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從城墻缺口之處像一個個吸血的螞蟥擁來的白波軍,斐潛忽然之間原本略有一些亂糟糟的心情卻不知不覺的平靜了下來。*隨*夢*小*說w.suimeng.lā
事情就是這樣,還沒有選擇的時候或許因為多個的方向會患得患失,不知所措,但是如果面前所有的選擇都消失殆盡,就剩下一個的時候,那就為面前的這一個選擇全力去做到最好吧!
“弓箭上前,準備!…射!”斐潛號令道。
斐潛需要給黃成準備一點換裝的時間,同時也是壓制一下沖的過于靠前而顯得有些零散的白波軍。
弓手其實斐潛并不缺乏,漢人或許還要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才能成為合格的弓箭手,而招募過來的胡人,基本上沒有一手箭術都不好意思見人。
在馬背上都能開弓射箭的胡人,到了平地自然也不在話下,留在斐潛身邊的三十多個胡人紛紛搭弓射箭,立刻將沖在最前面的二十幾個白波軍射翻在地。
弓箭在五十米左右,動能極大,甚至可以媲美后世的手槍子彈,止動效應極強,頓時白波軍整個瘋狂的勢頭就被一滯,最前面的人慌忙想往街道兩邊躲一躲,卻發現街道兩邊全是堆的又高又亂的建筑物的磚石殘骸,稍微一拔拉就往下嘩啦啦的掉碎石和黃土,就連要下腳攀爬都有可能隨時踩空,根本就無處藏身。
胡才下了馬,剛剛跟著兵士爬上了城墻,居高臨下一眼就看見了這樣的情形,不由得跳著腳叫罵道:“躲個球!你娘哩!沖上去,沖上去!”跟弓箭手戰斗還躲,還拉開距離,這不是找死是干什么?!
不過人都是如此,誰都知道遇見弓箭手要拉近距離,沖到近前去,但是這個很明顯的是往往誰沖得最前面,死的自然也是最快,所以下意識的心理都會覺得,送死最好別人先去,自己跟在后面揀便宜就好…
但是軍令一下,加上又有胡才的親衛在隊伍中間號令,在砍了兩三個企圖往街道兩邊攀爬的人之后,剩余的白波軍便無奈的齊齊發了一聲喊,轉回了街道之上再往前沖!
“弓箭退后!”斐潛見狀便下令指揮著弓箭手往后撤,然后側了側頭,對著已經著裝完畢的黃成說道,“叔業,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黃成的面龐藏在兜鍪的面罩之后,聞聲便甕聲甕氣的回答道:“主公放心!接下來就看我的吧!”說完就往前走了幾步,站住了,高聲斷喝道:“列隊,迎戰!”
嘩啦啦鐵片一陣陣的相互敲擊的聲音傳來,一個個魁梧的身影從后陣走了出來,和黃成站在了一起,相互之間間隔交錯大約兩米的距離,形成了六乘五排的一個松散型的戰線。
黃成等人雖然站不是非常的密集,卻攔住了整條的街道,一個個身影泰然巍峨,縈繞著一股威嚴的氣勢,雙手持著一柄怪模怪樣的長刀,刀柄和刀身幾乎是一樣的長短…
收了弓半彎著腰往后撤的阿打,回頭望了一眼蜂擁而至的白波軍,心里還有一些不踏實,卻不小心撞上了在后面已經列陣站好的兵士,頓時感覺就像是自己撞到了一根粗大的柱子一樣,哎呀一聲,列陣的兵卒倒是絲紋未動,阿打自己卻摔了一個屁墩。
啊,自己難道是撞到了石頭柱子上了么,怎么會這么疼!
阿打坐在地上,捂著肩膀,抬頭看去…
眼前的兵卒,就仿佛是黑呦呦的一截鐵塔一樣杵在了面前,腰間垂下的兩大塊鱗甲鐵片覆蓋過了膝蓋,幾乎都快到小腿位置了,在這兩快護腿的鱗甲之上是四指寬的皮帶束縛著的腰間甲,而在其上面竟然是一件就像是外套一樣的鎧甲,還帶了半截袖子!
再往其頭上看時,阿打竟然嚇了一跳,神色驚慌的雙手撐地便往后挪,脫口而出慘叫道:“啊…鬼啊!”
只見全身都被包裹在黑色鐵甲之內的兵士露出的面龐居然是一張鬼臉!
血紅的眼角,慘白的眼珠,可怖的獠牙,還有那在獠牙之間冒出的森森白氣,就像是惡鬼隨時準備張開血盆大口吃人一般!
那個面前的惡鬼微微低下頭,將視線停留在阿打身上,噴出了一股白氣…
阿打差點都被嚇出尿來,縮手縮腳,緊閉著雙眼,五官都皺到了一起,感覺自己就像是下一刻就要被惡鬼所吞噬了一樣。
阿打雖然沒見過鬼,但是卻知道這就是鬼的樣子!
不!比鬼的樣子還要可怕!
只見那個惡鬼微微低下頭,似乎是咬著牙說的,悶悶的聲音傳了出來:“滾開!”
阿打渾身一個哆嗦,雖然聽不懂漢語,但是看這個惡鬼不想要吃自己的樣子,連忙連滾帶爬的逃到了后面,就連回頭再看一眼都不敢…
阿打都是如此,正面對著黃成等人的白波軍更是直接面對上了這鬼面的可怖壓力。
這些白波軍還有一些從黃巾之時帶出來的習慣,平常都會聚集在一起,講一些神神叨叨的事情,甚至還有人說天公將軍只是暫時回天庭去了,很快就會帶著新的一批黃巾力士下凡,到時候就可以跟著重新下凡的天公將軍,一起打天下,天天吃米飯,頓頓有肉湯…
因此這些白波軍比一般人更加的相信鬼神,看著一排排重裝兵卒戰陣,竟然不敢直視,遲疑的推搡著,竟沒有人敢往前沖…
胡才親兵二狗子站在人群中,顫抖著聲音喊道:“不要…怕!不要怕!那…那也是人!是人!上…啊!上啊!”
一群在前面的白波兵聽了,卻只是伸出一只腳,然后又縮回來,再伸出一只腳,如此更替,看著像是往前,實際上身體卻是向后仰著…
二狗子急了,揮舞著戰刀,大聲叫罵道:“他娘哩!上啊!上啊!”
白波軍的人群中不知道是在哪里傳出了一個聲音:“二狗子你能耐,你他娘的上啊!兄弟讓讓道,讓二狗子上去!”
白波軍卒下意識的往邊上縮了縮,給位于兵鋒前部的二狗子讓出了一條通道…
二狗子頓時傻了眼,張著嘴都合不上了,舉著刀的手也不知道該放下還是不該放下,整個人都不好了。
“二狗子,上!”胡才也在后面,雖然心中看著也是毛毛的,但是身為統帥,多少也懂得一些所謂的天公將軍的黃巾力士這些東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還是抑制著內心恐懼,下令道,“他娘哩!二狗子上!其他人也要上!一起,一起上啊!”
二狗子心一橫,大吼了一嗓子給自己壯膽,便舉著刀,率先沖了出來,撲向了位于最中間的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