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又在洞口繞了兩圈,確認這里的確有一層無形的屏障阻止它進入,不由得惱怒地咆哮兩聲。
…你死定了!馮妙君心想。
果然虎嘯聲猶在耳邊,云崕袖口一動,有虹光飛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入了虎眼之中!
眼后就是大腦。這猛虎生命力再強,被擊中了要害也是吭都不再吭一聲就倒了下去,抽搐兩下,不動彈了。
云崕果然醒著。
老虎叫喚過兩聲,馮妙君也不能再裝睡了,這時就作茫然初醒狀,揉了揉眼道:“怎么了?噫,好大一頭老虎啊!”
云崕看她一眼,輕笑道:“它趕來代人受死。”
馮妙君心底咯噔一響,卻滿面純真地向洞外張望:“外面還有別人?”
她爬起來往外走,特地避過云崕右側,那里是飛劍藏身之處。想起自己先前在神劍前頭晃悠了一個晚上,她頭皮就有點兒發麻。
方才假寐,就是要讓這頭老虎代她去探一探云崕的底。如果他重傷之下已經動彈不得、對她只是虛張聲勢而已,那么她可不會客氣。就算要不了他的命,也得教訓他知道馮姑娘不好惹。
不過現在么,呵呵。光看方才神劍飛出去的速度和力量,她就沒把握能接得下來。
瘦死的駱駝,還是比馬大啊。
這一劍,也是給她看的。云崕玩味道:“沒有人,這叫殺虎儆猴兒。”
他不點破,她就趕緊打了個哈哈:“這么晚了哪有猴兒…”他大爺的,拐彎抹角罵她是猴子嗎,“請您示下,這老虎要怎么處理?”
“吃了。”
她忽然明白了,敢情先前云崕不讓她出去捕獵是這個原因。他身上血腥氣味太濃了,又不把沾血的衣服燒掉,勢必引來食肉獸。它們想吃他,他也就守株待兔,嗯不對,以逸待勞,等著新鮮的肉自己長腳上門。
這人真狠,連野獸都算計。馮妙君心里嘀咕,卻要一豎大拇指:“國師大人果然高瞻遠矚。”竟拿自己和她當誘餌。
火已經重新點起。她抽出匕首,將猛虎開膛破肚,挖了幾塊好肉出來,隨便抹上點鹽巴就要架到火上去烤。云崕卻攔著她道:“慢著,去方寸瓶一趟。”
她不明覺厲,過一會兒從方寸瓶里出來時,手里多出來一堆瓶瓶罐罐。
這回,他要她拿出來的可不是藥物或者奇蟲異草了,而是調味料!
她第一次進方寸瓶只在后廚粗略看了一眼,根本不知道大魔王的廚房里的佐料居然這么齊全!
從左到右一字排開,站滿半壁,那叫一個壯觀。她特地觀察一下,連辣椒醬都有好幾種,以辣度來分,由低到高。最高的那種,辣得她光聞氣味都要流淚啊。
她心里滿是疑問的泡泡,這會兒也不吝于浮起:“您這是要…做什么?”
“燉湯。”他指了指抹上鹽的肉塊,“虎肉粗澀腥膻,烤了也不好吃。”
他傷重若此,還要考慮好不好吃的問題嗎?但現在他是老大,馮妙君無可奈何:“請指教?”
當下她就在云大國師的指導下,取大鍋將生肉焯水以去掉雜質血塊,而后另座一鍋清水燉肉,除了常規調料和幾味藥材之外,還讓她放了些山楂進去。
在這期間,他吃的是火底已經煨熟的叫化雞。馮妙君這回出手還算成功,但裹泥之前根本沒想過調味的事,雞肉雖嫩卻寡淡無味。云崕也不嫌棄她,讓她再從方寸瓶里拿出一樣東西就化腐朽為神奇了。
“辣、辣椒面兒!”這紅汪汪的粉末、熟悉的氣味,可不就是辣椒面兒?
她瞪大了眼,看著云崕不知從哪里變出一把銀柄小刀,優雅地切肉、蘸料,然后放進嘴里吃掉。
她根本沒空去看這美男子的用餐禮儀有多么規范,因為肚皮發出了響亮而悠長的一聲:
咕嚕。
馮妙君大窘。她老早就餓了,現在聞著雞肉香氣,哪里還忍得住,偷咽了幾下口水。
她拿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眼里滿是哀求,像極了乞食的小貓小狗。云崕看她一眼,削了個雞腿下來,將剩下的推給她:“吃罷。”
馮妙君顧不上客氣,上手就扯。隔了十幾個時辰后重新有熱騰騰的食物果腹,那幸福感真是爆棚得令她想要仰天長嘯。
“好吃呢!”她學著云崕也去蘸料,一邊給自己的零基礎廚藝成果點贊。她好天才啊,第一次試做叫化雞就這樣成功!
云崕垂眸,取白布將手指擦拭干凈。這句話,他是認同的。句芽不愧是進貢來的吉祥鳥,嚼起來口齒留香,味道比普通雉雞不知好上幾倍,emmm——
以后要不要再去弄些來?
“莫提準為何收你為徒?”
她吃得正香,冷不防對方拋出這問題,將她噎了一下:“我救過師父一命,他就收我為徒嘍。”
“甜水鄉?”云崕以手支頤,細細打量著她,“只因為這樣?”莫提準收她為徒那些故事,他都聽過了。
當然,都是所謂的官方說法、標準答案。
“什么叫作‘只’?”她嘟囔一聲,“解救國師的機會,有幾個人能遇到?”
“你對他,可不怎么恭敬。”云崕眼中有著令她極不自在的探究,“有趣的是,莫提準那種老古板好似也不以為意。”莫提準行事老派,有一套規矩要守,怎么容得弟子對自己不恭順?
這家伙的觀察力真是太嚇人了。馮妙君搓了搓手:“我年紀最小,師父對我更縱容些。”鐵心寧和許鳳年都一把年紀了,莫提準才收了三弟子,哪知這家伙叛變被殺,對外就宣稱由更加年幼的馮妙君補位。
不獨是老人疼幺兒,師父對于關門弟子也總是偏愛一點。
“是么?”云崕無謂道,“可在我看來,他對你可沒什么師徒情分。否則,你的道行怎會僅止于此?他的獨門秘技和成名至寶,你更是一樣也使不出來。”
他的目光太毒辣了,馮妙君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