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男人起意有時只在一瞬間。手機端兇手又怎么能斷定,那天晚太子會行云雨之事?
這里面,有很多說不通的地方。云崕是不是都已經看明白了,才說她“笨”?
自然這些都只是推斷,沒有實錘,說出去誰能相信?
再是,徐凜有什么殺害太子的理由?若說這是一般的王權爭斗,可是苗家兄弟感情甚篤,真會像一般天家子弟那樣自相殘殺?
苗奉先會殺掉自己的哥哥奪位么?
云崕說得無誤,她對這人了解不深,不敢妄下論斷。
若是再將太子遇害案與前面晗月公主的失蹤、魏使的暴斃放在一起,這其的彎彎繞繞想得她腦仁兒都疼了,干脆回驛館研習一段心法再說。
這一次調息入定,她直到太陽下山才收功醒來。不管外界如何紛擾,驛館作為外使的集地,始終是相對平靜少干擾,這給她修行提供了很大便利。
摒除雜念之后,她的心思更加空靈,不過這一收工嗅到巷子里飄來的藥味兒,隨之而來還有一股子厚重的煙氣。
驛館后邊有一家醫館,時常煎熬湯藥。只是這煙…她嗅了嗅,聽到底下傳來醫館老板氣十足地斥罵小工:“哪里弄來的桑枝,水分這么大,燒起來一股子臭味!你是不是拿著我的錢去買劣等貨!”
潮濕的柴枝燒起來,確實煙大味兒重。馮妙君搖了搖頭,心忽然一動。
燒焦味兒?
云崕從峣王宮里拿到的字條,清楚注明死者口有煙焦氣味。峣國人喜歡抽旱煙的例高過其他地區,但她覺得吧,苗奉遠那晚找趙側妃辦事前還抽過煙的概率不大。
說起這幾個字,煙海樓里有本小書曾記載一則短小的故事。傳說北方的雪頂高原生活著一種小蟲,有蚯蚓那么長,色作純白,卻稱作“夕紅”。它們生命的前半截,要在積雪掩蓋的地面以下生長四十九年,方能發育為成體,在一個積雪化盡的午后鉆出地面交尾、繁衍。
“夕紅”身軀柔軟,沒有任何抵御外敵的手段,甚至畏懼嚴寒。因此它要在前半段幼生期拼命積攢能量,靜靜等候那一個午后的釋放。這種生物看似軟弱,實則個保個都是大胃王,在地底一刻不停地嚼食植物根莖,尤喜粗大樹根,連根系發達的大樹都滿足不了它的胃口。只要五萬只“夕紅”群居,幾年內可以啃光一片森林。
不過它們生活在無人居住的雪域高原,一生又只爬出地面一次,知道它們存在的人寥寥無幾。百余年前有個修行者被仇家追殺,慌不擇路誤入雪頂高原,恰好趕了四十九年一度的“夕紅”交尾季。
他走入的那片空地,白色小蟲密集得無處下腳。這人又凍又餓,抱著最壞不過一死的心態打包了一堆蟲子邊走邊吃,終于在風雪停止后走出了雪頂高原。
重回人間,他發現不對了。
走出雪頂高原的第五天,他找了個地方慶祝自己劫后余生。做別的倒也罷了,直到去了煙花之地,他頓覺不對。
辦那事兒時,身體深處忽然涌現出勃勃生機,可伴隨而來的還有強烈而不可自抑的沖動,激得他幾欲發狂。
這一夜連御數女,直到第二天累脫了形他才恢復神智。醒來時滿嘴煙焦氣味,再作內視檢查,發覺自己虧虛過度,非得好好將養一番不可。要知道修行者內煉道心,對于心智的把握要超出常人好幾個等階,這東西卻能令他在短時間內理智盡喪,只憑沖動行使那種最原始的本能。
最邪門的是,與他相交的女子同樣癲狂,有一個甚至當場猝死。
他手里還握有一些小蟲,于是花不少時間對它們做了些研究,終于發現蟲體在四十九年里積累的巨大能量,只有在交尾時才會驟然爆發。如果蟲體被其他生物吞下,這股能量也是隱而不發,除非新主人正在進行生命繁殖運動。
這股能量,可以在收受雙方之間流轉,相互影響。
有鑒于此,發現者給它們取名“夕紅”,意為它們的生命像夕陽落山前映染的紅霞那么絢爛而短暫。
而它們生命的全部能量都會在這場運動虧耗干凈,所以事后怎樣檢查,也查不出身體里面有甚藥理性殘余。
也是說,這玩意兒相當于超大劑量的催情藥物,但是能給生物本身提供強大的生命力。畢竟“夕紅”存在的意義,首先是成功繁衍而不是自殺。
記載這則秩聞的小書是手寫的本子,被塞在煙海樓的角落里蒙灰,馮妙君也是昔日也是抽出來順便一觀,權當消遣,想來當世知道“夕紅”存在的人不多。
以之對照峣太子之死,確有相似之處。“夕紅”的性效在于交合時向個性大量灌輸生命力并激發本能沖動,苗奉遠身的龍鳴寶玉雖然強大,畢竟沒有靈智,不能判定這種情況需要護主。也不知道兇手提取了多少“夕紅”的藥力,才令苗奉遠經受不起這么強烈的刺激而猝死。
最最關鍵的是,它的效力可以持續數日之久。兇手可以提前給峣太子或者趙側妃投藥,反正藥效只在共赴巫山時才會發作。此物又不會被判定為毒物,因此平時摻在飲食也檢查不出異常。
馮妙君望向王宮方向,忍不住嘆了口氣。
峣王一怒之下封閉了黃金城,卻不想殺害長子的兇手早在幾天之前已經潛出王廷了,現在不知道躲在哪個角落里自鳴得意。
這件事牽連太大,徐凜官兒不小,但應該不是幕后大boss。算下來,還有誰苗奉先從太子之死獲益更多?
好像沒了。
滿城人都是這樣想的,峣王自然也不例外,所以苗奉先此刻的壓力極大。
峣王只有兩個親生子,死了一個,王位自然只得傳給另外一個了。從這點來說,她都想不通還有誰殺太子的理由苗奉先更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