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杜鵑告訴收費員不需要有那樣的顧慮,對方還是莫名的緊張起來,拉著杜鵑嘮嘮叨叨的說了半天,唐弘業只好先離開,出去提了車等著杜鵑。
杜鵑好說歹說,最后留了自己的聯系方式給那個收費員,這才總算是讓她稍微踏實了一點,肯放自己脫身了,等她從地下停車場上來,唐弘業已經把車子停在對面路邊等著她呢,杜鵑過去一上車,剛坐穩,旁邊就遞過來一杯果汁。
“給,鮮榨的冰鎮西瓜汁。”唐弘業把杯子和吸管一起遞了上來。
杜鵑有點詫異的接過來,唐弘業之前方方面面的表現一直都還是可圈可點,相當不錯的,不過今天似乎殷勤的有點夸張,頗有那么一點狗腿子的味道。
“你…不會是經過了昨天的事情,受了什么刺激了吧?”杜鵑有點擔心的問,“你要是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感觸,可別憋著,也別胡思亂想啊!”
“你說什么呢?我心理素質有那么弱么!”唐弘業哭笑不得,“我要是真的有什么心理陰影,還能今天這么正常的開著車子出來么!”
杜鵑想一想,覺得好像也挺有道理的:“那你干嘛這么殷勤啊?我不是都已經答應你了么?你還有什么別的事兒沒有解決么?”
“什么話!你自己聽一聽,這叫什么話!”唐弘業做了一個捂胸口的動作,“我就是想要對自己的女朋友好一點,這有什么問題么?合著在你的心目當中,我就是那種上了鉤的魚就不給下餌的人么?我就是覺得,特別慶幸!真的!”
杜鵑想到前一天兩個人的遭遇,也頗有感觸的點了點頭,全然不知道引發自己感觸的,和引發唐弘業感觸的,壓根兒就不是同一回事情。
“哦,對…還有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唐弘業等杜鵑喝了幾口西瓜汁之后,才開口對她說,“那個富二代跑了。剛才湯力打電話告訴我的。”
“跑了?”杜鵑一皺眉頭,“確定是跑掉了,不是…”
唐弘業知道她擔心的是什么,對她搖搖頭:“沒出事,可以確定是自己心虛跑路了,查到了購票記錄,也在機場的安檢記錄和登記記錄那邊都查過了,他確實是一個人離開的,離開的時候好端端的,什么毛病都沒有,活蹦亂跳的。”
“這個節骨眼兒上突然跑了?難道說真的就是他?”不知道為什么,杜鵑隱隱有一種直覺,好像這件事不會是那么簡單,那么直接了當的。
唐弘業知道她在擔心什么:“不用擔心,湯力盯著那邊呢,咱們就從那個對白小瑜特別癡情的小伙子著手吧,看看那邊的情況怎么樣。假如說真的是那個富二代做的好事,那咱們倒是可以輕松收工了,還能有精力處理一下咱們那邊的事兒,到底那個人是為了什么要對咱們的車動手腳,是舊恨還是新仇,也得弄清楚。”
于是接下來的兩天時間里,杜鵑和唐弘業就圍繞著那個白小瑜的追求者展開,這個叫做王龍的小伙子正如林寶根所說,是在一家健身機構做健身教練。杜鵑和唐弘業兩個人假裝是對這家健身房提供的項目和服務感興趣,到那邊去賺了賺,享受了一次體驗課,趁機也打聽了一下這個王龍的情況,和他本人也攀談上了幾句,聊了聊,也算是初步的摸清楚了王龍的一些底細。
王龍這個人并不是當時監控畫面當中出現過的任何一個人,正如林寶根對他的形容一樣,人長得頗為英俊,身材也是高大健壯倒三角,穿著健身塑形衣胸肌鼓鼓的,寬肩細腰,光是這一副身材,就已經是健身房非常成功的活廣告了。
他在這家健身房已經工作了很久了,口碑不錯,雖然談不上是這里的什么金牌健身教練,但至少也是頗有人氣的,很受女學員們喜歡,并且一直都有女學員試圖接近他,追求他,但是他本人對此卻并不接受,并且似乎還是有點排斥的,和健身房里的女學員們一直保持著一種熱情但是又不親近的距離。
基本上他們沒有辦法從這樣泛泛的打探上發現王龍的明顯瑕疵。
離開健身房之后,杜鵑和唐弘業返回公安局,一邊解決兩個人最近比較慣常的晚飯——方便面,一邊聊著他們對王龍和白小瑜關系的一些感想。
“這個王龍,和白小瑜的關系看樣子,至少最近這一個多月以來,應該是不算親近的,”杜鵑說,“林寶根說王龍對白小瑜癡纏的很厲害,但是我查過了王龍的手機號碼,最近一次和白小瑜取得了聯系是在兩個月之前,而且還是白小瑜給他打電話,不是他打給白小瑜。白小瑜家門口的監控視頻也沒有看到過他出現,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個對心中女神窮追不舍的樣子啊。”
唐弘業點點頭:“是啊,而且咱們接到報案,把白小瑜的尸體打撈出來那一天,拋開尸體被泡的完全變了模樣這件事不談,單說白小瑜在遇害當天的衣著,你覺不覺得夠隆重的?那么精心的打扮,會是為了一個備胎么?”
“要是按照林寶根的那種表達,就怕這個王龍連備胎都不是,只是一個換備胎時候用的千斤頂而已。”杜鵑皺眉,“會不會林寶根沒有跟咱們說實話?故意拋出來一個王龍,轉移咱們的注意力?你看咱們倆從去和他談過之后,緊接著車子出了事情,剛剛把這件事處理了一下,還沒怎么著呢,又得知富二代突然跑了,然后就開始順著一個慣性的思路調查王龍,都沒怎么關注林寶根本人。”
“這倒是,以林寶根的財力,假如真的想要對白小瑜動手的話,也未必需要他自己親自出手,雇人行兇也沒什么問題,或者是借刀殺人什么的。”唐弘業摸了摸下巴,“不是我看不起人啊,那個急急忙忙逃竄的富二代,給我的感覺可不像是什么有腦子的人,有腦子的人想要外逃連最起碼的隱藏蹤跡都不會?他以為機場的那些案件通道都是擺設呢?要是說這小子是被人煽動,所以干了什么傻事,給別人當了‘槍’使喚,我是絕對相信的。”
兩個人正說著話,辦公室門被人推開了,戴煦和方圓從外面走了進來,戴煦手里面還提著一個紙袋子,上面印著某快餐品牌的商標,方圓跟在他身后,手里端著兩杯可樂,很顯然,這兩個人也是沒吃晚飯,回來單位一邊加班一邊解決。
四個人一看到對方,尤其是戴煦和唐弘業他們,當時就笑了,笑得都有點無奈,最近一段時間,他們調查的案子進展都不大順利,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開夜車的時候在辦公室里面遇見了,實在是不知道應該覺得有緣分還是發愁。
“吃方便面啊?”戴煦一看唐弘業和杜鵑面前擺著方便面碗,忍不住調侃他們幾句,“唐弘業,這我就得說你了,有女朋友的人了,伙食水平有待提高啊!”
看樣子他和方圓應該是已經從賀寧那里知道了唐弘業和杜鵑之間的事情,之所以斷定消息來源是賀寧,原因在于唐弘業非常清楚,以湯力那種悶葫蘆一樣的性格,是絕對不可能有那樣的熱情和心思去傳播這種八卦消息的。
“杜鵑,別聽他的,”唐弘業沖戴煦他們那邊比劃了一下,“方圓才是個可憐的人呢,跟戴煦在一起這么久,估計現在看到漢堡都已經想吐了!”
杜鵑對于戴煦愛吃漢堡,并且百吃不膩的這個典故,也算是有點了解,所以便沒有任何困惑的笑了出來,方圓和戴煦也笑了,走過來和他們坐在一起。
“怎么樣啊?你們那邊這次進展如何?”戴煦坐下來之后,開口問唐弘業。
“也說不好,暫時還查得下去,但是也沒有特別大的進展。”唐弘業搖搖頭,然后問,“你那邊呢?祝斌斌的案子有什么突破沒有?”
“沒有,那個案子現在和掛起來也沒有太大區別了,湯力一邊幫你們那邊,一邊兼顧著呢,我和方圓又接了一個新的案子。”戴煦從袋子里拿出一個漢堡,剝開包裝紙遞到方圓手里,順手接過她遞來的可樂,“最近明明是初夏,連盛夏都還沒到,怎么就有一種進入了‘多事之秋’的感覺呢!”
“又有新案子了?”唐弘業有點吃驚,“什么情況啊?說來聽聽!”
“行,那就說說,”戴煦也沒有遮遮掩掩,“我倆也是剛接手,才算是做了一個系統的了解而已。死者名叫邢北辰,是個待業青年。”
“怎么死的?”杜鵑皺了皺眉頭,略微有點緊張的問。
“這個就有點慘了,”戴煦搖搖頭,“以前渣滓HX洞那一套你們還有印象么?就是那幫人對付他們用的狠招兒!”
“老虎凳?辣椒水?”唐弘業猜了猜,“墊老虎凳想一想也是挺折磨的,但是要想致人死亡有點困難吧?難道是灌辣椒水嗆死的?”
“都不是,人是被勒死的。”戴煦搖搖頭,“但是被人勒死之前,這個待業青年邢北辰被人困在一張破破爛爛的扶手椅上面,十根手指頭全部都用牙簽釘了一遍。注意我的措辭,是釘了一遍,不是扎進去。尸體拉回來檢查的時候,法醫那邊說牙簽扎的挺深的,能夠扎進去那么深,絕對不是用手捅進去,應該是用小榔頭之類的東西給敲進去的,每一根手指頭上面,指甲縫里至少兩根牙簽,有一個大拇指比較慘烈,一共扎了五根牙簽在里面,看著都讓人覺得不太舒服。”
杜鵑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手指頭,她小的時候也是一個好奇心特別強的孩子,上學的時候在課文里學了英雄們的故事,心里好奇那些都是怎么樣的酷刑,回到家里拿著圓規對著指甲縫比劃著,不敢真的嘗試,正緊張著呢,杜媽媽突然推門進來問她晚餐想要吃什么,杜鵑的手一抖,圓規的針尖就真的從指甲縫里面扎了進去,頓時把她疼得大叫起來。
事后杜媽媽非常生氣的把杜鵑給批評了一頓,告訴她不許去嘗試那些具有一定危險性的事情,杜鵑自己也因為這個小小的意外,手指頭疼了好多天,她發現原來十指連心這話真的是不假,那種疼痛的感覺到現在她還記憶猶新。
所以聽了戴煦的描述,她簡直不能相信這名叫做邢北辰的死者在遇害前到底面對的是一種怎么樣的痛苦和折磨。
“牙簽扎手指甲縫…肯定特別疼,但是又絕對不可能因為這種行為就死掉,擺明了就是想要看死者痛苦,甚至想要聽到死者發出慘叫之類的,”唐弘業也想象了一下,覺得這個想象并不是那么的令人感到愉快,“你們這回遇到的該不會是什么心理變HX態吧?喜歡折磨和虐殺的那種?遇害地點是哪里?”
“一個挺偏僻的被廢棄很久了的防空洞里頭,”戴煦回答,“你說的那種可能性我們也不是沒有考慮過,只是覺得,渾身上下哪里都沒有其他被虐待毒打的痕跡,兇手就是用牙簽釘了死者的指甲縫,并且可以確定是在死者活著的時候進行的,如果說是虐殺的話,這也未免太幼稚太小兒科,太流于形式了吧?”
“那倒是,咱們之前也處理過虐待殺人的案子,但是還真是沒有單單在指甲縫里釘牙簽這樣的做法。”唐弘業點點頭,“那死者的社會背景呢?”
戴煦攤手:“單純,基本上可以確定是一個沒有像樣學歷,也沒有一技之長,混到了高中畢業,大部分時候都靠父母接濟,喜歡宅在家里,沒有多少朋友的那么一個米蟲宅男。日常生活當中最大的樂趣就是上網,打打游戲,聊聊天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