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江口二人,出言無狀…”
斥退左右,昭明躬身致歉道:“是昭明御下不嚴,還望吉川君大人大量,千萬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豈敢!”
吉川貞佐擺手嘆道:“說起來,工藤江口二人所言,其實很有道理,我帝國從一介海中彈丸之國,能走到今天,成為占據東亞半壁江山之超級大國,靠的就是我輩軍人之鋼鐵意志,以及鐵血之手腕——懷柔之策,和我帝國之國策,簡直背道而馳…
說到次粗,吉川貞佐話鋒一轉道:“只是工藤江口,到底見識淺薄,他們只看到其一,看不到其二——現在,戰爭的局勢,已經明顯改變了,僅僅靠我軍之鋼鐵意志以及鐵血之手腕,只會將帝國拖入戰爭的泥塘,越陷越深…繼續下去的話,我怕我大日本帝國沒有敗在敵人的手上,卻敗給了我們自己!”
“這場戰爭,已經持續兩年了,我軍慣用的鐵血手腕,已經證明了在支那行不通——所以我們不得不換條路走!”
吉川貞佐頓了一頓道:“正因為如此,提出懷柔政策和三光政策并舉的手段來治理占領區的崗村寧次中將,才會被軍部大力推薦…”
“這點,我也看出來了,我也絕對贊同崗村中將對我軍占領區的管理策略!”
昭明點頭道:“可問題在于,晉東支隊和八路在這邊,深得民心,我們想和他們爭取民心,談何容易?更何況,軍部征收軍糧的任務,已經下達,我靈江地區的軍糧征集任務,極其繁重,想要征繳到足夠的軍糧,就不得不逼迫支那百姓上繳更多的糧食——一旦如此,別說從晉東支隊和土八路手中爭取到民心,我怕反而會將那些支那豬徹底的推向晉東支隊和土八路的身邊…”
說到這里,昭明長嘆一聲,心說軍部一邊要求懷柔,一邊又大力征繳軍糧——這簡直,就是給自己出了一道解不開的難題啊…
“此事,的確是個死結!”
吉川貞佐認同道:“但即便是死結,也未必就沒有解開的希望!”
“嗯?”
昭明聞言一喜道:“這么說來,吉川君你已經想到了解決的辦法?”
吉川貞佐一笑道:“不知道昭明君你是否知道,這晉東支隊是如何在不到兩年的時間里,從十幾個人幾條槍的隊伍,發展到如今擁有精兵數千,更有兩縣之地的根據地,外圍還有四五個縣作為游擊緩沖區這么龐大隊伍和地盤的么?”
“土八路的老一套?”昭明試探著道。
“土八路雖然也這么干,但晉東支隊,明顯干的更加徹底!”
說著,吉川貞佐開始向昭明講述晉東之地在這邊逐步發展的點點滴滴,其中著重講述了藤田,三浦林以及長崗,池田四人以及其所部的遭遇,最后問道:“昭明君,你可從四人和晉東支隊之間的戰斗中,想到了點什么嗎?”
藤田是少佐,長崗,池體則是中隊長,而三浦林,卻是一個小小的不入流的分隊長,身份地位,天差地別!
表面上看,四人唯一的共同點,也就是被晉東支隊揪住了猛打,直到全軍覆沒這個結果了!
但昭明不傻,他很肯定吉川貞佐著重給自己講述三人的遭遇,答案絕對不可能這么簡單!
仔細想了想之后,昭明眼前一亮道:“我明白了——三人最大的共同點,就是他們在對付支那百姓的手段上,都不留余地,而晉東支隊在對付他們的時候也是一反常態,不惜代價,也要將他們全殲…”
“不錯!”
吉川貞佐點頭道:“那晉東支隊的隊長張然這么做,就是想告訴地方的支那百姓一件事——那就是但凡有我軍將士膽敢對他們動手,那么他們晉東支隊就算是死,都會替那些支那百姓報仇…
不得不說,那張然這招,非常之高明!”
吉川貞佐道:“支那百姓,從來都活的毫無尊嚴,現在,張然用無數條人命,維護的不僅僅是那些支那百姓的利益,更是讓那些支那百姓感覺到了自己被重視,被需要——所以,這些支那百姓會死心塌地的支持晉東支隊,并且無怨無悔…”
昭明聽著,像是抓住了點什么,卻又似乎什么都沒抓住!
吉川貞佐暗暗嘆氣,心說這昭明,和岡田相比,終究還是差了點意思——他敢肯定,要是岡田,自己說到了這個份上,岡田絕對什么都明白了,而不會跟昭明一樣,到現在依舊一頭霧水!
他就想不明白,難道昭明自己就對自己的能力真的沒有半點逼數,居然鉚盡全力的也要將岡田拉下馬,然后自己坐到靈江司令這個火山口上?
好在,昭明也不是一無是處!
至少他在發現了自己錯誤的估計了形勢之后,懂得認慫,知道向自己尋求幫助,而不是死撐到底…
“張然凝聚民心的做法很簡單,那就是正常的戰斗,他們就按部就班的打,打的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可一旦發現某個觸犯到了他們最核心的利益之時,那就是不死不休之戰!”
“他的做法,其實我們也可以效仿!”
吉川貞佐道:“比如,我軍現在需要征收之軍糧,數額龐大,正常收繳,根本無法完成——所以我的意見是,在我軍目前已經逐步站穩腳跟的游擊區,以遠低于正常征收的標準向支那百姓征繳軍糧…
在這同時,放出風聲——在秋收來臨之時,我軍將發動秋收攻勢,絕對會以摧枯拉朽之勢,剿滅晉東支隊!
若晉東根據地之百姓,愿意在我軍出兵剿滅晉東支隊之前向我軍繳納軍糧,那么不但征收軍糧之比例依舊按照游擊區之比例征繳,同時對他們之前支持晉東支隊,打擊我軍之行為,既往不究——同時,若是有人主動向我軍投誠,匯報晉東支隊之動向者,我們還可以直接減免對方年數不等之軍糧繳納任務…”
說到此處,吉川貞佐頓了一頓,獰聲道:“可要是他們膽敢頑抗到底,到時候就別怪我們辣手無情,不但征繳之軍糧數額翻倍,同時還要徹底追究他們支持晉東支隊之罪過——如此一來,我就不信,那些支那老百姓真會將自己的身家性命,跟必將沉沒的晉東支隊這條破船死死的綁在一起!”
“分化一部分,拉攏一部分,打死一部分,恩威并施,剛柔并用——吉川君,你這一招,實在是太高了!”
聽完吉川貞佐的話,昭明略一思索,佩服莫名,擊節贊嘆了一番之后才道:“吉川君,你說秋季攻勢,我軍攻打晉東支隊,成敗究竟有幾分把握?”
他這么問,是有原因的!
之前,岡田方面也數次針對晉東支隊進行了幾次圍剿,最多的一次,甚至動用了整個靈江要塞四個大隊的兵力,轉戰數百里,但每一次都傷亡慘重,鎩羽而歸!
雖然這次即將發動的秋季攻勢,除了靈江的四個大隊之外,平同關方面也會出動兩個大隊進行配合,加上皇協軍,圍剿晉東支隊的總兵力,已經達到了一萬四五千人…
要是換個地方,這樣規模的兵力,昭明覺得交給自己指揮的話,自己就算打下一省之地,都有不少的把握,更別說一兩個縣的地盤了…
但想想平同關一戰,直接間接死在晉東支隊手里的兵力接近兩萬,昭明心里就一點底都沒有…
倒不是說他多怕晉東支隊的武裝力量,更多的,還是因為那個叫張然的家伙!
一想到張然居然能提前十幾天猜到帝國大軍的計劃,然后湊齊了數以十噸計的炸藥,等著小林齋少將上鉤,然后炸開堰塞湖…
昭明心頭就涼颼颼的!
“那張然之狡詐,的確讓人防不勝防——不過,他終究是人,是人,就有破綻!”
吉川貞佐呵呵一笑道:“若是我剛剛和你所言之分化,拉攏之計奏效,以及我埋藏的暗招同樣奏效,那么秋季攻勢,我有十成之把握,讓晉東支隊萬劫不復——若是分化策略失敗,而我埋藏在晉東支隊的暗招奏效,我們也有七成的把握,讓這該死的晉東支隊死無葬身之地…
要是這兩計都被晉東支隊破解,擊敗晉東支隊,想來也不至于太難,但想將之連根拔起,那就比較困難了!”吉川貞佐道。
“這就夠了!”
昭明聞言哈哈大笑,他可不在乎要是不能將晉東支隊連根拔起,將來難保晉東支隊春風吹又生這事!
他只知道,哪怕只是達到了吉川貞佐所言之最差結果,自己就足夠向崗村中將,寺內壽一大將交代了!
當然了,最重要的是,自己到時候就能去找岡田狠狠的吹一把牛逼,告訴對方——想看老子的笑話?沒門!
你收拾不了那該死的張然,但老子收拾他,那是手到擒來!
僅僅是想到岡田聽到自己這些話時的臉色,昭明就興奮無比,恨不得秋季攻勢立即就開始發動——他都有些等不及了!
隨著昭明和吉川貞佐的定計,各種關于日軍軍糧征繳的傳言,開始在周邊蔓延開來,如同風暴一樣,灌進了無數鄉親們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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