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弘業說的這種假設也是非常具有存在的可能性的,于是他們把自己的這個想法,還有關于丁卓的死訊和死因這些情況都和湯力他們進行了一番溝通。
“假如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咱們這一次遇到的已經不僅僅是一個單純的連環殺人案了。”在聽完了唐弘業和杜鵑的敘述之后,戴煦率先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一個小集團的話,那就必然涉及到了協同作案,這是一股繩上面綁著不知道多少只螞蚱,驚著哪一只,估計都等于是驚了一大片,這事兒還真不好辦。”
“嗯,所以咱們這一回就只能低調處理,不能高調的調查,盡量不暴露調查目標,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唐弘業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
“瞧你那話說的!本來挺正義的一點事兒,怎么被你一說完了之后,就變得鬼鬼祟祟,而且還挺欠打似的呢!”戴煦感覺有些哭笑不得。
“唉,話糙理不糙,你就別挑剔這個了,”唐弘業也意識到了自己方才的比方好像有點不太恰當,于是擺擺手,“咱們現在得先確定一下我的那個判斷是不是真的成立,咱們這一次要對付的到底是不是一個有組織的小團伙。”
“這個好辦,咱們把手頭的資料都拿上,湊在一起研究研究,先看看有沒有什么比較值得注意的切入點,然后不就知道該怎么著手了么。”杜鵑說,一邊說一邊摸出了自己的手機,她的手機方才震動了一下,有一條短信鉆了進來。
“嗯,對,那咱們就各自帶上東西,會議室碰個頭吧!”戴煦站起身來,舒展了一下四肢,然后和方圓一起整理最近手頭的調查資料去了。
湯力是不愛說話的行動派,這功夫都已經付諸實施起來了,唐弘業也很積極的開始整理資料,杜鵑走到他身邊,把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讓唐弘業看。
唐弘業一臉狐疑的把手機給接過去看了看,看到手機屏幕上面顯示的是一條短信,發的還挺長,發短信過來的手機號碼杜鵑很顯然之前沒有儲存過,所以只是一串陌生的數字,好在短信的開頭,發信人就先自報了家門。
“杜鵑,你好,我是盧瀟平。前幾天冒昧的跑到你的工作單位,希望沒有給你帶來什么困擾。事先也沒有做足功課,沒有打聽一下你的感情狀況就冒冒失失的跑去,實在是太唐突了,過后我只要想起來,就會覺得羞愧難當,第一怕讓你感到負擔,第二也怕唐弘業有什么想法,畢竟作為男人,他有充足的理由對這件事感到不滿甚至憤怒。所以我思來想去,希望你們兩個能給我一個負荊請罪的機會,咱們找個時間約起來吃個飯吧,我做東,沒有別的意思,除了表達一下對你,尤其是對唐弘業的歉意之外,更重要的是重拾一下同學情誼。”
“喲!這小子還挺有意思的啊!”唐弘業挑了挑眉毛,“按照慣例,‘有時間一起吃飯’這話不就代表著以后大家最好誰都別聯系誰,再遇到純屬不巧么?怎么弄了半天,他對這事兒還挺有誠意的呢!咦?后面還有啊,我再看看…”
“本來我想給唐弘業也發一條短信解釋一下的,幾次編輯好了,又都給刪掉了,沒有發出去,怕越描越黑,或者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但是有些話憋在心里頭,我也覺得怪難受的,打算和你說一說。我那天帶著花去,其實有點太沖動了,這么多年我一直有一個小小的情結,就是對過去的自己感到非常的自卑,所以在那一段最自卑的日子里,得到的任何一點友善對待,都會被無限放大。那天從你單位離開之后,隔了這么多年再見到你之后,我也冷靜下來想了想,發現自己其實再見到你的時候,感覺是有點陌生的,你比我想象的還要漂亮一些,但是又跟我記憶當中的那個叫杜鵑的小姑娘已經不一樣了。
想一想也是,都過去了這么久,每一個人都會改變的,所以我也明白了一個事實,我懷念的可能就是那個時候你給予我的善良,并且錯把這一份對過去的懷念當成了喜歡,總覺得除了你之外,我應該遇不到其他善良可愛的姑娘了,誰都比不上你。只是我認為的你,其實只是當年那個你在我心里面的一個投射,或者說是我主觀加工出來的產物,并不是真的你。現在我想清楚這一點了,以后絕對不會給你造成任何的困擾,也希望唐弘業不要放在心上。我現在是非常真誠的希望你們能夠重新接納我這個老同學,作為你們的新朋友。”
“我的老天爺啊,”唐弘業一口氣把盧瀟平發過來那一條長長的信息給看完,忍不住搖搖頭,發出了一聲感嘆,“這家伙不是從商了么?要不是之前猴子跟我說他現在是什么商界精英,我都得以為這家伙改行去寫書了呢!一大段一大段的!其實他真沒必要解釋這么多,確實有點欲蓋彌彰的意思。”
“嗯,我就是給你看一下,回頭忙完這陣子,他要是聯系咱們,我就回絕他。”杜鵑對盧瀟平這長篇大論式的信息也并不是特別當回事,方才收到的時候,她大略的看了一遍,本來想要隨手刪掉的,轉念一想,盧瀟平冒冒失失的跑到公安局來向自己表白這件事,雖然直接針對的人是自己,但是實際上也是間接侵害了唐弘業作為自己正牌男朋友的正當權益,所以她認為唐弘業是有知情權的,偏偏那信息發的又那么長,她轉述起來也麻煩,索性就直接拿給他看了。
唐弘業擺擺手:“別啊,反正咱們兩個估計也沒空主動去約他,他要是真的誠心誠意的邀請咱們,那咱們就去。人家說自己心無旁騖,沒有雜念的想要重拾同學情誼,咱們不信任他,那是咱們小心眼兒,咱們有錯。不過如果去了,發現他醉翁之意不在酒,那就是他說一 套做一套,是他的錯。”
“那就到時候再說吧。”杜鵑點頭,把盧瀟平的號碼存下來,也沒有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手機往口袋里面一塞,就繼續忙手頭的事情了。
很快,六個人就把手頭的資料都帶齊了,在小會議室里面坐了下來,因為手頭現在積累下來的案子有好幾宗,涉及到的相關人員也特別多,所以如果把所有人都全部攤出來,可能反而有些太過于雜亂,容易花了眼,幾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拉兩塊大白板,把手頭那幾宗案件里面涉及到的一些有作案動機,但是卻沒有作案時間的“嫌疑人”羅列出來,并且都貼上小照片在旁邊,這樣一來,又有名字,又有照片,比較方便辨認,然后再交叉比較,尋找交集。
很快,一張一張網狀的人際關系示意圖就被展示出來,盡管他們已經盡量讓這些示意圖看起來簡潔明了一些,但還是一眼看過去顯得有些眼花繚亂,并且至少一眼看過去,從照片上來說,沒有看到非常清楚的交集。
杜鵑站在白板前面,仔仔細細的看著上面每一個涉及到的人,希望能夠找到熟悉的面孔,她的目光從每一張照片上面慢慢滑過,不想漏掉任何一點線索。
“咦?”她的目光忽然停留在了一張照片上面,“這個人看起來挺眼熟的。”
唐弘業聽她這么說,便也湊過去看了看,發現還真的是,照片上的那個面龐略顯消瘦,眼神有些孔洞的男青年,看起來的確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見過似的,可是偏偏一下子又有些想不起來,只覺得印象模模糊糊,好像蒙上了一層紗似的。他覺得自己可以篤定,一定見過這個男青年,只是一下子想不起在哪里。
“這個人是誰啊?干什么的?”唐弘業又盯著那個男青年的照片看了看,再看看他是被貼在哪一個案子,“和邢北辰有關系的?”
戴煦過去看了看,點點頭:“對,這個人我有印象,是邢北辰的網友,網名叫做‘西北風不夠喝’,他也是邢北辰身邊為數不多的幾個又是網友,又在現實生活中認識,有往來的人,因為邢北辰這個人在現實生活中倒是沒有太多樹敵的機會,網絡世界里就完全是另外的一副嘴臉了,但是網絡世界里面,與他本人有實際接觸的也不是特別多,這個‘跨界’的就被我們給關注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排除掉了,因為他有不在場證據,案發那段時間他跟一群狐朋狗友鬼混在一起,之后還外出旅游來著,好多人都能夠替他作證。怎么了?你們見過這個人?”
“西北風不夠喝?”唐弘業對這個網名搖了搖頭,“聽著就感覺這人不怎么太靠譜似的。他真名叫…于文。于文…于文…怎么這么耳熟呢…”
杜鵑也皺著眉頭認認真真的回憶,仔仔細細的搜索著自己腦中的記憶,這個名字和這個長相,都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而且隨著她努力的去回想,那個仿佛被薄紗遮蓋住了的答案仿佛也在逐漸浮上來,呼之欲出。
“我想起來了!”經過了一番冥思苦想,杜鵑的腦子里忽然好像點亮了一盞燈,把方才還模模糊糊的記憶一下子給全都照亮了,“唐弘業,你還記不記得咱們調查尤星華的時候,在出租車司機婁升榮的家里面見到過他的一個遠房外甥?”
她這么一說,唐弘業也一下子腦子里面清明起來,抬手往自己的額頭上一拍,發出啪的一聲:“于文!對對對對!我就覺得這個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原來是在那里聽到過!沒錯了!當時這個于文就在婁升榮家里面打電腦游戲呢!婁升榮當時還罵他沒有上進心,不好好工作,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就知道打游戲呢。”
“哦?你們和他打交道的時候,感覺他這個人怎么樣?”戴煦聽到這話,也來了興趣,邢北辰的案子,和尤星華的案子,這兩者本身在表面上是不具有任何相似之處的,但是現在這兩個案件里面卻有同樣的一個男青年出現,這就很難不讓人做出一些聯想了,最近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實在是有些太多,多到了刑警隊里面已經沒有人還會輕易的相信所謂的巧合這種事了。
“當時沒怎么打交道,畢竟當時我們主要針對的是婁升榮,遇到于文只不過是一個湊巧而已,”唐弘業回答,“印象就是他有點油腔滑調的,開起玩笑來沒深沒淺,明知道我們是警察,正在調查他那個遠房舅舅之前載過的乘客是死因,還跟我們說什么婁升榮偽裝出租車司機,實際上每天晚上都是出門干壞事的,把婁升榮給氣得,只差沒當著我們的面就把他給拖過來揍一頓了。”
“對,我們調查到他的時候,他也是挺油嘴滑舌的那種感覺,問他關于邢北辰的情況,說出來的答案前言不搭后語的,我問他為什么總是說了又推翻,版本總是在修改,他告訴我,因為邢北辰這個人太善變了,一會兒一張嘴臉,所以他都不知道邢北辰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只能想到哪里說到哪里了。”方圓在一旁皺著眉頭說,“所以我對這個人始終的不太信任的。”
“這個于文可能不是那么簡單的,咱們應該多留意他一點。”唐弘業說。
“沒錯,邢北辰遇害的時候,表現出來的那種形式,分明就是針對他在網絡世界上面的暴戾,還有搜索網友的真實個人信息,對其進行騷擾和侮辱的那種行為,有點以牙還牙的意思,那么想要針對網絡上粗魯刻薄的邢北辰,就需要掌握他在現實生活中的很多規律和情況。這樣一來,這個‘跨界’的于文,就算不是直接對邢北辰實施什么報復行動,至少也是一個通風報信的主兒!”戴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