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和唐弘業找上門來的時候,正好是晚上六七點鐘,白小瑜的房東夫婦正在客廳里面一邊看電視一邊吃晚飯,看到有兩個警察上門來了,還以為是片警例行走訪登記之類的,沒當回事,直到聽說他們兩個人是市局刑警隊的,這才嚇了一大跳,趕忙把人給讓進屋里頭,神色都有些不淡定了。
“怎么了?是不是我們家閨女怎么了?”女房東都快哭出來了,“她們學校前陣子就有學生出了事兒,我就跟她爸說別讓孩子在學校里上晚自習了,結果他們爺倆都說什么沒事兒沒事兒!這要真是我閨女怎么樣了,我都活不下去!”
“不是你們女兒的事,是關于你們房客的。”杜鵑對他們搖搖頭,看女房東明顯松了一口氣,然后又敏感度比較高是問,“你們女兒是在哪一個學校讀書?”
女房東說出了一個高中的名稱,杜鵑和唐弘業一聽并不是祝斌斌就讀的那一間,于是也就沒有再這個問題上多打聽什么,坐下來和兩個人聊一聊白小瑜。
白小瑜的房東是一對四十多歲的中年夫婦,男的叫伍志,女的叫王霞,兩個人都是普通職工,有一個女兒叫做伍夢桐,現在正在讀高二。因為夫妻二人的收入并不算特別高,女兒平日里的花銷又不小,所以兩個人就把平頂閣樓出租出去,一個月房租一千五,用來貼補一下家用。
“那個小姑娘怎么了?她都好久沒回來了!”王霞簡單的介紹完了家里面的情況之后,有些擔心的問,“她不是出什么事了吧?不是在我們房子里出事的吧?”
伍志在一旁用胳膊肘拐了拐自己的老婆,瞥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能這么講話,顯得太過于功利了,自己開口對杜鵑和唐弘業說:“那個小姑娘平時出出入入什么的,有時候會走跟我們家連著的這道門,有的時候會走外面那道門,所以她的行蹤我們也不是特別清楚,我印象中她應該是好久沒回來了,平時她要是回來的話,我們家能聽到樓上的動靜,但是最近這一兩周了吧,一點聲音都沒有。”
“對啊對啊,我帶你們過去看一眼,你看我們家這方面真的是很注意的,”王霞相比之下更在意的并不他們的表達方式聽起來夠不夠體面,而是怎么樣盡量的不要把麻煩扯到自己的身上來,“我們當時租房子那會兒,為了避嫌,就在二樓的樓梯那里裝了一道防盜門,畢竟封死的話不現實的,萬一以后我們家條件好一點,不想出租了,還是個躍層的格局呢,封死了太麻煩。我們租給那個白小瑜的時候,是讓她自己叫了鎖匠把兩個門都換了門鎖的,鑰匙她自己手里有,我們沒有,不管是屋里這個門,還是外面的那個門,都是她從里面可以隨時打開,我們從外面是打不開也進不去的,絕對保護她的個人空間,井水不犯河水!”
杜鵑和唐弘業在王霞的帶領下,過去看了看樓梯上面的那一扇防盜門,還真的是如王霞所說,那是一扇結結實實、正兒八經的防盜門,在樓梯中間把樓上樓下給分隔成了兩個完全獨立的空間,看起來確實有點井水不犯河水的味道。
“白小瑜在你們這里住了有多久了?”重新在客廳里坐下來之后,杜鵑問。
“喲,正兒八經有一陣子了!”王霞扳著手指頭數了數,“她前前后后交了三次房租了,我們都是半年一交的,所以她在我們家住了有一年多了,這次還有三個多月房租到期,這一年多其實我們一直都是相安無事的,我們倆還感慨呢,說這回的房客還真挺讓人省心的,這要是能長住倒也挺好,給她優惠點房租都行。”
“她以前有過這么多天不回來的時候么?”唐弘業問。
“應該是有吧,這個小姑娘沒別的毛病,就一點,就是在家里的時候,可能公德意識有點淡,不太注意自己動作的輕重,在屋子里不是這個東西倒了,就是扔什么東西砸地上咚一聲,把我們嚇一跳。還有的時候大晚上也不知道在樓上興奮什么,又蹦又跳的,放音樂聲音有點大。”伍志回答說。
“這還算是挺讓人省心的房客呢?”唐弘業聽完了伍志的話,覺得之前王霞對白小瑜作為房客的那一番評價似乎也并不是特別的客觀。
“唉,你們一看就是年輕,肯定沒有過租房子給別人住的經驗!”伍志擺擺手,一臉的無奈,“這個白小瑜,算是我們第三個房客吧,第一個,挺好的人,本來說好了長住的,結果住了不到三個月,工作那邊有什么問題,人家要離開A市,到外地去,所以那肯定就不住了!我們就又找新房客,新房客是倆小姑娘,看著挺爽快的,一開始我們叮囑一些注意事項,她們都答應的可痛快了,態度特別好!結果住進來之后,你們都想象不出來把我們房子給搞成了什么樣!”
“那兩個可簡直太不是人了!”王霞接口說,“一開始我們也不方便上去,不知道房子里面變成了什么樣子,我就知道她們倆總帶朋友回來,然后就在樓上又唱又跳又吼又叫,有時候一個弄不好,還吵架打架,關鍵是這些還都是大半夜里頭發生的事兒,你們說這換成誰能受得了啊!我們倆歲數不小了,四十多歲,本來就很容易睡不好覺,被她們給鬧的都要神經衰弱了!后來實在是吃不消,我們就上去找他們,結果發現我們好好的一個房子,被弄得不成樣子,后來實在是沒有辦法,只好把她們趕走,把房子幾乎是重新裝修了一遍,然后才能又招租,白小瑜住進來之后,我們覺得簡直太開心了,跟前頭的一比,她太讓人省心了!我們收房租的時候也上去敲過門,看到過,屋子里面保持的干干凈凈,特別好!”
這倒也是,有了更差勁的在前面做對比,白小瑜的那些小小的噪音就都變得無傷大雅了,畢竟對于房東來說一個交租穩定又不破壞房子本身的房客,的確可以算是讓人省心的好房客了。
只可惜現在這個好房客也沒有辦法繼續住在這里了。
“白小瑜平時會帶什么人回來么?朋友之類的。”杜鵑問。
她的問題剛問完,兩個房東都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呢,忽然門外傳來了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四個人的目光齊刷刷的投向了門口。
門打開了,從外面走進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梳著及肩的中長發,剪著齊劉海,眼睛挺大,臉盤挺小,看起來帶著一點娃娃一般的卡通感。這個女孩子上身穿著一件寬大到不合體的校服上衣,下身穿著一條長度到大腿的百褶裙,露出兩條細細的腿,看起來倒好像是把校服給穿出了幾分時髦感,這搭配就好像是時下里比較時髦的oversize搭配,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顯得苗條又嬌小。
“桐桐啊,你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不是還沒下晚自習呢么?”王霞看到那個女孩子進了門,有些驚訝的站起身來迎了上去,“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啊?是不是發燒了?我看你臉怎么有點紅紅的呢?快讓媽媽摸摸頭熱不熱!”
說著她就急急忙忙迎上前,伸手摸了摸女兒的額頭。
“哎呀,媽你干嘛呀!”女孩子有些不耐煩的躲開了母親的手,生怕她弄亂了自己的發型,“我們學校停電,提前把我們給放了!你別總是動手動腳的!”
說完之后,她才發現客廳里面除了父母之外,還有兩個人。
“咱們家來客人啦?”伍夢桐有些詫異,尤其是看到這一對男女的年紀又都不大,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就更加搞不清楚對方的身份和來意了。
“沒你什么事兒,你吃沒吃東西呢?先回去你房間做作業吧,一會兒我給你點你平時喜歡吃的那個外賣。”伍志不想讓女兒知道樓上房客出了什么事,估計是擔心會嚇到孩子,所以著急想要讓伍夢桐趕緊到自己的房間里去回避。
“我作業在學校都寫一半了,剛回家你就不能讓我歇一會兒啊,我還是不是你親生的啊!”伍夢桐瞪了自己的父親一眼,看得出來,父母在她的眼中好像也沒有多大的權威感,所以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徑直走到沙發上就坐了下來,“不是說好了咱們家要民主要平等的么?我是不是家里一份子?你們到底是有什么事兒瞞著我啊?不行,我今天必須要知道,你們越瞞著我,我就越想知道!”
她說話的時候腮幫子鼓鼓的,一副嗔怒的模樣,不過語氣里面更多的倒好像是在跟父母撒嬌,一看就知道是一個平日里被父母嬌寵著的女孩子。
果然,伍志和王霞拿女兒沒轍了,王霞去給女兒拿了一瓶汽水過來,又給她拿了一條濕毛巾擦臉,伍志把杜鵑和唐弘業的身份和來意大概說了一下。
聽說了杜鵑和唐弘業是刑警,過來了解樓上房客白小瑜的事情,伍夢桐頓時就來了精神:“你們調查她啊!她怎么了?她是不是詐騙別人的錢了?”
雖然說對于女兒插嘴這些事情,伍志和王霞還是有一點點不滿的,但是他們也很想知道白小瑜到底出了什么樣的事情,所以也就沒有開口去斥責什么,而是和女兒一樣,一臉好奇的看著杜鵑他們,等著他們來解答疑問。
“我們發現白小瑜在外面遇害身亡了。”唐弘業實話實說。
伍志和王霞都臉色驟變,倒吸了一口冷氣,很顯然是被嚇了一跳的,倒是伍夢桐,只是挑了挑眉毛,撇撇嘴,非但沒有驚訝,反而好像還有點意料之中似的,一臉都是毫不掩飾的不屑,顯然她對白小瑜的印象是并不太好的。
“你對這件事是怎么看的?”杜鵑留意到了,開口問伍夢桐。
王霞一聽杜鵑這么問,趕忙在一旁擺手:“哎呀,你這不是開玩笑么!我們家閨女才上高二,就是一個小孩兒,她能知道什么啊!這事兒她在一旁聽聽也就得了,你們可別問她,她小屁孩兒什么都不懂,別耽誤你們工作…”
她不這么說還好,這么說過了之后,伍夢桐倒是有些不樂意了,她把被母親挽住的手臂抽出來,往一旁挪了挪,一臉不高興的說:“什么我就小屁孩兒啊!我都是有身份證的人了好不好!而且我也很快就要成年了!怎么就什么都不懂!”
她對杜鵑和唐弘業說:“那個白小瑜根本就不是什么好東西,你們別聽我爸我媽瞎夸她,他們倆什么都不懂,根本看不明白白小瑜是個什么貨色!那個白小瑜啊,用一個次來形容她,一說你們就明白她是個什么樣子的人了!她呀,就是個名副其實的撈女!假一賠十!”
杜鵑和唐弘業失笑,這種東西怎么個假一賠十法兒呢!
伍志和王霞對于“撈女”這樣的一個名詞并不是很了解,所以一下子也鬧不清楚自己女兒到底給白小瑜下了一個什么樣的定義,在一旁面面相覷,隱約覺得這詞兒應該不是什么褒義。
“桐桐啊,有些話可不能瞎說,死者為大啊!”伍志提醒自己的女兒。
伍夢桐瞥了他一眼,十分不屑:“你們倆啥時候變得這么迷信的啊!我可不怕什么死人,要我說,活人比死人可怕多了!”
這話說的倒是還有幾分道理,不過杜鵑故意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樣,有些疑惑的開口問她:“你跟白小瑜很熟么?對她的事情這么了解啊?”
“我跟她不熟,我們倆可不是一類人!”伍夢桐撇撇嘴,“但是看也都看出來了,她就是那種靠著男人身上的吸血蟲,不勞而獲,空手套白狼的女人!光是在我們家租房子這期間,她都攢了幾個男朋友了!也就我爸媽一天到晚什么也不注意,都不一定知道怎么回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