多說一句,我便叫你媳婦滾蛋!”

  空氣一窒。

  這回喚作了程紫玉一聲哼。

  這是故意拿了紅玉來拿捏自己了。

  是啊,自己的姐姐是何家媳婦,今后的日子總不能不顧倆老眼色的。一個“孝”字足以死死壓住紅玉。滾蛋就不是合離而是休妻了。不但是姐姐,就是自己,整個程家的聲譽都會受影響。

  何思敬咬著牙,將拳頭捏得咔咔響。

  程紫玉收起笑,冷到:“春萼可以留下,但我也不能走。舅舅和舅母一腔怒火,總要給我個解釋吧。否則究竟誤解在哪里紫玉都不明。”

  “也罷!你也留下。正好,我也正要你給我們個交代!”

  程紫玉示意了車夫退了下去。

  何母則示意了隨身伺候的嬤嬤上車將人“解救”下來,“孩子,你受苦了。”

  “多謝夫人相救。您是奴婢和孩子的救命恩人,只要有機會,奴婢一定萬死不辭報您大恩大德。您來了,孩子就有救了。奴婢死不足惜,只求您一定要救下您的孫兒。奴婢給您磕頭了。”

  春萼也不顧那正掛著血珠子的額頭,摩挲了兩下肚子就拜下去。

  何母慌慌張張去拉人,“不用行禮了。”

  她指了個親信,“還不趕緊請大夫去!春萼,你先包扎吧。”

  “不,不,奴,奴婢跟著您。”春萼如鷓鴣般躲在了何母身后,小心翼翼看了程紫玉一眼,又滿是恐懼,畏縮著收回了視線。

  “郡主說了,要流了我的孩子。不讓這孩子擋了二奶奶的道。您得救救我啊!這是二爺的骨肉,二爺的長子啊!”

  “這孩子,我保下了。”何母橫了眼程紫玉,“人善被人欺,程紫玉,瞧你做的好事,好狠的心啊!這孩子,不姓程不姓李。怎么也輪不到你動手!”

  春萼剛剛為了讓何母發現她在馬車,真是發了狠了,撞得結結實實。那頭上不但起了個拳頭大的包,還弄得皮開肉綻。

  她這個模樣,誰看都是以命相搏,以命來警示,她都有這膽量了,又被如此綁著走,光看表面,真得以為她所言都是真。相形之下,程紫玉倒似個劊子手般惡毒。

  “先去包扎!”

  何母護著春萼往后邊走,程紫玉瞧見不遠處的紅玉面色蒼白,傻傻愣著站在樹邊。

  何母也瞧見了她。

  紅玉上來行禮。

  “這是真病了?”何母見單薄的媳婦,眼里有嫌棄閃過。“若是病了便去休息吧。以后府里有我照應,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紅玉垂了垂頭。

  何思敬上去拉紅玉手,紅玉又一次避過了。

  心疼起,程紫玉讓何思敬趕緊跟著他娘去,自己上前拉住了紅玉冰冷的手,特意慢了幾步。

  “舅舅和舅母往日性子如何咱們都知道,這次明顯被人挑唆了。他們說什么做什么應該都不是真心。他們誤解我,我不怪他們。姐,你也是。不要多想。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你要信我。”

  “紫玉,大局為上吧。娘和外祖母立場尷尬,總不好因為我,害得程何兩家分崩離析吧。不用強求。我沒關系的。”

  程紫玉頭疼的也是這一點。

  不論是紅玉,還是何家親戚,手心手背都是肉,打斷皮肉也還連著筋骨,似乎怎么選擇都是錯。

  眼下倒是看出幕后人這次的高明了。親情是她這輩子最看重的東西,可此刻這分明是要從內部來瓦解她的家族,來傷害她的感情。

  真真可惡!

  而且,對方既然能說動了舅舅舅媽,說明早就開始行動了。這從一開始便是一出完整的計策。

  一環扣一環,也不知怎么做到的…

  這事若弄不好,壞了的就不止是紅玉夫婦兩人的感情了,鬧大了,或許真會如紅玉所言——兩個家族都會傷了感情,分崩離析。

  程紫玉摟了紅玉。

  “姐你想多了。又不是沒有選擇,你為何要讓步?這不是二選一,我會盡力做到兩全其美的。天又沒塌下來,咱們為何要慫?總要先看看究竟什么狀況,放心,不管誰,我都不會讓他們欺負你!”

  程紫玉拉著紅玉快步跟上。

  前邊幾人已進了堂屋大院說話。

  程紫玉想聽聽春萼和舅舅他們的私語,便向丫頭打了個噤聲的手勢。

  這些奴才往日受紅玉管制,先前又被紫玉調教過,自然選擇了眼觀鼻,任由兩姐妹站在了院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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