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緊閉的門窗,知道他見著了晗月公主和莫提準還不甘心,想要再套點情報。請()看最全!的小說!可是莫提準安撫晗月公主時,不可能不把結界或者陣法撐起。這樣一來,云崕還能竊聽到兩人對話嗎?
云崕敲了敲桌子,即有一只肚皮癟癟的蜘蛛爬到桌面。
馮妙君吃了一驚,見這蜘蛛有人拳頭大小,色作赤紅,背天然長著個鬼臉圖案。六肢長而纖細,足布滿了細而密的剛毛。她越看越眼熟,突然想起這不是云崕養在方寸瓶暗室的鬼面巢蛛?
之所以叫作巢蛛,不是它喜歡窩在巢里不出來,而是它看起來格外累贅的腹部其實是空的,方便將幼仔一個不剩全裝進去——它本身是個移動的巢穴,甚至卵袋也不產在外頭,而是直接關在肚皮里孵化。
它一次能產下百來頭小蜘蛛,馮妙君見過這些小東西,那可螞蟻大不了多少,生長速度還格外緩慢。不過現在它肚皮是癟的,幼蛛哪里去了?
這東西她平時也要負責喂養照看的,因此對它的習性也有所了解,這會兒見到母蛛露面,心里有些恍然:云崕莫不是想?
果然,這母蛛擦了擦自己的大眼睛,突然口吐人言:
“我不信,父王一向疼我,絕不會命我強嫁!”
母蛛發生的聲音當然與人聲完全不同,聽起來像震動了空氣,有怪的機械音。可是馮妙君明白,這是它在模擬晗月公主。
鬼面巢蛛渾身有數千個傳感器,是世對振動最敏感的幾種蟲類之一。它可以探查到最安靜的移動和氣流的變化,甚至可以“聽”見聲音的傳播。
聲音,也不過是一種振動。
不過莫提準在房間里布下了結界,聲音是傳不出來的,鬼面巢蛛怎么能聽見?
“王的御筆,你可認得?王的私章,你可認得?”這應該是莫提準的話了,“從崖山逃出,公主懇求我暫不通知峣國,先求王定奪,我做到了;這一路行來,你也聽見四下議論紛紛,都在討論兩國結盟。如今王命批復,公主又欲何為?”
聽這幾句,云崕和馮妙君都是恍然大悟:
怪不得莫提準帶著晗月公主逃離崖山的時間明明云崕二人早許多,后面卻鬧失蹤,峣國怎么也得不到晗月公主的消息。原來,晗月公主生了悔婚的念頭!
馮妙君一早知道她不愿外嫁峣國,只是礙于王命不得不為。可是有崖山變故作幌子,她可以詐死在火山噴發,只要后面不再正大光明露面,誰也只當世沒有了晗月公主,峣晉兩國的聯姻也只能到此為止。
這樣,晗月公主也自由了。
莫提準大概也想到這些,所以暫時帶著她匿在民間,同意發訊請晉王定奪。可是晗月公主沒料到,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盼來的,卻是父親決絕的命令:
照嫁不誤!
馮妙君忍不住嘆了口氣。遠嫁千里幾乎是任何一個女子的噩夢,晗月公主也不能例外。可她若是此悔婚,代價是后半生都不能再堂而皇之出現在晉國王宮里,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再喊晉王一聲“父王”。
她將像馮妙君那樣隱姓埋名渡過一生,因為世間已經沒有了晗月,如“長樂公主”很早死在了安夏王宮當。
以她出身之尊貴,不能名正言順地嫁給權勢勛貴,難道不也是莫大損失?
馮妙君想到的,莫提準也能想得到,他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晗月公主卻道:“崖山通道已毀,晉國的援軍過不來了,峣國恐要陷入戰亂。我知道父王都不看好峣國,不認為它能打贏魏國,卻還執意要我去做一個亡國王妃嗎?”
原本她雖不愿外嫁,心卻揣著崇高的使命感,知道自己的婚事會令兩國關系更加鞏固,會令晉國得到強大的盟友;可是崖山火山噴發之后,時局立變。晉國和峣國之間的最短通道被摧毀,這種情況下,她嫁過去還有什么意義?
最后,只不過是峣國王子多了一個王妃而已,峣晉的往來縱然可以更密切,可是軍事的互相守望都變得奢侈。
峣國不再是晉國最理想的盟友了,她還需要作出這樣的犧牲嗎?
對于晗月公主的憤怒質問,莫提準只問了她一句話:“公主可是要抗命不遵?”
晗月公主久久不能言語。
“我王對公主來說是君父。君父者,先是君,才是父。”莫提準頓了一頓,接著道,“倘若公主抗旨不遵,我只能以術法將你定住,直至大婚結束了。”
晗月公主絕望嗚咽:“父王為何這般對我!”自幼及今,她都是王子王女最受寵愛的一個,晉王對她的呵護絕無假意,她想不通他為何變得如此狠心!
莫提準也知道這回必須扯去那些溫情脈脈的面紗,把利害全部剖開給晗月公主看清,以免她再鬧出什么事端:“晉國和峣國,可以不為友,卻不可以為敵!公主,你的姻緣依舊意義重大,能令峣國安心,能令魏國死心。”
“可是…”
“再說,算沒了崖山地宮,峣晉兩國未必不能再聯手抗敵。”
此話一出,莫說晗月公主猛地抬頭,安坐這一邊靜室的云崕也微睜雙眼,有神光如電。
莫提準猶豫一下才道:“崖山通道確是最短,但從晉到峣并不僅止一條路能走。”
晗月公主失望了:“可是,取道南部的白象平原也要多走兩月有余…”
“不!”莫提準打斷她,“還有一條路可走:繞過白象山脈北端,行經赤嵌森林再進入峣國地界!”
晗月公主呆怔好一會兒,似在腦海摸索這幾個地理位置,好半天才道:“赤嵌森林,那里原是安夏國的地盤,現在好似已經在、在魏國境內?”
莫提準沒回話,馮妙君猜測他是點了點頭,因為晗月公主又接下去道:“咱們大軍要是從那里走,一旦被魏國發現,豈非變作宣戰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