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與一眾魏人再經由早就布設好的另一個傳送陣,安全無恙出城。
苗奉先就是想通了這一整套辦法,才伸腳磨平了地上的線條,云崕即便打入靈石,也啟動不得了。
現在,魏國國師距離主殿還有二里多路程。沒了小搬山陣,他想在重兵包圍下沖回去,那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
莫提準也看出他的處境,心懷舒暢,終是放聲大笑:“云崕,我看這回你還能往哪里逃!”這趟來峣國本為解救公主,能將這畢生強敵放倒,那真真是意外之喜。
云崕倒未顯出沮喪,嘴角一扯:“那你就瞪大眼睛好生看著!”
話音未落,不知從哪里變出兩枚黑色圓球,每個都有李子大小,然后對著莫提準和另一名修行者砸去。
出自他手之物,兩人當然不敢硬接,一閃身避過。哪知這東西根本不須觸地,在空氣中就爆將開來,里面釋出大股大股墨綠色的煙霧!
不過兩次呼吸的功夫,煙霧就填滿方圓十丈內的空間。外圍的峣兵被圈入其中,無不發出慘呼,衣物腐蝕、肌膚潰爛、血肉融解,有那關系好的,伸兵器要將他們勾出來,可是尋常刀槍碰著霧汽,就像白蠟遇著了火,嗤嗤兩聲,俱都消蝕!
身處濃霧正中的修行者當然更不好受,雖有罡氣護體,可是這玩意兒連罡氣都可以腐蝕,不消多時就讓人痛呼連連。
最糟糕的是,霧色深重,呆在里頭伸手不見五指,甚至神念都擴展不出去。所以峣國眾修行者只得紛紛后退,在身受重傷之前撤出濃霧籠罩的范圍。
霧汽彌漫開來那一瞬間,云崕就朝著苗奉先撲了過去。這場人為的大霧風吹不散,火攻不褪,唯一的缺點是持續時間不長,只有短短二十余息。他還惦記著此行目的,想要完工后再離開。
苗奉先壓力大增。
現在敵我雙方都看不見,黑暗中全憑聽覺戰斗。縱然苗奉先五感出眾,這種經歷對他來說也是太過新奇,適應起來著實有些困難。這么短短三、四息功夫,兩人交手不下百記,竟比方才還要激烈得多,苗奉先身上多出七道傷口,左肩還少掉一塊肉——他若非閃身得快,被云崕掏下來的就不是肩上的肌肉了,而是砰然跳躍的心臟!
苗奉先咬牙撐了兩息,終忍不住道:“莫國師!”
霧汽隔絕視覺與神念,卻不阻斷聲音的傳播。
莫提準的嗓音頓時由遠而近:“來了!”
話音剛落,苗奉先頓覺身上壓力小了許多,那是莫提準聽聲辨位,準確定出了他的位置,從而估算出云崕之所在。苗奉先抓緊時機,悄然往外錯開幾步。
這下,就連云崕也尋不到他了。
云崕虛過兩招,也是無聲無息向外退去。
事不可為,他也沒有留在這里的理由。現下他最重要的任務,已經變作帶領魏國修行者逃離峣都,否則魏國這次襲殺計劃才真叫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此時,就連云崕都感覺有些不濟:他身上傷口不少,尤其后腰上也中了苗奉先刀,深達一寸。
如他們這等大能,法器上都附有特殊屬性。苗奉先中過云崕一劍,傷口周圍組織一會兒被急凍,一會兒如逢火燒,痛苦難忍,并且急速壞死。莫提準來援時,他先舉刀削掉傷口附近肌肉,這才繼續參戰;換作云崕中他一刀也是同理,刀口上附著的苗奉先靈力鉆入云崕后腰肆虐,其效果就是大出血而不止,哪怕敷上靈丹妙藥。
這位置可不便于自我診療,何況云崕同時面對這許多敵人,根本騰不出手來自護。現在他還有新的麻煩要應對:
濃霧外頭,是嚴陣以待的數千峣軍將士組成的人肉城墻,連他都難以逾越。
這才是苗、莫兩人真正的憑恃。
眼下最好的辦法,莫過于換張面孔,趁亂逃出這個包圍圈,再借機去接應其他魏國修行者。就在這時,身畔似有微風拂動,云崕知道,那是有人湊近了。
他在濃霧中不受傷害,然而它也是上古仙人留下來的寶物之一,連他都不能視物。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里,有人靠近當然是先出手放倒再說。
不過云崕方自提氣,附近就有個細弱的聲音道:“是我!快跟我走。”
似是很篤定,云崕一定能認得。
事實上,云崕的確是第一時間就認出了這個聲音,接著就有些怔忡:
馮妙君。
她不在新夏當她的逍遙女王,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最古怪的是,濃霧中隔絕任何人的神念,她是怎么準確定位到他的?
云崕心中還有疑慮,手中勁道不泄。畢竟修行者中每多異人,哪一個學馮妙君說話維妙維肖都不奇怪,這種環境下引他上當,再容易不過了。
可是緊接著他就聽到:“白板認出你的武器了。”
她好似知道他的疑問,一開口就答到了點子上。
白板雖然身受重傷變不出以假亂真的幻陣,但天賦仍在。這墨綠色的霧汽隔絕了神念,卻擋不住它對于珍稀金屬的天然感應。男主人的劍是什么材質,它當然再清楚不過了。這么綠漆漆一片的世界里,云崕手中神劍就像雷達上的光標,能夠清晰引導白板找到它。
找到劍,自然也就找到了劍的主人。
馮妙君伸過手來,云崕毫不猶豫地一把握住。她的手很軟也很暖,掌中卻有一樣硬物。
那物帶著金屬特有的冰冷,細而長,一端尖銳,像是…簪子?
“聽我指令。”
馮妙君的聲音細如蚊蚋,卻有不容置疑的自信,“把它戴上!”
云崕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意會。
至此時濃霧已經持續了十息,行將散去。莫提準這時已經沖出霧汽范圍,也知它不能長久,提氣喝了一聲:“列陣,不能讓他逃了!”
外圍的兵士一陣攢動,防護得更加嚴密了。
這一次對手空前強大,乃魏國國師,誰心里不是惴惴難安,誰手掌不是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