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雀臥在水晶倉內,注視著靠近自己的兩個人,眼中帶著疑問。
外面那些人類似乎發生了一些內訌,黃雀雖然看的清楚但并不怎么關心。
危險種直接互相廝殺是常態,一大群人聚集在一起反而很少打架,在黃雀看來才是奇怪的事情。
之所以它還愿意耐著性子看著,是因為那兩個研究人員的一番話。
對方告訴黃雀,抓它的那個人類英雄今天想來看他。只是因為一些利益矛盾,和基地的人發生了些沖突,所以會來的慢一些。
現在突然有兩個人走近,黃雀不由得心跳加速。
人類之間有什么爭端有什么陰謀,它是一丁點都不在乎。只要能把那個人帶到它的面前,它連自己的種族都能背叛,又怎會在乎別的。
黃雀稍微直了下身子:“你們,是誰?”
哪怕是坐臥著的黃雀,體型也是如小山一般。離遠了尚且震撼,站在近前的壓迫感更是難以形容。
李牧是真怕這個家伙。
當初那場“血戰”,李牧現在還記憶猶新,完全能夠理解黃雀對他的恨意。此刻站在面前,李牧是真真切切的心生恐懼。
但是,周文就不同了。
周文一點都不怕。
但這不是他如何勇敢,而是無知者無畏。
三級危險種的確很可怕,但現在黃雀被關在水晶倉里。
就像普通人去逛動物園一樣,看到那些獅子老虎什么的,一點都不會害怕。非但不會害怕,有時候還甚至覺得很可愛。
但換成在獅子老虎嘴下逃生過的人,換成了解那些猛獸的人。哪怕是隔著籠子,也照樣會心存忌憚。
有資格和黃雀面對面接觸的人,不是聯邦軍人就是研究人員,這些人自然都知道黃雀的厲害。
所以在面對黃雀的時候,就算不表露出畏懼神態,眼中也會帶有提防。
周文是第一個,讓黃雀感覺到不同的人。
黃雀瞅了一眼李牧,將視線盯在了周文的臉上。
黃雀對李牧的怨念和恨意顯而易見,但是在怨恨的同時并沒有影響它的判斷。
人類有時候會因為對某人的怨恨,從而各自貶低對方。可是在危險種的世界里,卻恰恰相反。
能讓危險種產生恨意,從另一角度也代表它們的認可。
比如說黃雀,縱橫宇宙數百年,不知道和多少同族以及人類交過手。
黃雀被擊敗過,而且不止一次。但是不管是哪一次,也沒有在雷云星這次慘烈。
能給它造成這樣的生理兼心理創傷,毫無疑問是人類中的強者。
周文毫無畏懼的與之對視,無疑符合這個強者的特性。
況且黃雀現在是俘虜,對方是打敗并抓住它的人,表現出這種帶著明顯優越感的審視,也非常符合常理。
“是你?”黃雀試探性的問道。
李牧做害怕姿態低著頭,悄悄戳了周文一下。
周文輕輕嗯了一聲。
這是兩個人商量好的暗號。
意味著,雙簧要開演了。
“不認識了嗎?”李牧問。
周文仰起頭,做出了同樣的口型。
黃雀半睜的雙眸豁然放大,整個身子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它的確不認識面前的人。
但是這個聲音,到死都不會忘記。
“果然是你?!!”黃雀眼中放出兇光。
周文這次被嚇到了。
如果不是李牧在旁邊扶著,周文可能都會一屁股坐倒。
黃雀將周文的恐懼看著眼里,又有點疑惑。
錯了嗎?
如果是抓到它的那個家伙,絕不可能這么膽小。
“挺住,不能慫。”李牧扶住周文,低聲打氣。
“對,不能慫!”周文醒悟了過來。
之前李牧在來的路上,和周文講了很多和黃雀的故事。
在李牧的描述當中,一開始黃雀并不友好,如果不是有傷在身,肯定會暴起殺人。
但是李牧一直表現的很勇敢,沒有絲毫的畏懼,讓黃雀很受觸動,深感人類之中也有不懼怕危險種的勇士。
后來再加上李牧無微不至的照顧,最終讓黃雀感動。面對前來圍剿的聯邦艦隊,放棄抵抗直接投降。
想起這些東西后,周文努力鼓足勇氣,和黃雀的眼睛對視。
絕對不能慫,慫了的話不光會被黃雀看不起,更是會露出破綻。一旦那樣的話,自己的光明前途可就全都毀了。
“當然是我。”李牧低頭著說道:“咱們也算是老朋友了,何必還這么兇呢。一點準備都沒有,嚇了我一大跳。”
周文也沒有掉鏈子,不光完美的配上了口型,甚至連表情都很到位,一副嬉笑熟絡的樣子。
黃雀有些狐疑。
它有著不輸于人類的智商,但是缺少和人類交流的經驗。以往的接觸都是打來打去,陰謀詭計固然有一些,但卻缺少言語交流的經驗。
周文先前好像很害怕,可轉頭就又沒事似的,甚至神情中還有些幽怨。
大記者的演技爆發,讓黃雀有些迷糊。
黃雀之前提出過條件,只要把抓它的人交出來,就會同意和人類合作。既然有這個條件,它自然得提防狡猾的人類弄個假的來糊弄。
如果是被押送來的,現在黃雀的疑心肯定會更重。
只是偏偏周文是主動來的,而且還是脅迫著其他人過來,這就讓黃雀有些看不懂。
人類都是怕死的,這么上趕著來找死,顯然不合常理。如果說是有什么人想犧牲自己,周文又明顯沒有給他那種感覺。
“怎么不說話了?”李牧不想給黃雀太多的思考時間,繼續輕佻道:“難得見到老朋友,這么沉默可不好。”
“老朋友?”黃雀對這個字眼很不喜歡,聽見李牧再度提及,更是怒火中燒。“你對我做了什么,自己不記得了嗎?人類對朋友的定義,是這樣的嗎?”
黃雀胸中雖怒,但沒有發作。
現在它已經開始確信周文就是它要找的人,只是還有些事情需要弄明白。
那就是周文為什么來找它,而且還用挾持人質的方式。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黃雀此刻在水晶倉里,想發作也無處發泄。
如果現在它在外面,才不會管周文是不是那個人,先直接抓過來出氣,然后在慢慢拷問。
不過黃雀惱怒下的質問,卻給李牧帶來了點麻煩。
這場戲不光是他和周文唱,黃雀也是主要角色之一。只是黃雀沒周文那么好擺弄,臺詞全是臨場發揮的真實反應。周文就算再怎么糊涂蛋,也能聽出話音不對。
果然,黃雀剛質問完,周文就皺了皺眉,側頭看向李牧。
“別看我,看著它!”李牧是演員,更是導演。這種關鍵時刻,周文不能慫,他這個導演更不能慫。
“人類當然和危險種不同,對于你們來說,敵人就是敵人,可對于我們,敵人也能成為朋友。”李牧強行將劇本圓回。
不過光這么一句話,不可能完全解除周文的疑慮,所以李牧決定再發揮一下。
“尤其咱們兩個,更是有過刻骨銘心的共同回憶。”李牧幽怨道:“你把那些事忘了,可我又怎能輕易忘懷呢。”
幽怨的聲音,配上周文的表情動作演繹。
黃雀,毛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