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虹的衣裳剛剛經過一番拉扯更是擋不住她身子。
而朱常玨手指的,是她的褻衣。
“你這副尊容,本王只需隨意喚上一聲,你可能想到后果?”
魏虹咬著唇,再次深深往水里縮去。
她的褻衣不是正經姑娘穿的綢緞料子,而是薄透的絲質。被水一泡,幾近透明。
褻衣內里的輪廓和形狀都已呼之欲出,正常正經的姑娘是打死都不可能穿這種東西的!而上邊的刺繡蝴蝶的位置也是不偏不倚,停在了飽滿的最高處,那“任君采擷”之意過于明顯…
“蠢貨,暗算皇子,意圖勾引,人證物證,證據確鑿,你以為你跑得了?你和你們全家都不用本王動手,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連根拔起。甚至這溫泉里里外外扯上關系的,都得倒霉,你想不想試試…”
魏虹完全懵了。
朱常玨手握酒壺,隨后展臂,一臉陰鷙朝魏虹看。
時間尚早,又沒甚有趣的可做,且與她樂上一樂也無不可。
他的腦力,戲耍這蠢貨綽綽有余了。他自然就是嚇唬她,他還犯不著為個賤人大動干戈,與其損人不利己,不如來釣個魚…
正如朱常玨所言,魏虹的確沒選擇了。
那壺酒在朱常玨手上就是證據,但凡他一聲令下,馬上就可以拿下此刻衣不蔽體的她。若是從那酒的成分一深究,連她家里也要被追責。
她下意識便跪了下來。
可整個身子再一泡進熱水里,頓時如上百蟲蟻上了身。
這種無力感讓她想到了當日朱常安舍棄她選擇王玥的場景,不能,不可以,不能再現。
朱常玨是她唯一可能從泥沼里爬起來的浮板了…
該做什么,師傅都教過了,而她的視線也早就不知不覺開始從朱常玨的臉轉移到了他的脖子以下,隨后怎么也挪不開。
許是常年練武,他的肌肉很緊實,看上去…挺好。
魏虹吞了下口水。
“我…若跟了你,你給我什么位置?”最后的理智讓她努力開了口。
噗,朱常玨都不忍打擊她了。
“看你表現。”
“那酒壺…”
“你讓我高興了,我就還給你!”
他話剛說完,那邊咬了牙的魏虹便過來了。
朱常玨好不容易才憋住笑,看一臉緋紅的蠢貨磨磨蹭蹭纏上他的身來。
她這會兒聰明了,所有注意力都在那酒壺上,剛一湊近他,便伸手去奪酒壺,只可惜,臂長不夠,且差遠了。
“看你本事了!”朱常玨如做游戲般,將那酒壺放在了他身后三尺,剛好在魏虹臂長之外的池沿。
想要拿到壺,就得從他身上過…
似是最后的可能被堵死,魏虹反倒是認命般地一吐氣,隨后心一橫,整個人糾纏上了朱常玨的身。
微涼的身子讓她身體一放松,隨后卻是更加排山倒海的熱量騰來,叫她一個激靈,緊貼上前。
她只有一個念頭:努力!
沒錯,朱常玨怎么也比朱常安強多了。只要夠努力,只要讓他上了心,地位會有的,權勢也會有的。哪怕只是妾,有大皇子這靠山,朱常安和王玥還敢輕視她不成?還會說她提鞋不配嗎?
哼,朱常安看不上她,等她成為大皇子的女人,她倒要看看到時候朱常安的表情,悔不死他!
嗯,眼前這位可是有希望登頂的。將來,有的是機會讓那對看不起自己的賤人跪在自己腳邊乞求…
堅定了決心的魏虹很主動地使出了師傅的教授。
朱常玨原本不以為然,只把眼前人當作了消磨時間的清粥小菜,卻不想這菜還是重口味的,倒是很好地滿足了他的當下胃口,消除了些許今日的煩躁…
那火到底是燒了起來…
魏虹是被凍醒的。
醒來時發現,她身上不著片縷,人已經回到了那間下人木屋。
她身邊沒有朱常玨,也沒有其他人。
她驚跳起身,發現發現身子撕裂般的疼,青一片紫一片的肌膚在提醒她剛剛發生了什么。
她怎么就暈過去了?她的腦袋好疼。她想不起來。
她努力想啊想,她記得朱常玨將她壓在了身下,還夸她表現叫人驚喜。
于是他們從水里到岸上,后來又滾到了水里…
記憶模模糊糊,斷斷續續。
藥效解了,身子乏了,頭暈了,眼皮重了,似是身子被掏空,后來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等等,那酒瓶…
酒瓶在哪兒?
魏虹后背一涼,打了個噴嚏。
她破破爛爛的衣裳都被扔在了她腳邊,從褻衣到那絲裙都被扯成了片片條條,再次提醒她不久前的瘋狂。
這東西是穿不得了。
好在她先前早有準備,這下人房有她的衣裳,胡亂穿上,又把腳邊衣物扔火盆點了,她才稍微整理了往外走。
外邊已是日漸西斜,掐掐時間,她睡了至少小半個時辰嗎?
而那泉眼邊干干凈凈,既沒有那只酒壺,也沒有半個人影。
朱常玨呢?
她心里慌張,趕緊往外跑,剛出了這個湯口,迎面就碰上了那泉湯外圍原地團團轉的張管事。
兩人一見面,均是打起了顫。
“還…還好?”張管事上下掃視魏虹。
見魏虹面色紅潤,發絲微亂,走路虛浮,他千言萬語還是凝聚成了兩個字。
從朱常玨進入泉口,張管事的一顆心便差點跳出喉嚨。
他既怕里邊大打出手,又怕里邊“偷/情”被抓包,不管哪種,他都死定了。
而里邊始終平靜,一個人都沒出來,更令他一顆心七上八下無處安放。
但兩刻鐘前,朱常玨一臉陰沉暴怒地出來,將他拽去一邊,狠狠教訓了一頓。
隨后他聽聞魏虹弄錯人,算計了大皇子,差點叫他嚇得尿了褲子。顯然,他的把柄落在了這位大爺手里。
他敢幫著算計朱常安,卻不代表他有膽量將這事照搬到朱常玨身上。
朱常安與魏虹多少能算一家人,萬事有魏知縣和王玥擋著,那不打緊。
為了討好魏知縣,他便幫著做了點事。
可朱常玨,除了行事狠辣,還是極有可能要成下一任皇帝的。謀害的罪名,他當不起啊。
當即,張管事表了許多態,應了不少利出去,朱常玨這才肯罷休…
“四…四爺呢?”張管事伸長脖子朝里邊望去。
“我壓根沒看見他。”魏虹氣得跳腳。
“啊?”
張管事不知道朱常安是從別處走了,還是在自己阻撓朱常玨進入而被收拾的時候,朱常安趁人不察已經先一步離開了。“不過四爺這事不重要,你既然已經那啥了,就千萬別再提起四爺,切記。”
“我知道,不過,那…那人呢?”魏虹清醒多了,小心看了眼四周,哪里敢提朱常玨名號和名字。
“走了。”
“走了?”走了是什么意思?過河拆橋?睡了她就這么走了?說要看她表現,然后呢?是她暈過去讓他不高興了,還是他純粹就是玩了自己一把?是他讓自己跟了他的,是他說會幫自己出氣報仇的,那么,這會兒怎么辦?
魏虹敲了敲暈暈乎乎的腦袋,那脹痛的頭皮卻再次提醒她,一切都不是夢。
她一跺腳。
“他要走,你為何不叫醒我?”
“我…”張管事指了指魏虹,又指向了自己,“我哪里敢進去?”
男女有別,誰知道里邊什么狀況。誰知道里邊見不見得了人。魏虹已是朱常玨的人,他總要有顧忌吧?
“我也不敢找婢子進去啊。”謀算這事本就是他二人秘密,他哪里敢漏給第三人。
“那他有沒有給我留話?”
“沒…沒有。”張管事扯了個笑,“您還是趕緊回去與大人商量一下,實在不行,讓大人找人去說親。我這就派人偷偷送您離開。”
“不。我不走。他一會兒不還會回來嗎?我要等他。”她怎么能走,她總得想法子趕緊找到人說清楚吧?
而且當務之急,是要拿回那瓶酒。她真是昏了頭了,當時他二人滾去岸邊時,她半點沒想起來將那壺酒毀尸滅跡扔去泉水里。既然張管事沒敢進去,那酒又已不在,說明是被朱常玨收走了…
那藥是揚州萬花樓買來的,淡淡果香,融于果酒氣味芬芳,萬一被循到蛛絲馬跡,便落實了他們的暗算之名…
張管事再不情愿,也唯有硬著頭皮繼續幫魏虹一把。
華燈初上后,皇家便到了。
張管事介紹溫泉時,對朱常玨大夸特夸。說是大皇子提早了兩個時辰過來,按著皇上太后的習慣喜好做了許多布置。
比如,將池邊防滑墊改成了長絨墊,既保暖又防滑。
比如,將果酒改成了米酒;將泉湯按溫度重新隔了隔…
請來了御醫專門圍了幾方藥效不一的藥池;又讓人安排了各種新鮮花瓣及護膚美容的香水池子…
等等等等…
張管事把所有的準備和功勞全都送給了朱常玨。
“這些安排是玨兒做的?”皇帝好奇。
“非但如此。”張管事繼續說到:大皇子細細請教了御醫,在聽聞泡泉后對身子最有益的幾種食材后,當即便讓人安排下去了。
其中有一道是蛇羹。御醫感嘆氣候漸涼,蛇已少見,這個季節是吃不著了。
“可大皇子一片孝心說:‘這處溫泉山莊地處濕熱,附近山間必有蛇類活動。’大皇子當即便帶人上山搜尋了。期間由于地形不熟大皇子還受了點傷。但即便如此,在御駕到前,殿下還是帶人抓到了數十條無毒蛇,這會兒已有大皇子殿下帶來的御廚親自去處理和掌勺了…”
“哦?”皇帝也感覺新鮮,朱常玨什么時候這么細心和有孝心了?“傷在哪兒了?要不要緊?”
“只是點小傷,不打緊的。”朱常玨微微低頭,少有地謙虛低調。
御醫上前,說是大皇子的手肘和腿面有不少處擦傷和淤青,已經上過藥了,皮外傷應該沒有大礙。
“給朕看看。”
“傷口無恙,只是如此美景,沒法月下泡泉,略有遺憾。”
朱常玨滿口惋惜,心底卻暗暗一笑。泡了好久了,實在泡夠了,再泡下去皮都皺了。至于傷么,他一向愛惜身子,怎會讓自己隨意受傷?這些傷口是剛剛在池子邊運動時,有幾次動作大了撞到的。他皮肉受損,總要收些利息回來…
多疑皇帝看到了朱常玨腿面被剮蹭到的一片,這才真信了。
“又不是非吃不可的補藥,何必麻煩。實在不行,讓下人去做就行了。你瞧瞧,如此倒是得不償失了。”
“父皇,御醫說了,蛇羹能消除疲勞,緩解壓力,有強壯神經和延年益壽的功效。父皇日理萬機,新鮮蛇羹最是適合父皇進補。皇祖母有風濕,泡了熱泉再進蛇羹,療效事半功倍。
的確不是非吃不可,但卻是兒子心里想做之事。身體力行是父皇教的,抓幾條蛇實在算不得什么大事。父皇不用再為兒子掛心。
那蛇羹兒子吩咐放了您與皇祖母都喜歡的金華火腿和鳘魚肚一起熬,還配了鮮蘑菇,已經熬了半個時辰。父皇和皇祖母泡湯出來享用剛剛好。您二位若能多進一些,玨兒也就滿足了。”
皇帝看兒子說的頭頭是道,那眉頭抬了又抬。這話不是從老五口中說出而是老大?他的確花了心思了。
“辛苦你了。你有心了。”
“兒子最近無所事事,力所能及也想盡盡孝。只要父皇和皇祖母身體安泰,便是玨兒最大的歡喜。”
皇帝點著頭。
嘿,怪了。
但不管如何,都是好事。
能讓一個小地方的管事贊不絕口,想來的確是大兒子做的不錯。南行的基礎工作是老四和老五安排,里邊絕對沒有長子的人,看來這家伙最近也是長進不小。
皇帝微微有些得意起來,若說他對老四老五的抬舉能讓老大老二打起精神來,那倒也是件極好的事。自己還龍精虎猛,暫時可不想退位…
魏虹一直晃著兩條發虛的腿混在了一堆婢子里,可直到泡泉結束,她也沒能與朱常玨搭上話。
她壓根都接近不到距離朱常玨十丈之內的范圍。
她急啊!
思來想去,她都必須趕緊找人說清楚了。
好不容易捱到回了王家,已是巳末。
她坐立難安,到底還是換了身衣裳,裝作王家送東西的婢子,進了朱常玨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