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景果然此處獨好,志才果然所選非凡…”衛覬輕輕的笑著環顧四周了一下,然后對著化名為戲志才的郭嘉意味深長的說道。
“呵呵,伯覦兄何出此言?小弟這也是些尋常景色爾…”戲志才依舊是一副懶洋洋的模樣,伸手邀客請茶道。
現在戲志才也是有了獨立的小院,還有一角小樓,登高而望,確實也有一番的風景,但是兩個人都知道,其實講的并非風景。
曹操領兵去幫忙袁紹打掃后院,那么自然曹家的后院就留下了衛覬和郭嘉進行整理,當然還有其他的一干文官,比如滿寵和毛玠,但是畢竟是先入為主,主要的職責還是衛覬和戲志才兩人負責。
當然,曹操也并非讓兩個人一同統管,而是有所側重。
衛覬相對來說是從大的士族出身,對于統帥民政,分配桑梓之間的事情比較得心應手,因此就是主要負責周邊縣鄉民生農事,而對于戲志才來說,當然更多的就是偏向于軍事謀略方面了,當然衛覬畢竟來的較早,所以名義上還是以衛覬為主,戲志才為輔。
“…志才何必過謙,此間東有霞,西有雨,中無山巒遮擋,一片青云直上,真乃福地也!”衛覬似笑非笑,表面上看起來絲毫沒有任何的問題,但是實際上心中略有不爽。很明顯,戲志才手中有曹操所給與的比較特別一些的權利,而這種權利正是衛覬所沒有的。
前幾天,衛覬才剛剛收到曹操的書信,除了回復一些衛覬的上報的問題之外,著重強調了讓他要大力推動農商,爭取在今年開墾更多的農田,并清查周邊的鄉野豪右有沒有隱藏耕地,吞沒歲賦的情況…
當然,光看書信這個是沒有什么問題,但是結合這這一段時間的動向,就暴露出了一些事情。
推動桑梓等事項是應有之意,但是一再強調,就表示曹操對于這個事情非常重視。
那么,為何要重視呢?
很簡單,曹操準備在今年作戰,春耕只是為了秋獲有更多的糧草而已。
那么要對哪里作戰?
衛覬卻在此之前一點消息都沒有,一無所知,雖然現在是隱隱有了一些推測,但是這種被人蒙在鼓中的感覺很不好。
每個人都有控制的欲望,只不過有的人較強,而有的人較弱而已,但是對于衛覬來說,剛好是一個有著較強的控制欲的人,衛覬以為自己是曹操旗下的第一謀臣,一直都認為是這樣,但是他現在發現,有一些突然發現的情況,表現出曹操治下的事情并不在他全部的控制之內,這自然讓他感覺非常的不舒服。
衛覬認為自己這樣的控制欲并沒有什么問題,他也是為了曹操的大業在操勞,每日也是辛勞無比,在案牘之上勞心勞力,然而卻有掌控之外的事情,這如何能讓衛覬心境平和的去接受?
戲志才端著茶碗,目光動了動,瞄了一眼衛覬,就知道了兗州刺史劉岱戰死于金鄉的消息傳到了衛覬的耳朵當中,畢竟劉岱,字公山么。
不過,這個衛覬反應也不慢啊。
戲志才微微飲了一口茶湯,便放下了茶碗,對于他來說,其實更喜歡溫一壺酒,而不是飲一碗茶。
“此間也是曹公厚愛所賜,不過若是伯覦兄喜歡,待曹公回來,才便稟明曹公,轉贈伯覦兄如何?”戲志才也笑笑,就事談事,就像是聽不出衛覬的畫外音一樣。
“…哈哈哈哈,”衛覬仰頭大笑,這個戲志才竟然拿曹公做擋箭牌,不過既然是曹公安排的,自然不能私下授受,這個可是個大忌諱,因此笑著說道,“既是曹公所賜,志才安心受之就是,豈能再行轉贈?”
“也是,此間也寸許凡土而已,豈能沾染伯覦兄通明胸懷?”戲志才聞言挑挑眉毛,隨后說道,“想必也將有風景絕佳之地等候伯覦兄大駕光臨。”
衛覬轉動著眼珠,動作依舊平緩優雅,就像是漫不經心地的問道:“哦?志才以為何方風景更佳?”
劉岱死了。
就算是死了成千上萬的百姓,衛覬可能眼皮都不會多眨一下,但是死了一個刺史,這個問題就有一些大了,當然也僅僅是有一些而已。
并不是上位者的性命一定多珍貴,比平民百姓多出多少的含金量,僅僅是因為上位者畢竟較少,大家相互之間就算是不認識,但是也聽說過,忽然的死亡,多少會有一些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感覺,同樣上位者的死亡也會導致更多的在同一層級的人員變動,而普通百姓,嗯,這個…
因此衛覬得知了劉岱死亡之后,在驚訝之外,就立刻得出了劉岱的死對于現在的局面而言,似乎對于后將軍袁術更有利,隨之能獲取更大的利益的第二個人,也是受益最大的卻是曹操!
這就有些詭異了。
衛覬接著將劉岱死亡仔細推敲,就發現了潛藏在其中的一些蛛絲馬跡。
劉岱為何死在金鄉?
顯然是要去準備去圍剿青州黃巾的。
但是單憑借劉岱一只軍隊,有這個膽量正面強撼青州黃巾軍勢么?
未必,那么自然是有和其他郡縣太守約定協同夾擊,這樣才符合兵法之道,戰勝的把握才會更大。
而整個兗州局面上,只有四只軍隊,除了曹操之外,一個自然是劉刺史自己,一個則是陳留張邈,一個則是濟北相鮑信,因此毫無疑問,劉岱不可能舍近求遠,所以只能去尋求鮑信的協助。
而鮑信,在這個事件當中的作用,再加上和曹操的關系,然后在聯系到戲志才最近的一些動靜,衛覬自然就得出了其實這個事情,戲志才多半有參與,而且說不得還在背后推動了一把。
雖然鮑信那邊是說遇到大雨,救援不及,但是,呵呵,相信就算是沒有大雨,隨意找個借口一樣也能達成這樣的結果,比如軍中失火燒毀了糧草,必須回去再籌集一二等等…
這種事情,畢竟曹公現在遠離在外,要是上報之后再等曹公回復,可能要耗費不少時間,這樣一來就有可能耽誤了時機,雖然戲志才是曹操交付了側重于軍事謀略,瞞著衛覬進行操作講起來也可以說得通,但是并不表示這件事情結束之后,可以完全不用向名義上是為主的衛覬匯報。
衛覬前來,就是表示這樣的一個態度,也是給與戲志才的一個警醒。
當然對于曹操大業有幫助的,衛覬也是樂見于成,所以才這樣輕描淡寫的問,而不是言辭強烈的斥責了。
如今兗州的剩下的幾個太守,有兵有權的,就剩下曹操、張邈、鮑信三人,至于像是山陽郡太守袁渙等,其實都不通軍事,在爭奪兗州刺史頭銜上,不足為慮。既然曹操要準備戰斗,那么選擇的方向自然是至關重要。
戲志才目光閃了閃,覺得在這個事情上,也沒有必要和衛覬關系搞得太僵硬,便用手一指,說道:“伯覦兄,若是東去…如何?”
“東方?”衛覬將目光遠遠的向東面投放過去,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點點頭,微微笑道,“如此,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