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醒了。
準確來說,是意識逐漸的恢復了清醒,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發生了什么,只覺得從頭到腳都像是被馬車的車輪碾過一樣,沒有一個地方是舒服的,就連動一動手指頭都是件十分困難的事。
當他慢慢的睜開眼睛,過了好半天才看清自己身在何處,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哀嘆自己的運氣不好、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再次回到這個紛紛擾擾的人世間,繼續他未完成的使命,還是該慶幸自己又活了過來,又能繼續做他想做的事情了。
“殿下?殿下?”盧老太醫一直都守在寧王的病榻旁邊,看到他睜開眼睛,急切的呼喊了兩聲,“您醒了?”
因為高熱的緣故,再加上昏迷了好幾天,寧王的嗓子就像是被沙漠里的粗沙礫摩擦過一樣,沙啞得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朝著盧老太醫微微眨了下眼睛。
“快,快,取溫水來!”
盧老太醫大喜,連聲吩咐仆役端水過來,又請在屋里等候的暗影去前廳送消息,告訴陛下寧王殿下已經蘇醒過來了。接過仆役遞過來的溫水,老太醫招呼著自己的同僚,幫忙將寧王扶起來,找了兩個厚實的靠枕放在他的背后,讓他靠在上面。
寧王朝著三位太醫扯扯嘴角,想說一句“辛苦”,卻忘了自己無法發出聲音。
“殿下莫急,先不要忙著說話,緩緩地喝兩口溫水,潤潤嗓子。”
寧王算是盧老太醫看著長大的,也是看診時間最長的、最用心力的病人,但這個病人的先天不足,總是大病小病的不斷,讓盧老太醫憂心不已。這一次,老人家都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沒想到,峰回路轉,寧王殿下再一次起死回生了。
“舒服了一點,是不是?”看到寧王輕輕點頭,盧老太醫松了口氣,“來,給你診診脈。”
寧王很乖巧的朝著老太醫伸出了自己的胳膊,放在了他準備好的脈枕上。
“哎,不得了啊,了不得啊!”
“盧兄何出此言?”
另外兩位太醫在寧王醒了之后,只是向他行了禮,一直靜靜的站在那里,并沒有前來打擾,聽到盧老太醫的感慨,這才走上前來詢問。
“惠蘭大師的高足,了不得,果真是名師出高徒。”盧老太醫很有感觸的說道,“金大人的這一丸藥下去,殿下的病不說立竿見影的好了,至少比前段時間要有明顯的好轉。”他伸手探探寧王的額頭,“熱度算是徹底的退下去了,好好養一段時間,就會慢慢痊愈的,殿下放心。”
寧王點點頭,他比較疑惑這個金大人是誰,居然讓老太醫這么推崇,以前怎么就沒聽說過。
老太醫看出寧王的疑惑,笑瞇瞇的解釋道,“殿下,金大人是沈國公、沈大將軍的好友,一直都在邊關,不怎么來京里的,這一次是跟著沈國公和大將軍一起回來述職。”
“昊…”寧王清了清嗓子,發現自己的聲音雖然還是有點嘶啞,但終于可以出聲了。“昊林回來了?”
“是,沈國公回來了。”
“回來的…正是時候。”寧王微微點點頭,“武定侯沒跟著一起回來?”
“沒有,聽說薛侯爺這一次留守嘉平關城。”盧老太醫看到寧王的這個樣子,忍不住嘆了口氣,“殿下,您就不要操心他們了,他們都好好的,您還是好好養著吧!這一次要不是金大人,您可就真的有性命之憂了,還這么蠻不在乎的!”
“盧老放心,本王很堅強的。本王命硬,輕易還死不了呢!再說了…”寧王輕笑了一聲,“本王忙了這么多年,等的不就是現在這個時機嗎?這一天終于要到了,本王怎么可能不看到結局就輕易死了呢?”
金苗苗帶著暗影走進寧王臥房的時候,就聽到他的這句話,忍不住輕輕挑了挑眉,突然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好像他們這些人似乎落進了一個圈套里面。
不過,現在可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她走到寧王的床榻邊,向他行了禮。
“金大人吧?”寧王朝著她笑笑,“辛苦你了!”
“寧王殿下說笑了,職責所在。”金苗苗微微頷首,坐在盧老太醫給她讓出來的位子上,示意寧王伸手。號完了脈,她站起身來,“陛下特旨,寧王體弱多病,不宜繼續留守皇陵,需回京靜養!”
“臣…謝陛下!”
寧王謝了恩,還想要問點什么,但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就發現自己的床邊被一群蒙著臉的黑衣人給圍住了。他們給他穿衣服,給他裹被子,然后把他抬起來放在已經準備好的軟椅上。
寧王是想要掙扎一下的,無奈一點力氣都沒有,再加上這可能是宋玨的意思,就放棄這個無謂的抗爭。
只不過,讓他吃驚的還在后面,當他被抬出臥房,看到站在院子里面,笑瞇瞇的看著自己的宋玨、白萌、沈昊林眾人的時候,完全愣住了,他完全沒有想過宋玨會親自過來,也沒有想過難得回京一次的沈國公也會出現在這里。
“臣…參見陛下!”寧王想要起身行禮,卻被宋玨伸手給攔住了。“陛下?”
“王叔,咱們自家人就不用這么多禮了,這天兒冷,王叔又體弱,趕緊進馬車里暖和暖和吧,有什么話,咱們回京之后慢慢說。”
“好。”寧王點點頭,重新躺了回去。暗影抬著他經過沈昊林的時候,他笑著說了一句,“都長這么大了。”
沈昊林沒說話,只是拉著沈茶給寧王行了禮,很自覺的向后倒退了幾步,把路給讓了出來。
看著寧王被妥善的安置在了馬車上,和三位太醫交待幾句的金苗苗這才走到幾人身邊,壓低聲音把剛才聽到的寧王說的話重復了一遍。
“我們像是被圈進了一張大網,一舉一動都被人牽著鼻子,一步一步的按照他們的計劃在進行。”沈茶一皺眉,“寧王殿下身居深山,不問世事,怎么會知道我們在這個時候回來?怎么會說出是個好時機的話?”
“說的沒錯!”沈昊林和宋玨交換了一個眼神,“這幫人神神秘秘的,說的話、做的事,完全讓人參不透,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在搞什么名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