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厚昨夜輾轉反側,一夜未眠。
誰也沒有辦法確保誰的未來,這一點崔厚也是清楚,不得不說斐潛所說的的確吸引力非常的大,他聽完了都有些怦然心動。若是一切都順利,崔家確實可以憑借這一次的行為聞名于天下,不光是商家,甚至連士族說不定見到崔家的人,都要恭敬的拱拱手,道一聲久仰…
但是確實是有風險,不僅是要動用到崔家在洛陽地面上的力量,甚至要還要調取洛陽之外的分柜。可以說等于是押上了全部崔家的力量。
這當然也是應該的。
這種重大的事項,也是不能三心二意,各懷心思,若是本身就不齊心,那還談什么成就大事?
只是這賭注似乎重了一些,雖然斐潛說現在看來應有六成左右的把握,但是六成還是略低了一些,要是能夠再穩妥一些…
崔厚想到此處,自己又是搖了搖頭,否認了自己的這個想法,收益越大自然風險越大,若是有十成的把握,又有誰會找自己?
天色已然漸明,正是到了晨昏定省的時間了,雖然崔厚的父親如今口齒不是很清楚,但是頭腦還是清楚無比,這件事情也還是聽聽他的意見較好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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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放開難以抉擇的崔厚不提,現如今洛陽城中,董卓的怒火就宛如在烈火上澆了一瓢油一般!
董卓“磅”的一聲,將手中的情報重重的砸在桌案之上,血紅的眼珠子散發著一股暴虐之氣,大廳內外的侍者婢女都嚇得恨不得立刻鉆到地下去…
畢竟這些時日,因為惹到了董卓而被處死的就已經有二三十人了,還有不少是當堂就被杖殺的。如今這些服侍董卓的侍者婢女,每日夜間終于可以休息的時候都是長出一口氣——又是熬過了一日…
李儒見到董卓血紅的目光瞪了過來,雖然心中已有腹案,但是心中也是咯噔一下,如今董卓位高權重,手握生殺權柄,聲威日重,加上這段時間在洛陽酒肉不斷,身形也越發的龐大,確實給人一種非常可怕的壓迫感…
“明公且放寬心,此事雖說突兀,但也略有意料爾!”
董卓恨聲道:“非責汝也!吾乃恨此等膽大妄為之輩!竟然擅殺差朝廷重臣!如此國法何在?!”
原來朝廷派出以大鴻臚韓融、少府陰修、執金吾胡母班、將作大匠吳修、越騎校尉王瑰五人組成的使者團隊帶著詔書前往關東,因為酸棗袁家的兩個兒子都不在,所以就分成兩路,一路由大鴻臚韓融、執金吾胡母班、越騎校尉王瑰三人,前往冀州鄴縣去尋袁紹,一路由少府陰修、將作大匠吳修兩人前往南陽尋找袁術…
大鴻臚韓融是潁川韓氏,與如今冀州牧韓馥是同宗;而執金吾胡母班也是名士,在黨錮時期名列“八廚”,同時還是河內郡太守王匡的妹夫;越騎校尉王瑰則是兗州東郡之人;因此這三人望北而去也是應有之意。
陰修是荊州南陽郡人,曾任潁川郡太守,在此期間以旌賢擢儁為務,舉五官掾張仲方正,察功曹鐘繇、主簿荀彧、主記掾張禮、賊曹掾杜佑、孝廉荀攸、計吏郭圖為吏,以光國朝;而將作大匠吳修也是潁川之人,所以此二人自然就是往南而行。
雖然安排都很合理,但是結果卻是一樣的悲慘。
往北去的大鴻臚韓融、執金吾胡母班、越騎校尉王瑰走到了河內就被王匡攔截下來,連鄴縣都沒有走到,直接被投入了大牢,除了大鴻臚韓融因為年長歲高,而且名望確實太大,王匡都下不了手去,剩下的執金吾胡母班、越騎校尉王瑰就被河北太守王匡給處死了…
據稱,王匡處死自己的妹夫執金吾胡母班當日,還去妹妹的家中,抱著胡母班的兩個兒子痛哭了一場——當然,哭過之后,人照樣殺了。
在南陽方面,袁術也絲毫不差,報了一個山匪作亂,于是悲慘的少府陰修、將作大匠吳修二人就因此被沒于亂兵之中…
袁家的袁紹、袁術,其實也是權衡利弊之下做出的選擇,若是因為朝廷的一紙詔書就罷兵,這將讓依附聽從袁家的這些關東士族如何處理?
就如同春秋時期的周幽王以烽火調令諸侯,袁家這一次也是燃起了烽火,如果不能取得應有的收益,又怎能讓這些看著袁家烽火而來的關東士族能夠滿意?
但是袁家二子又不愿意背負上違反朝廷法令的罪責,所以不約而同的選擇了讓手下的人去進行處理,只不過孫堅更精靈一些,用的是山匪的名義;而河內太守王匡則是比較倒霉的遇到了一個大鴻臚韓融,若是直接將韓融干掉,未免難以面對冀州牧韓馥,因此不而已之下,只得是一方面囚禁而不殺大鴻臚韓融向冀州牧韓馥表示善意,一方面又下狠心殺掉了自己的妹夫執金吾胡母班向袁紹表示忠心…
但是,這對于董卓無異于就是最直接的挑釁!
如果說之前還存有一絲和解的希望,現如今袁家的袁紹和袁術對著使者舉起了屠刀,就意味袁家為代表的關東士族,已經不再可能和董卓為代表的關西土豪并存了。
袁家的兩個外放的兒子,可以說此舉就是用了他人的鮮血,給在洛陽的董卓寫下了一封不死不休的戰書,而且還是很明顯的表示出從此不聽董卓所把持的朝廷的任何命令的態度。
戰爭的陰云終于是籠罩在了洛陽城的上空…
董卓“呵呵”的冷笑出聲,臉上的橫肉越發的猙獰,對著李儒說道:“此番關東大禮,安能不應之?文優,汝且去送弘農王一程吧!”
“明公,這…”李儒大驚,不是已經和董卓說過,這一個劉辯留著還有些用途,先暫時不動手么?
怎么董卓突然就變卦了?李儒不免有些遲疑,畢竟此時殺了劉辯,好多后續的手段就用不上了啊!
“關東鼠輩可殺人,莫非吾不可殺之耶?”董卓瞪著血紅的眼珠,緩緩的站了起來,高高揚起頭顱,咬著牙,臉上的肉蹦蹦亂跳說道,“鼠輩膽敢殺臣,吾便可屠皇!文優,吾且問汝,是汝去,亦或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