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常勝的老婆聽了唐弘業的這一番話,似乎是有些猶豫的,但是她臉上猶豫的神色很快就消失不見了,之前的懷疑又重新浮現出來:“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你們的那個領導,他都能把猴子的這封信拿過來給你,根本就是和你串通好了的,誰知道他是不是存心想要護著你啊!你不用說那么多了,這封信我就不可能再讓你碰著,你們這個直屬領導不管,我親自交給更大的領導去看。”
唐弘業對她點點頭,轉過去對一旁的費安康說:“你把這張紙展開了拿著,讓我拍張照片,按照你姐說的,我不碰,你也不用害怕。不過這封信你們一定要保存好了,之后搞不好會變成比較重要的證據,如果弄丟了,那你要負責的。”
費安康一聽這話,也有些猶豫,他扭頭一臉為難的看了看自己的堂姐,開口說:“姐,要不給人家吧!我覺得你說的那種可能性不太大,我姐夫再怎么讀書讀的不算多,也不至于到這種程度啊,我看了都覺得幼稚!你可別這個時候鬧小性子,回頭再耽誤了人家的正經事兒,咱不是還想趕緊把姐夫找出來的么!”
侯常勝的老婆剜了堂弟一眼,費安康縮縮脖子,沒敢再吭聲,不過他還是依著唐弘業的話,把那張A4紙給鋪開來,好讓唐弘業能夠拍一張清楚的照片。
“你放心吧,我收好,這事兒交給我,肯定不能給你們弄丟了。”等唐弘業拍完了照片,他在一旁對唐弘業表情鄭重的做了一個承諾。
“行了,別跟他們廢話!咱們走,找他們公安局的領導反映情況去!”侯常勝老婆拉長著一張臉,似乎是因為自己堂弟胳膊肘向外拐,所以有些不大高興了,她猛地站起身來,高聲招呼自己的堂弟,不過看那個架勢更加是說給唐弘業聽的,說完之后就拉著自己堂弟沖出了刑警隊辦公室的大門。
等她和費安康兩個人走出去了,唐弘業才有些惱火的攥著拳頭捶了一下桌面,把桌面捶得砰砰響,杜鵑趕忙過來拉住他,怕他把自己的手給打壞了。
“這個女人是不是精神有問題?她頭蓋骨下面裝的是腦子么?裝一碗豆腐花也不至于這么不正常吧!”唐弘業一肚子的火,偏偏又沒有辦法發泄出來,只覺得胸口里面悶悶的,很不舒服,“都什么時候了!侯常勝那邊情況兇多吉少,她一點不說積極配合咱們的工作,居然還有心思跟我胡攪蠻纏!我這輩子唯一得罪過她的地方,無非就是她妹妹喜歡我,我對她妹妹壓根兒不感興趣,連熟悉都不熟悉,就這樣而已,難道我就得活該被她這么針對?”
杜鵑伸手撫了撫唐弘業劇烈起伏的胸口,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來安慰唐弘業了,在她看來,侯常勝的老婆也確實是非常不可理喻的,感覺很不正常。
楊成原本不知道這里面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個情況,現在聽唐弘業這么說,也已經大概能夠梳理出一個前因后果來,他笑了笑,也走過來拍了拍唐弘業的肩。
“你別這么生氣,要我看,那個侯常勝的老婆這回倒也不是一心想要針對你。”他對唐弘業搖搖頭,“應該是一下子不能接受自己丈夫原本的離家出走,其實是遭人綁架,整件事的性質一下子有了這么大的變化,所以內心里面抵觸,不愿意相信,更不愿意接受,所以寧愿覺得那就是一封舉報信,而不是什么求救信。說白了,以前這個女的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我不清楚,你們之前有什么樣的過結我也不清楚,但是方才她的舉動在我看來,確實不是針對你,這種情況我也算是見過不少,就是作為家屬,主觀上不愿意接受這種更壞的可能性,所以寧可顯得自己不可理喻,也希望能夠把不好的那種預測給推翻。”
唐弘業聽楊成說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他倒是寧愿楊成說的這種可能性恰好就發生在了侯常勝老婆的身上,哪怕自己被莫名其妙的指責了一頓,會覺得有些委屈窩火,知道自己好哥們兒的老婆是在意自己老公的,也總好過這個女人只不過是單純徹頭徹尾的腦子不正常。
唐弘業灌了一大杯水,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也讓方才有些怒氣慢慢的平息下去,大腦重新恢復冷靜,可以好好的思考。他把自己拍下來的那張照片傳到電腦上,這樣一來就可以放大一些,看的更清晰,也能讓杜鵑在一旁也看清楚。
“嗯,確實是只有這九個字。”唐弘業先確認了一下這件事,然后又仔細觀察了一番,皺了皺眉頭,“這九個字,基本上都出現在這一封舉報信的前半部分,到了后半部分就什么都沒有了,一點做過記號的樣子都沒有,所以我剛才在想,會不會有這么一種可能性,侯常勝是想要再繼續留一點線索的,但是要求他寫這封‘舉報信’的人被他更多的時間,直接把紙給拿走了,所以才會出現了一個根本前后都不挨著,也不知道怎么理解比較合適的這么一個‘假’字!”
“你的這種推測倒是挺合理的,我覺得能夠成立。”楊成也在一旁聽著,聽完了唐弘業的分析和判斷之后,點點頭,表示贊同,“假如你的這個好朋友真的是被人綁架拘禁起來了,那這個案件的性質可就不是單純的人口失蹤了!”
“問題就在于,侯常勝之前肯定是先寫完了一整封的‘舉報信’之后,才又在里面找關鍵字點點兒的,所以才會被人發現不對勁兒,不給他時間繼續留記號了。”唐弘業愁容滿面,“就算綁架他的人沒有發現侯常勝在趁機發出求救信號,這件事也不太好辦,現在他給出來的信息太少,不夠具體,沒有辦法順利的鎖定范圍,而且舉報信都已經寫好了,寄出來了,之后恐怕也不會再給他這種寫東西往外送的機會了,就算侯常勝想要再跟我傳遞一些信息都做不到。”
“關鍵是,綁架他的人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一般來說,要不然報復當事人,要不然向當事人家屬勒索錢財,侯常勝老婆言之鑿鑿的表示自己沒有接到過任何形式的敲詐勒索信息,侯常勝這邊還寫了一封‘舉報信’!”杜鵑覺得這件事情實在是處處都透著詭異,“方才我就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對方雖然綁架的是侯常勝,看起來好像這是一起針對侯常勝的刑事案件,但是實際上對方真正想要針對的目標,可能并不是他,而是你!侯常勝因為是你的好朋友,所以被牽連進去了。我覺得對方想要達到的一種效果就是你唐弘業實在是人品太差了,竟然逼得自己最要好的好兄弟寫信對你進行實名舉報。假如真的是我分析的這種目的,那我真的不得不說,綁架侯常勝的綁匪實在是有點太幼稚了!”
楊成對于侯常勝倒是沒有什么特別的看法,只不過知道那是唐弘業的好朋友罷了,不管這個案子的性質是否發生變化,發生了什么樣的變化,管轄權最終落在誰的手里頭,唐弘業作為侯常勝的好朋友,在不影響自己本職工作,也不違反紀律的前提下,想要協助調查,他作為領導都不會有什么反對意見,但是現在聽了杜鵑的話之后,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似乎有了不太一樣的想法。
“怎么了楊大隊?有什么問題么?”唐弘業看楊成皺眉,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只能自己胡亂猜測,“你是不是怕我耽誤手頭的工作?你放心吧,我手頭只要有別的事情,肯定以咱們隊里的事情優先,不會耽誤的。”
“不,我是覺得這件事情可能不是那么單純的。”楊成沖唐弘業擺擺手,自己坐下來,也示意一旁的杜鵑落座,“我的個人看法,不一定對,你們參考一下。弘業,我問你,你之前幾次三番遇到那種針對你的襲擊行為,不管是什么性質,什么嚴重程度,是樓頂上扔磚頭還是剎車做手腳,都算上,最近一段時間還有么?”
唐弘業沒有想到楊成忽然提到這些事,之前他和杜鵑著手調查過一陣子,但是毫無收獲,沒有什么進展,后來因為同學聚會,以及聚會之后侯常勝的失蹤,就把那些事情暫時的放在了一旁,沒有再花什么心思去理會,尤其是最近侯常勝的失蹤處處都流露著兇多吉少的跡象,就更讓他幾乎把那些事拋在了腦后。
“那些事情已經平靜下來有一陣子了!”他想了想之后,回答道,“楊大隊怎么忽然提起這件事了?你覺得我之前的那些事情,跟侯常勝的失蹤有關系?”
“剛才杜鵑提到了,雖然失蹤并且疑似被綁架的是你的好朋友、老同學,這個姓侯的,但是寫舉報信可是實實在在寫著你的名字,好在這封舉報信寫的沒有什么水平,或者換句話來形容,實在是水的可以,沒有任何真正能夠用來舉報你的干料,所以不管拿到哪里去,都只會是被人一笑置之,不會當成一回事,否則的話,你覺得不管是我,還是局里面的其他領導,看到了那種有鼻子有眼兒的舉報信,會不會想要了解一下情況?不管最終是不是能夠順利的澄清和解決,對你都會造成一定的影響。所以歸根結底,這件事情針對的是你。”
唐弘業聽了點點頭,楊成的這話他是贊成的。
“那么現在問題就來了,”楊成繼續說,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嚴峻,“這封舉報信寫的這么沒有干貨,完全就是敷衍,或者說是沒話找話,就好像惡作劇一樣,一看就知道是不可能對被舉報人造成任何影響的,假如說綁架侯常勝的人,目的真的就是借別人之手去打壓你,影響你,那這封信是絕對不可能就這么隨意的被寄出來的,就算你身上沒有什么值得被舉報和調查的污點,真的想要找誰的麻煩,就算是無中生有,胡編亂造一些,也比方才那一封上面的內容看著更像一封真正的舉報信。那封信能夠以那么糊弄的內容就被寄出來,你覺得因為什么?”
“因為…對方的目的并不是想要讓侯常勝舉報我?”唐弘業已經隱隱有些明白了,“這個舉報本身,也是一種煙霧彈?”
“對,這就是我的想法。”楊成點點頭,“以你對你這個好朋友的了解,你覺得他是一個會隨隨便便就愿意幫人家寫舉報信舉報你的人么?”
唐弘業毫不猶豫的就搖了頭:“不可能的,除非是他沒有任何選擇,或者是他覺得借著寫舉報信,不但對我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還能趁機求救。”
“這就對了,一個被迫寫舉報信去舉報自己好朋友的人,你覺得會有多大的概率會在寫完了舉報信之后,還好像是學生考試答卷子一樣,回過頭去認認真真的檢查一番?那幾個字,本身就是亂序的,而且分布在舉報信的前一半,而不是第一段,所以說侯常勝估計也需要一點點時間來整理自己的想法,確定自己能夠找到合適的關鍵詞。如果對方真的是想要讓侯常勝舉報你,要不然就是寫完以后檢查一下,覺得內容不合格,逼迫侯常勝再寫一封更恨更給力的,要不然就是等他一寫完就立刻從他手上把紙抽走,根本不給他回頭去檢查和找字的機會。”
杜鵑在一旁聽著楊成的分析,聽到了這里,頓時覺得自己一顆心都咯噔一下:“所以…會不會那個綁架了侯常勝的人,知道侯常勝和唐弘業之間傳紙條的那個小秘密,所以最初是知道侯常勝能夠趁機發出求救信號的,只不過故意不讓他完成,只有一個殘缺不全的線索,好讓咱們沒有辦法真的鎖定侯常勝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