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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4章非常之事的非常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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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大才!孫權哈哈大笑,眉飛色舞,握著楊儀的手臂,拍了拍,然后忍不住又是拍了拍,有先生輔佐于某,何慮大事不成?

  看到沒?

  這就是王霸之氣,這就是天下賢才皆來投!

  楊儀當年荊襄戰亂,輾轉之下便是到了江東,然后又是經過一番周折,投到了孫權之下。正值當下孫權要調集糧草儲備,征集兵卒北伐,而楊儀在算術方面確實也有些專長,也就自然是脫穎而出,并且成功的得到了孫權的關注。

  恭喜主公,賀喜主公!在一旁的小吏紛紛湊趣,主公得此賢才,便是如虎添翼,定是大展宏圖!

  啊哈哈,哈哈哈哈…孫權大笑,捏著楊儀計算出來的結果抖了抖,折三十七萬三千四百六十錢!須臾之間,便是精準如此,威公果然精于算經!哈哈哈,好好!好啊!

  楊儀風度翩翩的拱手而謝,雕蟲小技爾,不值得主公如此夸贊。

  楊儀這個人么,當然本事還是不小的,要不然歷史上也不會輔佐諸葛亮那么長的時間。

  在漢代,大部分人的算術么…

  一加一等于二,懂了么?

  懂了。

  過了片刻之后再問,一加一等于幾?

  啊,等于幾?

  那么一般的士族子弟呢?

  雖然好一些,多少會懂一點,但是這些士族子弟很多人都是將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經書上,算經這一類的基本上是略過,因此也就可想而知其算術的水準究竟如何了。

  孫權自己的算術也不是很好,如果簡單的相加減,多少還是可以算的出來,但是復雜一些的賦稅,就麻爪了。

  一座縣城。

  有多少戶人家,然后又有多少田畝,上田是多少賦,多少的稅,中田和下田又是多少,總共多少…

  人口是多少,口算多少錢,那一些人是要多算的,那一些人是減免的…

  鰥寡補助多少,水利開銷多少…

  工房出產多少銷售多少在庫多少盈利多少…

  所有的一切,都要計算,然后得出一個最終的年賦稅,也就是孫權最后得到的收入。原先這些賦稅收入什么的,都是張昭在做。

  這也是孫權一直以來都比較忌憚張昭的原因之一,畢竟少了張昭,孫權就跟抓瞎了一樣,被人坑了錢財都不知道是坑到了哪里去。

  當然其實也不是江東除了張昭楊儀之外,就沒有人會算術了,比如魯肅的算術也不錯,只是孫權不敢用而已。孫權覺得,魯肅雖然對于自己還算是忠心,但是跟那個周公瑾走得實在是太近了一些,萬一搞不好…

  所以還是楊儀好。

  居家來江東,好啊!

  家族人不多,好啊!

  又是精于算術,太好了啊!

  尤其是楊儀不管是和江東、和淮泗、和老派、和新派統統都沒有關系!這難道不是好得不能再好了么!

  來人!傳宴!今日某要與威公一醉方休!孫權哈哈大笑,讓人前去準備宴會。某且去更衣,諸位可隨后前來!

  謝主公…眾人低頭而拜。

  這是孫權的習慣。是兄弟,就要坐下來喝酒。喝完酒,喝好了,喝翻了,喝到位了,才算是到位的兄弟。不能喝酒的,那還能叫兄弟么?酒杯這么點東西都不愿意端起來,還能端起來什么?

  孫權走了,眾人便是紛紛上前向楊儀恭賀。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反正眼下看著楊儀是要得到孫權重用了,多少面子上也是要過得去的。

  楊儀笑呵呵的,一一回應著,顯得謙虛且有禮,但是楊儀卻注意到了陸遜似乎低著頭默默的走開了,并沒有和自己打招呼。

  楊儀的眉毛抖了抖,然后微微揚起了頭。

  江東名士之后又是如何?還不是要灰溜溜的走?

  楊儀一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一邊應付著周邊吏員的恭維,然后走到了原本屬于陸遜的那張桌案之處,往桌案之上的紙張看了看,三十八萬四千錢…

  哼!楊儀得意的揚了揚頭,然后往前走了兩步,忽然像是想到了一個什么事情,臉色便是微微一變。

  自己似乎有個項目漏算了?

  不,自己怎么可能漏算了?一定是陸遜算錯了,算錯了!一定是!

  楊儀往前走,但是越走越慢,正待楊儀準備回頭好好看一看陸遜寫的那些項目的時候,負責宴會的小吏已經急急的到了楊儀面前,楊侍郎,主公有請!

  啊?哦,好…前面帶路…楊儀吞了一口口水,然后往后瞄了一眼。

  桌案上的紙張似乎在風中跳躍了兩下,就像是楊儀此時此刻跳躍的心。

  酒宴召開了。

  孫權在酒宴上對于楊儀的能力贊不絕口,而楊儀惦記著陸遜桌案上的那張紙,多少有些不自然,而正是這種不自然,又恰好呈現出一個處進官場之中,顯得有些拘束和局促的形象,使得孫權越發的滿意。

  這才像是第一次么…

  要是上來就是老江湖的樣子,還不知道是誰占了便宜呢?

  楊儀心中有事牽掛,又是第一次碰見這樣比劉表還會灌酒的主公,頓時有些支撐不住,多喝了一些之后便是醉醺醺的。

  孫權便是大喜,又是摟著灌了幾杯…

  楊儀終于是不支酒力,混然倒下。

  孫權看了看楊儀,發現他是真的醉的不行了,便是大笑,招了招手,喚來了仆從,攙扶著楊儀去休息。讓孫權親自扶著楊儀去休息?開什么玩笑,除非孫權真的是對于楊儀的肉體感興趣,不愿意讓他人觸碰,否則孫權手下那么多人,都是吃干飯的?那個不能送,偏要孫權自己來送?

  孫權灌楊儀酒,主要是因為孫權相信酒品就是人品。如果喝完酒不鬧騰的,說明就比較可靠,如果鬧騰發酒瘋的,那么誰知道是真發酒瘋,還是借著酒發瘋?像是楊儀這樣喝醉了往下一倒,便是符合孫權的心中預期,當然接下來還需要更為深刻的溝通,然后安排到更合適的位置上去…

  孫權準備查賬了。

  要查賬,當然要有精通賬目的人。關鍵是這個人,還需要是孫權能放心。

  之前所有不管是呂1也好,暨艷也罷,都是有些表面化,只有抓住了賦稅的根,才有辦法整治這些令孫權痛恨的人…

  查賬的能力,永遠都不是匱乏的,只是想或是不想,做或是不做。

  不查的時候,便是假的都是真的,真查的時候,便是表面上是真的,也能查出低下藏著的假的來!

  隴西便是如此。

  長安是樞紐,是大腦,隴右便是胳膊,西域則是伸出去的巴掌,所以隴右的地位可想而知。在沒有西域都護府之前,隴右也一度是從漢中轉運到關中的水路轉運的要點,現在再加上西域的商戶貿易往來,屯田的糧食產出,馬場的飼養繁殖,繁榮程度不下于關中。

  繁榮,就代表了財富。

  當滾滾洪流一般的財富洶涌而至,在手里,在眼皮下,流淌而過的時候,不少人眼睛變成了錢的顏色,臉龐變成了錢的形狀,只剩下一張嘴頑強的掙扎著,說著,錢是阿堵物,我從來就不喜歡錢,也不碰錢…

  是的,碰錢的一般不是嘴,而是手,或是心。

  當然也有的人連嘴都去碰。

  臨涇的問題,不僅僅是一個趙疾。

  隴右的問題,也不僅僅是一個臨涇。

  就像是這個天下,永遠也不僅僅只有一個貪腐之人一樣。

  這是欲望。而人性之中本身就包含了欲望,只要有人在,就有欲望。有的人能控制,那就是人,控制不了欲望的,就被欲望所充滿,變成了欲望的形狀。

  他們不敢!他們不敢!

  一個塢堡之內,一名老者高聲叫喊著,該死的驃騎,他們才來了幾年!我們在這里又是幾年!我們在這里才是主人!真正的主人!他們不敢動手!不要怕!我們和蓮勺那些不一樣!

  對!沒錯!什么欠帳?沒有欠帳!

  另外一個中年人也是咬牙切齒的說道,當年朝堂大軍前來,我沒招待他們吃么?沒給他們喝么?要女人給女人,要財物給財物,難道這些都不要錢么?啊?!現在才來說什么欠帳!欠帳也是朝堂欠的,憑什么找我們收?這不公平!不公平!

  對!不公平!

  沒欠帳!

  其他的都別說了!現在我們要怎么辦?他們隨時都可能打到我們這里!

  那就搞事情!

  還像是…還像是當年一樣?

  那當然!當年能有效,現在也一樣!

  羌人的部落。羌人很亂,很多,光姓氏就有十幾種,但是大部分依舊是以各自的圖騰為姓氏。比如眼下這個部落,黃羊羌人。

  有人來了!有人來了!一名半大小伙子打馬而來,呼哨著。

  誰啊?從帳篷里面出來了一名羌人老者,扶了扶頭上的氈帽,瞇起眼向遠方眺望,哼…那誰家的,把你家的雅洛帶回帳篷去!是曾大戶來了!

  頓時一陣雞飛狗跳。

  狗大戶,呃,曾大戶,帶著一些人緩緩而來。

  老黃羊你好啊…看起來不錯啊…曾大戶在部落之外,翻身下馬,然后左右看了看,好像是多了幾個帳篷…

  沒那回事!黃羊部落頭人一口否認,你看錯了,我原來就這么些人…前一段時間還因為天寒,死了幾個…

  哎!你看你!曾大戶擺擺手說道,我又不是來收口算的,嗯,今天不是…要收也不是我來不是么?你不用這樣…怎么,不請我進去坐坐?

  黃羊頭人哼了一聲,擺了擺手,請!

  你看看,這地方不錯罷!曾大戶一邊往里面走,一邊說道,當年我父親在世的時候,就給你們特意留的地方…

  黃羊頭人哼哼了兩聲,所以我們這些年也沒少給你牛羊馬…

  這就沒意思了不是?曾大戶說道,我們還給你鹽鐵布呢…

  黃羊頭人坐了下來,鹽鐵布倒也是有,只不過賣得比誰都貴,比誰都差!

  誰?你說的這個是誰?曾大戶斜眼看了過來,怪不得最近說是來得少了…該不會是你們找了那三色旗的人罷?

  我沒找!黃羊頭人擺擺手,強調道,反正我沒找!當然沒找,都是三色旗找上來的。就像是一個掐著時間趕著趟去看傻鳥驛站的臉色,一個是直接送到家門口,價格還一樣,甚至還更優惠,選那個?

  曾大戶的臉色多少有些不好看。不過今天過來,曾大戶顯然不是為了什么貨物的事情,而是有更為重要的問題要說。

  三色旗的那些好都是裝的!他們現在要收稅了!曾大戶嚴肅的說道,我得到了最新的消息,三色旗的那家伙,要對隴右動手了!

  黃羊頭人也漸漸收了臉上的笑,不管那個笑是真的還是假的,這事情,開不得玩笑!

  那個有心跟你開玩笑!曾大戶將手往帳篷外面一指,就前一段時間的事情,臨涇的事情你知道么?

  …不知道。黃羊頭人搖頭。

  曾大戶一拍大腿,嗨!我跟你說,臨涇那個慘啊!臨涇趙縣令,多好一個人啊,知書達理,溫文爾雅,對不對?也沒有天天要收這個錢要收那個費,對不對?平日里面也就是畫個畫,寫個字,喝個茶什么的,對不對?結果你知道怎么樣?就被三色旗的給抓了!說是什么貪腐之罪!慘啊!

  黃羊頭人皺著眉頭。

  你說說,這趙縣令,冤不冤?要說貪腐,誰才貪腐?!上面的才貪腐!曾大戶氣憤填膺,聲音振聾發聵,都是上面的錯,所以我們隴右這里才是民不聊生,百姓困苦!好不容易有趙縣令這樣的好官,結果還給抓起來!之前是這樣,這個三色旗也依舊是這樣!都一樣!都不管我們的死活!

  …黃羊頭人依舊沒有說話。

  你知不知道?現在三色旗已經下了一個「百日無欠帳」的命令?曾大戶微微身軀前傾,瞪著黃羊頭人說道。

  什么命令?黃羊頭人問道。

  就是一百天內,要將之前所有欠帳都還清的命令!曾大戶說道,然后伸出手比劃著,所有的!十年之間所有的欠帳!全數都要還清!

  黃羊頭人點了點頭,哦…

  曾大戶冷笑道,你以為跟你沒關系是不是?呵呵,欠帳,什么是欠帳?你這些年的稅賦交了沒有?口算交了多少?更賦更是不用說了罷?十年欠帳,我算算啊…

  嗨!這么說吧…曾大戶左右看看,把你這些東西全數都交了,估計就只能算是交了一半罷!

  什么?!黃羊頭人瞪起眼來,什么欠帳?!怎么可能?

  什么叫怎么可能?曾大戶搖頭說道,你都沒聽說么?這次三色旗都說了,要「用非常之法,下非常之力,干非常之事,立非常之功」!你聽聽,你好好的琢磨琢磨,什么才能叫「非常」?啊?像我這樣好好說話的,能叫做「非常」么?我告訴你啊,現在都傳開了,不信你自己去別地方問問!現在到處怎么說,「寧可斷子孫,不能少一錢」!「上吊給根繩,要死給把刀,欠帳不能少」!「欠帳還錢,天經地義」!「寧可還債死,不可欠錢生」!

  黃羊頭人的臉色漸漸變了,你說的都是真的?

  我騙你干什么?曾大戶拍著大腿,我還聽說了,現在三色旗都直接講了,隴右上下所有官吏,誰不能解決欠帳問題,就撤職查辦,誰可以解決欠帳,就提拔晉升!臨涇的趙縣令,不就是是還不起欠帳,然后被抓了么?你說說,這還有什么假的?

  黃羊頭人的臉陰沉了下來。

  要我說啊,曾大戶也漸漸放低了聲音,陰森森的說道,現在就兩條路…一條路,為了欠帳,家破人亡…另一條路…

  賈詡站在金城的城頭之上,看著城外,微微而笑。

  文遠將軍…賈詡低聲說道。

  張遼點頭示意,賈使君有何吩咐?

  賈詡輕輕拍了拍城垛,將軍可知…某等這一日,等了多久了么?

  張遼愣了愣,賈使君…

  西羌之亂啊…不僅僅是這些西羌人之事…賈詡笑著,似乎覺得很開心的樣子,是所有人…官吏腐朽,大戶貪婪,羌人愚鈍…一切一切,匯集于一處,便是禍患!大漢清剿西羌三十年,清了什么?剿了何地?呵呵,呵呵…

  苦了窮了隴右百姓三十年,卻肥了一些人…賈詡依舊是笑著,現在么,該是殺豬…嗯,還錢的時候了…

  賈詡轉過身來,向張遼拱手說道:有勞文遠了…

  不敢!此乃份內之事!張遼拱手回禮,然后再微微點頭,便是轉身而下。

  片刻之后,城中便是有號令傳出,城門洞開,鐵騎滾滾而出!

  高高舉起的三色旗幟之下,便是面容嚴肅的驃騎之兵!

  馬蹄轟鳴,就像是要將隴右震翻,攪動,直至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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