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播?您隨意啊!”
程紫玉倒是巴不得昭妃去皇帝跟前告自己的狀,只可惜,此刻的昭妃,皇帝怕是并不想見!所以,不如自己好好出口氣。
目標么,便以再次氣暈昭妃為基本任務吧,當然,轉念之間,程紫玉還已經定下了她真正想要達成的深層任務。她要弄清朱常安都在搞什么鬼。
程紫玉再次近了近昭妃床。
“程——紫——玉。“昭妃火氣又上來了,說話一字一頓。她也看出程紫玉是來找自己晦氣的,可她卻沒法壓住自己越來越失控的情緒和心頭的各種上沖的痛苦。她能感覺到后腦勺的陣陣抽痛。
“您別急,我還沒說完,要暈也要聽我說完。”
“本宮不聽,你滾!滾!”她受不了了。終于受不了了。說著,她連枕頭也推了出去。
她用了不少力氣,可程紫玉卻只微微側身便避開了。
瓷枕應聲碎地。
“送客!來人,送客!”
咆哮聲出,昭妃那些宮人聞言頓時如釋重負,誰都看得出來郡主在欺負人,早早送走就沒這事了。若昭妃再一暈,發了病,到時候他們也都要擔責的。
幾個大宮女趕緊去請程紫玉。
可程紫玉卻依舊坐在了床邊,一動未動,抬眼看幾個宮女。
“我話沒說完。誰敢動我一下,便是與那嬤嬤一樣的下場。”她面色一冷,威壓盡顯。
幾個宮女頭皮發麻,只能紛紛跪下。
“娘娘她的身子不好。到了休息時候了。奴婢們只怕娘娘萬一病發會害了郡主聲譽。”
“是,是,娘娘的病一直不見好,御醫說要細心調養,還求請郡主先行移步。今日若有怠慢,他日一定上門賠罪。”
程紫玉這才細細看了幾個宮女,開口的兩個全都是生臉孔。前世昭妃身邊的宮女可沒這么機靈,這顯然是朱常安的手筆了。
程紫玉暗暗一嘆。朱常安身邊,這樣不叫人注意的小動作應該不少吧?自己如何能全都發現?他暗中的布局,自己更難洞悉吧?
她不由再次想到自己大婚那日朱常安口吻囂張的留話,說給自己準備了大禮。可程紫玉到今日都還一頭霧水,他意中所指的究竟是什么?
他不會只是做的心理攻擊,只恐他的所為和意圖自己還沒發現。她漸漸有種不好的預感,只怕當某日發現他所行時,已是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損失…
“我話沒說完,如何能走?娘娘對我有誤解,剛不是還開口威脅我了么?我自當解釋清楚,可不能擔了那貪婪霸占財物之名。”
昭妃恨急,逼著宮女趕人。
宮女見她狀態不好,唯恐她會復發,只能再去請人。
而這次,柳兒索性和桂兒一人一邊守在了程紫玉身邊,保證再無人能上來一步。
用一眨眼的時間,她二人更是將兩個宮女給扔去了十步外。
程紫玉再次湊近了昭妃。
“我便給你個解釋,也好叫您死了那條心。我之所以不還,是因為那兩件東西早就不在我身邊了。南巡結束后,它們便被我捐給了善堂。折合了多少銀子我也不知,但是委托的兩江衙門。此刻那兩樣,早就變成了修繕善堂的木頭和難民們的口糧。您還想拿回來?”
這話也是真的。
昭妃的東西她的確是看不上,也不想留。而南巡一路,從揚州開始,她便沾了太后的光,一路收禮收到手軟,鎮江她給擋刀后,更是從地方上上下下到南巡隊伍都給她送東西,更不提后來她封郡主,被賜婚,被刺殺,幾乎每日都在收禮。
一場南巡下來,幾乎是盆滿缽滿。尤其是各種首飾,簡直堆了她私庫的一小半位置。她又不去開首飾鋪子,往日干活也用不上戴這些東西,那她要那么多飾物來做什么?
于是,除了上邊皇帝太后朝廷給的賞,和特別有意義,或者她尤其喜歡的,其余全都被她打包捐去了兩江衙門做慈善。昭妃的那兩件也在其中…此刻看來,還挺明智。
具體的清算,是由溫柔姐去盯著的,由兩江衙門負責轉賣,到她入京前,由于東西尚未全部清算,所以她也不知賣了多少價。但她基本有數,這筆首飾,至少可以保證江南所有善堂接下來兩三年的支出了。
當然,昭妃的物件就算在她身上,她也是絕對不會拿出來的!
“你說謊,你說謊!”昭妃再次從靠枕上掙扎而起。她不能接受。
“我哪敢撒謊?你不是厲害嗎?你大可以去兩江衙門調取單據啊!你大可以求皇上幫你追回寶物啊!你敢嗎?不過眾所周知我這人一向心善,倒是有個忙可以幫的。這樣吧,我去請示一下圣上,讓他恩準幫忙追回善款,或者將其中一間善堂掛上您的名字。也算是補足您的損失了。這善舉便算是您做的,這么大功德,您該滿意了吧?”
程紫玉笑著起身,轉身就走。
“不行!你等等!”昭妃脫口而出。程紫玉信誓旦旦,昭妃已經信了。怎能去找皇上,怎能去追回善款,怎能去要求掛名,皇帝丟臉定要發作。尤其這種風聲鶴唳之時,難道她還要去步貴婦后塵嗎?
于是,程紫玉剛一轉身,昭妃便拉住了她的裙擺。
“程紫玉,你別太過分了。”
程紫玉回頭的一瞬,瞬間明白昭妃又打了個小算盤。
昭妃正死死攥住了她,整個人也已經到了床邊。昭妃抬頭看著她,一雙眼不知何時已噙滿了淚。
程紫玉自然知道昭妃不敢讓自己去找皇帝,但昭妃卻不知自己對她何其了解,早將她眸里那點小算計,看了個清清楚楚。
呵,若自己扯了衣裙直接離開,昭妃就該順勢摔下床了吧?到時候就成了自己故意對她“動手”,她便可以借題發揮了。對后妃動手,這大不敬的罪名,顯然不小。若這位后妃哪里磕了碰了壞了暈了,自己不但要受罰,還要出銀子吧?
倒是一把好算計!
既然看穿了,程紫玉自然不會再動,而是轉身定住。呵,有本事的,你演戲演到底,自己爬下床啊!
“娘娘。您何必呢!”程紫玉這次笑著更近了一點,壓低聲音到:“要銀子,你只管求我就是了。今日我是來看你的,我隨手八百兩的瓶子都給你了。還會在意那兩件東西?
你沒錢用,何必要用這樣的法子?說到底,是你連面子都不要地跟我追討舊物才鬧了如此局面。您惹怒我了!”
程紫玉拍了拍荷包。
“其實我今日來,除了探病,是聽聞您過得不好,原打算問問您需不需要銀子周轉,想借您個兩千兩的。可我被你們主仆搞得顏面盡失,好心顯然是錯付了。眼下,我是一個銅板都不想給你了!”
昭妃拽著程紫玉裙子的手明顯松了許多。果然銀子二字一出,她那精明的眼神再次被茫然和懊惱給取代。
而程紫玉則直接打開荷包從里邊拿了枚光閃閃的金錁子扔給了先前被打的那嬤嬤。
“這是補償你的醫藥費。”
這么多?掂了下,還不是空心的?那嬤嬤愣愣收下,倒是昭妃,眼里盛光再起,表情也帶起了酸。
“娘娘,您究竟需不需要銀子?其實我可以直接把那項圈和玉鐲價值的錢款給你的。”
昭妃一愣,眸中光亮再次閃過,微微一頷首。
“但您知道,我做慈善總得有個由頭的。不如這樣,您裝得可憐點,像難民或是乞丐一樣求我施舍,跪下來求我,我便把銀子給你。要讓我感受到你的心意。我心情好了,說不定還能多賞賜給你一兩二兩的。”
乞丐?難民?跪求?昭妃的氣血再次陣陣上頭,又被玩了!又被玩了!
程紫玉能感覺到那雙攥著自己的手又松了一二。
“程紫玉,你個賤…”悔恨痛恨一起燒,連帶著她的唇都跟著顫了起來。
“嘖,昭妃娘娘果然…”程紫玉笑著打斷。
她帶著燦笑,湊到昭妃耳邊,用兩人可聞的聲音到:
“我有說錯嗎?此刻的你與個乞丐難民有多少區別?您果然連個乞丐都不如,求一求怎么了?
能屈能伸才能往上爬啊。你該向你兒子學學,你兒子為了往上爬,他是如何低聲下氣都能忍的。你看他能力不夠便皮囊來湊,一路都只靠著女人上爬,不也爬到了今日地步?
所以,你的臉皮還是不夠厚。當然有利必有弊。
你知道朱常安為何不討皇上喜?就是因為他下作,丟了皇上的臉。他若上位,丟的便是整個皇室,朝廷和大周的臉。那個位置坐的是天子啊,天子的氣運氣度你們有嗎?既然沒有,老天又怎會瞎了眼把那個位置給你們?
所以昭妃,你還不明白嗎?你之所以被禁足正是你們的氣運已經到頭了。你之所以被欺負是因為一報還一報。已經到了算賬之時。你以為眼下就難熬了?天真!剛剛開始呢!
文蘭有句話說對了。等你兒子回來,連屎都吃不上熱乎的。不過,他帶走了你所有銀子,到時候在西北也能過得如魚得水。只是苦了您,將來新皇也不知喜不喜歡你?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你將來的日子還不如此刻。
但你也可以放心,我和文蘭會經常去看你的。到時候,保管你每日最惦念的就是我們。但您一定要保重身體,千萬別暈啊。您要中風了多沒意思?到時候我和文蘭去哪兒找樂子?娘娘,別翻白眼啊,手別松啊,您還沒得逞呢!…娘娘,娘娘?”
程紫玉欣賞了昭妃雙手雙唇發顫,整個人發抖,一開始低低罵到漸漸喉嚨里只剩了哼哼聲,最后翻著白眼暈過去的全過程。
大概第一次有人為昭妃分析那么多吧?這段話應該足夠她回味個幾年了。
柳兒桂兒得了示意,這才不繼續攔著,宮女們嚇壞了,趕緊涌上來。
而程紫玉則趁亂帶著人往外走…
“小姐,為何還給那嬤嬤金子?豈不是顯得咱們心虛?”
“不,那是咱們大度。一個嬤嬤,打就打了,連醫藥費都給了,還要怎樣?”程紫玉心情很好。
“那金子眾目睽睽到了嬤嬤手上,按理她挨了打,金子肯定就該是她的。但你們覺得,昭妃醒過來會允許嗎?昭妃一定會把金子要回去!說不定連那金牙也得要回去。”
程紫玉是沒想到,昭妃宮里真的山窮水盡了。
“昭妃吃了那么大虧,總要回點本的。她才不會管嬤嬤是不是挨打,她只會記得她的兩件寶物沒能要回來。那么,你們若是那嬤嬤氣不氣?之后,那對主仆即便不馬上離心,也會生了隔閡。而其他奴才看在眼里,寒在心頭,一宮管事尚且如此,他們還能有指望?”
“小姐英明!”桂兒柳兒齊聲道。呵,小小一枚金,原來有這么大用場等著發揮…
“小姐,咱們去哪兒?”
“按著文蘭那日作為,咱們依葫蘆畫瓢,搶先去找太后…請罪!”
兩個丫頭噗笑而出。
“柳兒,你的任務如何?”
“完成了。”
先前,柳兒很熱情幫那翠兒裝瓶子。之后,她又熱心抱著錦盒幫翠兒先將東西入庫去了。
庫房打開后,翠兒喚了內侍來抬錦盒。可柳兒卻極沒眼力,直接抱盒便沖了進去。
院中幾人大驚,連連阻止已經不及。
兩個嬤嬤去拉人,可又有誰能拉得住柳兒?
就這樣,柳兒竟然強行進了昭妃私庫溜達了一圈。
“確實沒什么寶物。庫房里就只有幾樣上了御封的錦盒,應該都是上邊的賞賜。沒有看到主子您提到的那些古董和值錢物什,幾排架子上面也是空空蕩蕩。奴婢自認見識不少,也沒找到什么值錢的。而且,整個庫房僅外邊有個磨洋工的老嬤嬤看守。想來昭妃確實已被掏空了。”
這便是程紫玉特意送了昭妃重量不輕的高瓶的原因——為了進她的私庫。
程紫玉聞言不由蹙起眉來,這不對!昭妃有私藏,還不少。她的庫房不到萬不得已,從來不會往外拿東西的,怎會“空空蕩蕩”?
朱常安究竟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