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安局的時候,杜鵑的精神也又恢復了一些,兩個人來到楊成辦公室的時候,李衛國也剛剛到,他的神情比較嚴肅,估計是已經聽楊成介紹過情況了。
“小杜,來,快坐下,今天辛苦你了啊!”李衛國應該也聽楊成說了杜鵑被那個綁匪遛的滿世界跑,都已經中暑了這件事,連忙招呼她坐下來,順便也看到了唐弘業袖口的傷口,“弘業,你這胳膊是怎么回事兒啊?怎么破了那么大一塊?”
杜鵑方才一直精神狀態也不是特別好,這會兒回過神來,也注意到了唐弘業從短袖上衣的袖口若隱若現的傷口,趕忙伸手撩起他的衣袖看看,這一看才發現,不止一處,而是好幾處,都已經凝固結痂了。
“這是不是林杰給抓出來的?”杜鵑當時在場,記得林杰使勁兒抓著唐弘業不放手的那一幕,所以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皺了皺眉頭,心里面還是有些不悅的,“他下手也太狠了!這個林杰,真的是非常的不可理喻,一直表現得非常神經質,簡直不知道讓人說什么好。你說他存心搗亂,又不是,他對孩子的擔心也是真的,但是讓他配合,他又一直別別扭扭的不知道鬧什么!”
“這都是小事兒。”唐弘業倒是不太在意,擺擺手表示沒關系。
現在也的確不是去心疼自己男朋友的時候,杜鵑趕忙把自己這一天被那個綁匪戲耍得團團轉的這件事,詳詳細細地講給楊成和李衛國聽,尤其是涉及到的具體路線,被對方指定的等待地點,以及最后對方給出的答復。
“我最初的時候一直以為對方是想要消耗我的精力,讓我因為疲憊所以注意力下降的時候,然后找機會從我這里把贖金給騙走,沒想到對方從頭到尾連嘗試好像都沒有嘗試過一樣,其他在周圍盯梢的同事也沒有發現任何的可疑人員,我覺得這非常的不對勁兒,不像是一個正常的綁架案的行為模式。”她說。
唐弘業在一旁補充道:“根據那幾次綁匪聯系杜鵑的時候所屬基站來看,至少直接打電話和杜鵑取得聯系的那個人,和杜鵑當時所在的位置一直也不是特別的近,只不過我們也不敢確定到底是對方壓根兒沒有跟著杜鵑,只是誆騙咱們,還是說綁匪內部也是存在著分工的,打電話聯絡的人并不直接負責跟蹤杜鵑,還有另外的人跟在杜鵑左右,所以也不敢貿然斷定對方的意圖。”
“杜鵑的這個考慮也不是沒有道理,只不過以眼下的依據來說,林杰和范季影肯定是不會接受的,”李衛國嘆了一口氣,“這么多年了,我還真沒遇到過杜鵑說的那種假設的情況,一般來說,要不然就是綁架然后索要贖金,贖金到手就放人。要不然就是綁架之后索要贖金,為了不讓人質泄露自己的身份和相貌特征之類的,在沒有拿到贖金之前可能就已經把人質給撕票了。如果根本就不圖贖金,單純想要殺人…那不就是普通的兇殺案了么?跟綁架就沒有什么關系了呀!”
“會不會是出于某種仇恨的目的?”杜鵑說,“把林杰和范季影兩口子戲耍得團團轉,有求必應,要什么給什么的,就只希望能夠把林開朗給平平安安的換回來,但是不管他們怎么努力怎么掙扎,最后還是會被林開朗的噩耗給打擊,這樣可以算是一種非常解恨的報復方式了吧?”
“不管怎么說,做兩手準備吧,”楊成平時和杜鵑打交道的時候比李衛國要多,很清楚這個姑娘雖然從警的年頭還不算特別久,調到a市來的時間也不算特別長,但是平日里做事有板有眼,穩扎穩打,如果不是考慮的比較成熟了,一般也不會輕易的發表不靠譜的意見,所以這一次杜鵑的這個推測,他還是比較重視的,“你們不要對林杰夫婦透露這種想法,還繼續按照原計劃去實施。這邊我會安排其他人幫忙留意一下,周邊地區最近有沒有發現什么無名男尸之類。”
“對,不管怎么說吧,現在還沒有定數之前,咱們就先繼續當綁架案來辦!”李衛國拍了拍唐弘業的肩膀,對他和杜鵑說,“還得辛苦你們兩個一陣子了!”
“沒關系,那就有什么其他進展我們再隨時和局里取得聯系。”唐弘業對李衛國點點頭,看了看時間,“我先帶杜鵑回去換一換衣服什么的,晚一點還得去找林杰,隨時待命呢,誰知道綁匪那邊到底什么路數!”
兩個人離開公安局,唐弘業開車帶杜鵑回去家里,范季影住院的那家醫院距離唐弘業家并不算遠,交通還是比較方便的,如果有什么需要,立刻動身趕過去也不會浪費多少時間,杜鵑之前因為奔波,折騰出了一身汗,現在雖然說已經被體溫給熥干了,那種黏糊糊的感覺也始終是不好受的。
并且誰也不知道今天綁匪那邊還會不會有什么新的動靜,所以杜鵑也需要換一身比較涼爽又方便行動的衣服,時刻準備著再經歷一番折騰。
開車回去的一路上,杜鵑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對唐弘業說:“這回參與到這個綁架案的調查當中,被綁架的又是一個十四歲的中學生,你猜我想到了什么?”
“夏師姐,對不對?”唐弘業跟杜鵑認識的年頭畢竟比較久了,兩個人過去的生活軌跡又有很大比例的重合,所以自然在思路上比較有默契,方才他一聽杜鵑說起那些限定條件,就立刻猜到了她現在有感而發的是什么。
杜鵑點點頭:“咱們誰都沒有經歷過綁架的過程,所以那其中的恐懼,可能根本就無法想象。現在的林開朗,就和曾經的夏師姐一模一樣,就是不知道林開朗有沒有夏師姐的那種幸運,能夠安然無恙的脫險被解救出來!”
“但愿吧,”唐弘業一只手握著方向盤,另外一只手伸過去捏了捏杜鵑的手,“咱們現在也是在做著百分之百的努力,只要案件性質真的是綁架的話,解 救林開朗的幾率還是比較大的。但是如果…真的是你的那種推測,那咱們也無能為力了,能做打開恐怕就只有盡快抓捕真兇,給林家人一個交代。”
如果不把唐弘業算在內的話,夏師姐可以算是杜鵑上大學的時候一入學認識的第一個人,是當時學校里面學生會的骨干,被學校安排過來代管軍訓期間的女生生活問題,因為人長得漂亮,性格也很好,所以很快就和剛入學還有些不適應半軍事化管理的小女生們打成了一片。
杜鵑最初對夏師姐的印象是覺得這個師姐溫溫柔柔的,性格也樂觀開朗,就好像是一個親切的鄰家大姐姐一樣,后來混熟了之后才從別處聽說,原來夏師姐別看表面上一副溫婉小女人的模樣,實際上私下里被她同班的男同學叫做“霸王花”,因為她的擒拿格斗都成績優異,每次實戰考核的時候連男生都能防倒不少,所以每一次對戰,班級里的男同學都會對她唯恐避之不及。
原因很簡單,一次實戰考核輸了不丟人,但是作為一個五大三粗的男生,輸給一個看起來秀氣甜美的女生,那可就是要另當別論了。
當然,杜鵑同時也聽說了這個夏師姐為了能夠達到這樣的成果,付出了多少的汗水和努力,克服了多少的自身困難,可以說是相當的不容易。
杜鵑一度有些納悶,不知道為什么一個學習成績十分優異,高考分數超過學校錄取分數線七八十分的女孩子,會選擇考警校,當一名女警察。
后來在夏師姐畢業之前,杜鵑去她的寢室看望她,兩個人聊了很久,夏師姐終于解答了她的這個疑問,告訴她自己之所以要選擇這一條路,是因為自己在十幾歲的時候,曾經遭人綁架,一度認為這輩子就要畫上句點了,沒想到后來峰回路轉,在最絕望的時候得到了解救,拜托了危險,所以之后就勵志也要成為一個就好像當初營救自己的那些英雄一樣的好警察。
對于被綁架之后的那種恐懼和痛苦,夏師姐并沒有過多的去渲染,就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帶而過,但是這還是給杜鵑帶來了極大的震撼,讓她印象深刻。
“你和夏師姐還有聯系么?”唐弘業問杜鵑,“你們女生不是都說什么她是要找到自己的那個救命恩人么?現在也還在找么?找到了沒有?”
“前陣子不忙的時候,跟她聊過,還沒有找到呢,”杜鵑搖搖頭,“人海茫茫,哪有那么容易找啊!尤其是她當初的情況還那么特殊。她自己也說了,這種事情就是隨緣,能找到就更好,找不到的話,那也實在是沒有什么辦法了。”
唐弘業點了點頭,就沒有再繼續刨根問底的打聽下去,他和夏師姐本來就沒有特別熟悉,只是認識而已,所以對于對方的私事也沒有那么強的好奇心。
兩個人回到家中,杜鵑以最快的速度稍微清理了一下自己,換掉了被汗反復打濕又反復被體溫烘干的衣服,就又和唐弘業趕去了醫院,免得這期間綁匪那邊再出現什么新的狀況或者要求。
到了醫院的時候,范季影這回終于是清醒的了,靠坐在病床上,神色懨懨,沒有什么精神,林杰坐在床邊,正端著一只碗,碗里面裝著一碗雞湯,雞湯的香味兒彌漫在整間病房里面,還真的有那么一點誘人。
不過范季影胃口不佳,對于雞湯完全提不起任何的興趣,林杰就在那里一邊吹涼雞湯,一邊說一些勸慰范季影的話,希望她能夠減輕一點焦慮。
看到杜鵑和唐弘業來了,范季影原本黯淡的雙眼再一次點亮了起來,她努力坐直身子,充滿期待的看向門口進來的這兩個人聲音聽起來有一點虛弱的問:“我兒子那邊有消息了么?他怎么樣?還平安么?你們什么時候才能把他給救出來啊?要是你們實在是沒有把握的話,不行我們就真的去借錢籌贖金也行。”
“你不要激動,這不是借錢籌不籌贖金的事兒,”杜鵑對她搖搖頭,“我們這邊一定會竭盡全力的,你們也一定不要有什么沖動的行為。”
“怎么能不沖動呢…”范季影眼睛里面流出了眼淚,“那可是我最最寶貝的孩子啊!那是比我自己的命還重要的我的孩子啊!我寧可用自己去換他,就算是把命都給搭進去,我也不在乎,我只求開朗能夠平平安安的!”
“會的,會的!他們警察那邊已經有點眉目了,你不要惦記著!”林杰在一旁手忙腳亂的放下雞湯,拿起面巾紙給妻子擦眼淚。
“真的么?”范季影一臉驚喜的猛地坐直身子,“你們已經有眉目了?”
杜鵑和唐弘業對視一眼,誰也沒有主動去開口,他們不想對范季影說謊,但是實話實說又肯定會讓她承受不了,所以也有那么一點為難。
林杰倒是有備而來,忙不迭的在一旁開口說:“他們兩個就是小警察而已,我是問的他們領導,他們兩個那么年輕,就是幫把手而已,你問他們,他們肯定也回答不上來什么。所以你就不要胡思亂想,咱們就好好配合,就夠了!”
范季影雖然有點不甘心,但是也知道林杰說的有道理,所以便放棄了。
“來,你把這個雞湯給喝了!不能還沒怎么著,你就先把自己地身體給熬垮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林杰一邊勸著,一邊把雞湯送到了范季影的嘴邊。
范季影這才不得不皺著眉頭把林杰送到自己嘴邊的雞湯喝了幾口,林杰就坐在病床上,非常有耐心的照顧著自己的妻子。
到了傍晚上的時候,綁匪來電話了,杜鵑神經一緊,趕忙豎著耳朵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