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純瞧出程紫玉的緊張,直接拖人入了懷。
“你操心過頭了。我手上有權,所以我絕對不會讓局勢走到失控的地步。若皇上沒了,咱們就扶持新皇。若朱常哲倒了,咱們便重新找隊站。你若不喜歡那些成年皇子,咱們就從小皇子里找人選。
親手養成和教導的皇子肯定能更讓人放心些。大不了就是多操幾年心,我在前朝撐著,你委屈點做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妃。”
程紫玉瞧著李純到這會兒還不見半點緊張,瞇眼帶笑,那把在她腰上的手也不夠老實,便知昨晚局勢雖驚險,卻未必太過糟糕。他的故事應該沒講完…
“若我們失敗了呢?是大皇子之流登基呢?”
“若掙扎不過,那就只能退出京城。但我為了保住程家和荊溪,大不了利用我在西南的人脈,兵力和威望,聯手了康安伯他們,占下江南,帶著新皇重建新政權。劃江而治,徐徐圖之。”
他說的輕松卻不輕佻,一半玩笑一半認真,程紫玉也跟著忍不住笑。
“若我還不喜歡呢?”
“那沒辦法了。要么,咱們畫地而占做土皇帝。要么,娘子還得努力一些,多掙銀子,我招兵買馬,想法子把整個江山都打下來送給你。你我成為帝后,那便誰的眼色都不用看了。娘子意下如何?”
“做皇帝好,可以后宮三千人。你巴不得呢吧?”
“三千三萬都一樣,我只取你一個。”他的手已經探進了她衣襟。手感絲滑,真真極好。
“不行,那我豈不成了天下第一妒婦了?”
“確是天下第一妒婦:天下女子最最嫉妒的婦人。”
手去到高處后,他覺得熱血又開始涌動了。“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要不然…咱們這會兒便嘗嘗昏君夫婦的滋味?也算提早嘗個鮮?”
程紫玉心下一驚,幾乎以最快的速度往外掙。
這人太可怕了。
“你體力用不完的嗎?”
“我體力沒問題啊!你若有疑,試試不就知道了。”
李純哈哈笑。
“而且我瞧著,你的體力也恢復了不少啊。身形敏捷,反應迅速,看來不是無力,而是有所保留啊。”
李純嘴上不饒,實際還是心疼她的,到底還是放開了人。
但他的手還是環住了她。
“你放心。不管形勢如何變,不論前世今生會有如何變數,一切都有我在。不會出事的。我答應過你,也答應過老爺子,你且放寬了心就行。
你我大婚前一晚,我在皇上那里賣了好一番的慘,得了一枚護身符。此刻還不是拿出來的時候,但足夠將來保住你我了。吃飯吧。昨晚的事還沒完。我慢慢講給你聽。”
他將特意給她燉的補湯推了過去。
“皇上有意栽培老五,所以他并不希望康安伯那里出事。因此皇上連夜追查真相并不是希望水落石出,而是想要尋求轉機。這事若不抓緊,等到明早,經過一晚上的發酵和各路勢力的圖謀,哪怕什么都不做,都必定會傳得滿城風雨。朝上更是得亂成一團。證據擺那兒,不論真相如何,對五皇子還有康安伯的聲譽都會有影響。
正因如此,皇上才會在一開始便吩咐了下去,事情未查明前,任何人不準隨意聲張。他已經是在盡力為朱常哲的應對爭取時間了。所以刺殺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朱常哲知道出事后,以最快速度趕到了案發現場。當然,與他一道的還有那甩不開的朱常玨和太子。
朱常哲一眼便看出了跟著他指手畫腳兩人的圖謀,更清楚今晚謀算兩個兄長中至少有一人參與了。
他第一反應是要去朝鮮驛館。他打算先去瞧一眼文蘭傷勢,他知道,文蘭的態度很關鍵,他必須想法子說服文蘭,讓她相信這事與周靜宜和外祖父無關。
然而,那兩個皇兄就似牛皮糖,壓根就不給他這個機會。兩人一步不離跟著,連馬車都與他擠在了同一輛。
他壓根擺脫不了。
有他們跟著,他即便找到文蘭,也注定只會起反效果。
“五弟,咱們還不趕緊走?聽說負責這事的官員已經入宮了,五弟是打算先去朝鮮驛館?還是先入宮?”
朱常玨搭上了朱常哲的肩,而太子則緊緊跟在了身后。
“咱們?”
朱常哲深吸一口氣,冷冷一笑。“時候不早,兩位兄長該回去了。”
“咱們親兄弟,關鍵時刻自當相互扶助。五弟家里出了大事,咱們總要幫襯一把的。”
“我家里出什么事了?事情還未有論斷,皇兄還請慎言。您二位這么跟著我,不怕引人非議,以為你二人有什么圖謀嗎?”
朱常玨低低笑:“不怕。怕的總不會是我二人。或者攤開了說,你就當時我二人在監督你,以防你做點什么勾當打算蒙混過關。所以我二人打算親自出馬,絕對不會離開你半步的。”
朱常玨和太子在這一刻表現出了極大的默契。
“五弟,咱們兄弟三人今晚都在一起,孤與皇兄也算是你行蹤的證人,待會兒我二人定會向父皇解釋清楚,此事與你無關。”太子笑。
朱常哲氣極。所以他二人還會跟著自己入宮?
這兩人不但是要拖他后腿,還想要推父皇一把吧?
一時間,朱常哲幾分無奈。
朱常玨和太子帶了不少人,他根本就甩不開這兩人。
時間緊迫。
他還未想好脫離之道,那倆人卻“吵”了起來。
一個要拖他入宮,一個建議他先去驛館。
一個說去父皇跟前解釋最重要,一個說去找文蘭解釋更重要。
朱常哲覺得,他二人都是對的。
可他二人又怎可能給他指條好路走?
他下意識開始懷疑。
他決定去周家。他想去問問來龍去脈,去問問周靜宜那一趟都做了什么,去看看能否找到些被遺漏的信息或證據…
他快步前行,而身后的爭執聲一下變小了。
等等!
他突然又覺不對,猛一回頭,身后兩位皇兄的一個對視被他捉了個正著。他一下明白過來。
他不能去周家。
這兩人摸透了他多疑的性子,正在用這樣以退為進的手段引誘他去周家。
這兩人中有罪魁禍首,從周家找到的“證據”都是被暗布下的。自己此刻這一趟合適嗎?周家與他同氣連枝,找到的證據也不會成為證供。若對方設下陷阱線索,是不是反而可以咬定是自己在…弄虛作假,在…欺君!
那么,父皇不但不會暗助,連那點小小的寵愛優勢也沒了。外祖父的罪責將板上釘釘…
朱常哲做了一試探:他吩咐回將軍府。
果然身后兩人開始勸,話里話外將他的目的地開始往周家帶。確實有問題!
三人到底是僵持住了。
朱常哲無奈,他的這點時間都浪費了。
也正是此刻,有人來報,說是文蘭公主已經氣勢洶洶入宮了。
三人再無異議,幾乎是同時開口吩咐入宮。
朱常玨兩人打算痛打落水狗,而朱常哲心下慌張,連手都在發顫,他只能最后試著去努力一把了。
暴怒的文蘭加上興風作浪的兩位皇兄,他十有八九是輸定了…
三人用最快的速度進了宮。
哪知到地方時,只聽聞傳來了皇帝一聲笑。
三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此刻還有什么能讓皇帝高興?
隨后,他們便見皇帝正與文蘭在說笑。
文蘭背身而坐,但皇帝神情輕松,滿臉堆笑,從眼神、言語到動作都滿是疼寵。
“這三更半夜,你兩人來做什么!”見朱常玨和太子,皇帝面色頓時一變,眉頭蹙起,聲音也瞬間冷漠。唯恐天下不亂的東西!
文蘭聞言轉身,面部放松,沖三人行禮,不見任何仇怨,她平靜中帶笑,且笑意得體。
三人各有些莫名其妙…
原來,兩路官員來報后,皇帝正頭疼。往日這事他直接交給李純就是了,但此時李純正在洞房,他萬沒有把人從洞房拉出來辦事的道理。
他不希望老五出事,老五還有幾日便下江南了,原本一切按著他設想的路線,大壩第二階段已經差不多,正好可以安排老五跟著康安伯去做清繳海盜的收尾工作。如此既有了民生口碑,又有軍功,待老五回京,再安排一個實務,還有兩大靠山加持,老五的硬實力絕對是第一…
但眼下,皇帝很愁。
證據都出來了。
他能為老五做什么?
他命官兵帶來了周靜宜,可他沒見。他只想一巴掌扇死那蠢物。他將人帶來,實際才是對那蠢物的保護。他只恐那蠢物再叫人威逼利誘下胡說八道,或是被人利用將事情鬧更大。
他要等等老五。
可老五沒來,文蘭來了。
官員剛開口向她這個苦主解釋和說明現下發現,卻被她直接打斷了。
“您二位,說什么呢?哪來的刺殺?沒有的事!”文蘭笑著,還轉了個身。“我好好的呢!活蹦亂跳沒問題!”
所有人目瞪口呆。
“我與周側妃的口舌那是女兒家的玩笑,怎么還扯上周家了?皇上,把周側妃傳上來一問便知。”
皇帝迅速反應過來。
他第一次對文蘭刮目相看。
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允了文蘭到老五身邊或許是最高明之舉。這個女子顯然能幫上老五!
皇帝本以為文蘭是要來興師問罪,要求嚴懲的,他正頭皮發麻,想著能否將人拒之門外。
而這個時候她能放下個人過節,放下身上傷口,忍痛站在大局思考,用最簡單的方式來應對危機,簡直叫人眼前一亮!而且這個時間點也剛剛好,正是最有利于將事端壓下的黃金時間。
及時雨啊!
皇帝立馬允了,哭得快死過去的周靜宜被帶了來。
“周妹妹,你勾結周家暗殺我了嗎?”文蘭努力掩下了眼里的鄙夷,擺出了善意表情。
“沒有,不是我!真的不是…”
“那就好。皇上,您看,不是周側妃。這兩位大人,這事與周妹妹和周家無關呢!”
周靜宜再蠢,再懵,這會兒聽到文蘭在為她開脫,也趕緊連連磕頭表示冤枉。兩位指揮使對視一眼后,選擇眼觀鼻,鼻觀心保持沉默。
文蘭跪下。
“文蘭今晚喝多了,回去的路上與手下玩游戲。文蘭往日里胡鬧慣了,這也不是第一次。這不,就玩起了刺殺游戲。按著我的指令,我的手下有的裝死,有的裝作受傷,但都是假的。”她抬頭看向皇帝。
“他們都是我朝鮮侍衛,若真有死傷,我還能不給他們做主?還會不追查到底,嚴懲真兇?還會包庇仇敵,助其逃脫嗎?”
言外之意很明顯,受傷的都是她的人,都是朝鮮人,與大周并無任何關系。此刻她不打算追究了,所以這事也用不著查下去。這是她的要求。
皇帝眼中流露了贊許,親自上前來將她扶起。
文蘭又看向了周靜宜。
“我與周妹妹不打不相識,周妹妹人美心善,還邀請了我過幾日一道去周家賞花,她今日去周家,正是為給我下帖子了。您瞧,我把帖子都帶來了。”
文蘭拿了一張燙金帖子到皇帝手上。
自然是假的,沒有哲王府的任何記號在上邊。但只要皇帝說是真的,這自然就是真的。
“回驛館后我都打算洗洗睡了,才知外邊有人誤會我的游戲而鬧到皇上這兒了。這不,我趕緊帶了帖子來了。一切都是文蘭的錯,皇上請息怒!文蘭叨擾了皇上,勞動了眾官兵,還請皇上恕罪。”
周靜宜看文蘭差點就要拜下了。
這是來救她命來了。
從她這個角度,可以看見文蘭的后肩有厚厚的鼓起,那是包扎過的痕跡。文蘭身上還有淡淡的血腥氣和觸鼻的止血藥味…
她只是沒想到,這最后,救了自己和周家的竟是文蘭…
皇帝大松氣。
“都聽到了?”他問的是官員,“都是誤會,誰都好好的,知道接下來要怎么做了吧?”
他多虧一開始就封了口。否則即便文蘭挺身而出,也沒法平息風浪了。
“天亮后,朕不希望有任何風言風語傳出來,你們明白吧?”
兩位官員戰戰兢兢應下。
隨后,皇子們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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