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玨心里有不少考量。
他讓魏虹對程紫玉出手,除了報復,其實也有要破壞李純與程紫玉婚事之意。
朱常玨痛恨程紫玉,眼看程紫玉節節高升,若再等她嫁了李純,豈不是如虎添翼?何況李純的位置太重要,哪怕將來不能為他所用,也不能站在他的對立面。
當然除了以上原因,還因為他在江南的控制權。一旦李純成了江南女婿,那他手頭有些事就要掂量著辦,不但束手束腳,而且他運營了多年的控制,多少會被李純分走。
李純雖不管閑事,可那貨是皇帝的狗,到時候若找到什么,發現什么,且不受控地咬上來…想想都煩!
正因如此,朱常玨當時才想借了魏虹的手去做事。他真正想甩的鍋,正是朱常安和程紫玉兩人,借以后續的發作,來破壞朱常安的上升和李純的婚事。
然而他算盤打得細,卻也沒法控制有人作妖。
朱常安霉運當頭,程紫玉再次逃脫。
雖結果很不賴,可朱常玨還是有些不爽。
很顯然,在李純當眾表示要保程家和皇帝召見程翾這兩條看來,荊溪和程家的地位只怕還要重上一重。雖不知他們要做什么,但先把棋子插進來也總是不錯的。何況還是個說得上話的地方官…
朱常玨笑了。
魏虹,魏知縣,王玥,王家…這與朱常安千絲萬縷的關系,將來倒是方便自己甩鍋…
朱常玨俯身,拿了小指挑起了魏虹下巴。
“你是私下委身于我,未有媒妁,這便注定只能成為我的人,卻暫時得不到位份,你可想好了?”
魏虹一喜,一雙眼睛頓時冒起了光。
“我想好了,只要能跟在您身邊,怎樣都行。”朱常玨肯松口,魏虹已感覺豁然開朗了。若不然呢?她都已經失身,還有其他去處不成?
“那…我不會一直沒有位份的是吧?”她雖知道不該問,可還是忍不住。“比如我表現好,有價值,有了孩子。”一想到這兒,魏虹又高興了。
朱常玨已有一兒一女,還有一個側妃身懷六甲,即便能生下,他也就三個孩子。南巡還有一段時間,她若卯足了勁兒,未必不能…
朱常玨看著突然亢奮的魏虹,又覺得好笑了起來。
真真是…蠢鈍地有意思。他的孩子,是誰都能生的?自然是要有價值,才有來到這個世間的必要…
“自然。本王從不虧待有用之人。”
朱常玨留下了魏虹。
“你是官員之女,想要收你,也不是一句話的事。這事…我得要請示父皇。你的運氣如何,就看父皇怎么決定了?”朱常玨眸底跳著光芒,忍不住笑了起來…
魏虹有些冷,她松開了抱著眼前人的手,很溫順地幫著朱常玨整理了衣擺。
“乖!”
朱常玨摸了摸她的頭,心底里卻著實只把這人當作了寵物。
他去皇帝那兒走了一趟。
時間不早,皇帝本已召了那田小姐侍寢。
田小姐衣帶剛解,皇帝興致剛起,卻被生生打斷。
皇帝心頭惱火可想而知。
“兒臣沒辦法,不得不走這一趟。”
“出什么事了?”
長子囂張強勢,我行我素的性子雖不討喜,但一般事務都能自己解決。通常狀況下,他都不會勞動皇帝。
此刻突然上門,明顯是他解決不了。
“前日溫泉回來,兒臣奉了父皇之命招呼了幾位當地茶商和珠寶商…”
這事皇帝記得,當地商戶這次很大方,尤其是茶葉珍珠兩方面。原本皇帝是想著犒勞拉攏的,可溫泉回來后疲累不堪。他懶得應酬,便將這事交給了那日表現尤為出色的朱常玨。
“那日喝了不少,后來有婢子借了王家之名送東西來,在兒子院中鬧出了大動靜。當時宴席近尾聲,賓客們離開,兒子便見了那送東西的婢子。兒子那日酒多了,也不記得那婢子究竟送來了什么,說過什么,留了多久,只迷迷糊糊喝了她的酒,隨后就…犯了點錯。”
“就這個?”皇帝蹙起了眉。“一個婢子罷了,這種事還要朕教你處理?”
“父皇聽兒子說完。這事兒子也沒放在心上。可今日那婢子又上門了,我才知那日幸的不是婢子,而是這主家的小姐。”
“主家哪一位?王側妃的姐妹嗎?”
“她自稱是魏知縣的嫡女,姓魏,是王側妃的表妹。說與王側妃打小一起長大,感情要好,兒子覺得,她大概是想走她表姐的老路。
魏小姐上門來,言明要跟了兒臣,她的后背刺了兒子的名,手里拿著兒子一枚找不著的玉佩,說這些都是與兒子交好的證據。又口口聲聲說玉是兒子賜的,字也是兒子刺的。
她是官家小姐,她爹又是那魏知縣,見她不依不饒,兒子一時拿不定主意,這才跑了這一趟…”
“荒謬!膽子倒是不小!”皇帝哼了一聲,看向于公公,“魏小姐是哪個?”
于公公俯身皇帝耳邊說了幾句,皇帝也想起來了。魏虹最近拋頭露面,那日還出來獻過茶。他有印象。水準,爾爾罷了。
“父皇,您知道的,兒子雖氣血盛,卻不是什么人都入得了眼的。那位魏小姐姿色不行,談吐不行,學識沒有,身份不夠,兒子怎么可能看得上…”
“你是說,你被人算計了?”
“魏小姐鬼祟,今晚出現在兒子那兒時依舊一身婢子衣裳。若不是有人相幫,她如何這般囂張以王家婢女身份四處行走。大晚上的,她一個女子不在屋中,也沒人尋她嗎?兒子不信王家和魏家都不知他們的小姐不在屋中。而且兒子懷疑,那日她送來的酒有問題!”
朱常玨說著就跪下了。
“父皇,您還記得皇祖母壽宴那日,莫名其妙跑出來的程青玉,便是在偷偷盯著兒臣嗎?這兩日又出現了這位魏小姐,都是奔著兒子來,難不成是巧合嗎?
兒子的口味父皇應該很清楚,哪怕不論身份,兒子喜歡的也都是那種奪目的艷色。絕不是這種小家碧玉。”
皇帝點頭。
這個兒子驕橫慣了,他再好女色,也不會對這樣的女人感興趣。若不是有后顧之憂,敢算計他的人,他絕對不會輕饒。
“你的意思是,魏家想要效仿王家?”
“兒子的意思是,有人想在兒子身邊安插棋子;或者有人想要利用女色攻擊兒子或是對兒子做點什么,又或者有人想要綁定兒子做助力。”
朱常玨有備而來。
若不是早就看到了長久利益,那日哪怕天塌下來他也懶得碰這魏虹。
皇子瞇起了眸子。
“你覺得是老四?”
“但愿不是。可除了他,還有何人?”
接著,于公公親自跑了一趟。朱常玨難得與皇帝有了這么一段私處的時間。他很努力地抓住了這次機會,在皇帝跟前好好地表現了自己…
于公公帶回來了不少消息:
“去的時候剛好碰上了留宿王家的大茶商秦三爺,順口一問,倒是證實前日的確有古怪婢子上了大皇子那兒。老奴帶他去瞧了,到那兒時,魏小姐依舊一身婢子打扮,正坐那兒喝茶呢。秦三也確認,那晚求見大皇子的,正是這一位。”
“老奴去問了魏氏,此事她父母可知?是何人指使?可她一口咬定沒人指使,只因愛慕大皇子殿下,一時糊涂,所以…”
皇帝哼笑出聲。
幾個兒子,太子不在,論皮囊風度,無疑是老四老五最出色,長子年紀大,有妻有妾,性子也沖動暴躁,年輕姑娘突然來的“愛慕”,要么有緣故,要么是有目的。
“此外,大皇子的行程很明了,先前應該與魏小姐并不相識。”
皇帝已經信了朱常玨是被算計了。是被老四算計了!
王家魏家能攀上老四應該已經是祖上燒了高香,若無人力挺,他們膽子再肥,也不敢去算計脾氣極沖的老大。
所以大概,真是老四的手筆。
正如老大所言,老四的打算只怕從上次想利用程青玉拉他入伙就開始了。皇帝不爽的還有一點:難不成老四當時還想背著自己拉老大一起做陶市?是他自己能力不夠怕搞砸,還是想要借機依附老大?
氣人!
這個老四,本以為有了長進,到底還是用慣了旁門左道。今日肖懷那事一出,只怕他更是急躁下有幾分狗急跳墻了,所以連夜逼迫了那魏虹去求負責…
這一整日的事下來,皇帝對朱常安再次厭了幾分。他開始有些悔了當日應下讓白恒帶老四的決定。皇帝打算在封王的事宜上再對老四做打壓。
“今日出了不少事,王家接駕也有功,暫且大事化小吧。既是投懷送抱,你便收了她!”
皇帝一哼。
“名分是不要想了。他家出一個王側妃就夠了,你身份貴重,沒必要被拉低。不管她是不是棋子,你就只當是玩物就好,別給她發揮空間,那就不怕她蹦跶了。你放心,這事朕給你撐腰!咱們也看看她能蹦出什么水花來,屆時,朕嚴懲不貸,以儆效尤!”
“孩兒多謝父皇。”
朱常玨喜滋滋回了。
很好!
一切正如他掐算。
他賣了乖,皇帝對他滿意;再次踩了朱常安一腳,他也痛快;而最重要的,是他如此報備過后,將來魏虹若做出點什么事,就與他無關了。朱常安,有他將來背鍋之時!
就這樣,第二日的魏虹,在一大群人的目瞪口呆中跟去了朱常玨的隨行人員中…
這事,驚訝莫過朱常安,尷尬莫過魏知縣。
不過短暫的古怪后,王魏兩家人又帶了點喜悅。
魏虹好手段啊!雖然沒有名分,但跟在朱常玨這個皇位熱門人選身邊到底不一樣。魏王兩家人忍不住去想入非非,若魏虹也能有個一男半女,他們兩家人還真就成皇親國戚了。
二取一,兩位皇子將來其中只要有一位成事,那么…
另一邊,程紫玉趕在南巡隊伍離開荊溪前將那陶制指向物樣品完成了。皇帝表示滿意,命程家先做個百套出來試用…
船隊繼續往南,朱常安和昭妃依舊被禁足。
朱常哲先快馬前往了洪澤,如此,皇帝便將一部分活兒指給了朱常玨。
魏虹卯足了勁兒地去攀附她男人。
事實證明,她先前的學藝也沒白費,將技術熟記于心,各種姿勢手段來者不拒,配上那張清淡臉的她倒是給了朱常玨不小的驚喜。
朱常玨看在魏虹賣力的份上,與她歡好了不少次,叫她心頭生出了極大的希望…
李純每日只做一件事,就是“寵”。他除了游山玩水,就是帶著程紫玉好吃好喝。才幾日的功夫,程紫玉看著自己時便帶上了幾分嫌棄。
她胖了。
鏡子里的尖下巴明顯圓潤了些。
“胖了才顯得我把你養得好!胖了不咯人!胖了手感好!”李純嘿嘿笑。“胖了好生養!”
程紫玉紅著臉推開他。
她清楚,其實是太后命御醫開的藥開始顯效果了。
只短短不到一個月,她胖的可不止是臉,還有胸和臀。她原本瘦削的身子起伏大了,即便著了冬衣,前凸后翹也明顯了不少。
這一點,連太后都看出來了。
“養胖點好,你瞧瞧身段都出來了。哀家保證,李純不會嫌棄,還只會傻樂。你看看那田小姐,那樣的身段才是極致的。”
太后當她自己人,壓低了聲音。
“那日田氏獻舞,多少男人哈喇子都流下來了。留住男人心,還得留住男人的身體!另外,御醫說了,你的身子距離好生養的標準還遠著呢。你啊,且好好養著,若能養成那個水準,以后十個八個絕對不在話下!”
太后手一揮,又賞了一堆補品…
程紫玉卻只想撓墻,自打那日李純當眾應下十個八個后,滿世界的人都會明著暗著拿這事來打趣。
時間過得很快,在杭州府時,皇帝又收了一位當地大儒家的小姐。隨后,船隊來到了南巡的最后一停留站——嘉興。
朱常哲的外祖父康安伯已經從沿海趕來拜見。
朱常哲也從洪澤趕回。
程紫玉不知是否錯覺,當日她總感覺有道熱熱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而當她循著視線找過去,都是找到了朱常哲身上。
可她卻一次都沒有與朱常哲的眼神對上,對方似乎有意在回避她…
她本就敏感,有了這一發現后,再不敢隨意去對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