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玄英挑挑眉并不否認,手里的雪團子軟乎乎的一團,冰冰涼涼的,拿手指戳它時又意外地富有彈性。{隨}{夢}小說щww{suimеng][lā}
凌玄英曾經見過雪妖一次,那時的它還是個容顏絕麗的少女。
它既是冰雪之魂,在遇到危險時,哪怕失去了意識,也會自發遁入雪地里,掩藏自身,大概就是因此,它才不至于湮滅在先前那一陣陣暴動中。
凌玄英隨手取出了幾塊寒冰晶放到雪團子旁邊,雪團子就像是有意識一般,慢慢挪過去,隨后身子一抬將寒冰晶壓在身下,末了還頗為愜意地抖了抖。
成規真君嘴角微抽,也有些心驚,要知道這寒冰晶可是稀罕物,就是拿去拍賣會上也能拍出高價的,徒弟居然隨隨便便用出去。
他輕咳一聲道:“依為師看,這雪妖如今的形狀,離歸元差不了多少了,你就算現在把它收服了,對你的助力也不大。”
凌玄英對此并不在意,淡淡道:“我只是受人之托罷了。”
放任雪妖留在這里,它早晚也會自主恢復,但這其中卻需要經歷一個漫長的過程,究竟多少歲月還未可知,既然它的主人都請求他幫個小忙了,凌玄英還不至于會吝嗇于這一星半點。
成規真君神情復雜。說實在的,明明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徒弟,可這些年,他卻是越來越看不懂凌玄英了。
倒不是說凌玄英做了什么特別出格的事,恰恰相反的,他安靜地反常,修真界中與他關系稱得上好的修士屈指可數,他也根本就沒有什么去結交道友的心思,好像對什么都不在意。
真要這么說也不對,至少凡事涉及到蒼桐派廣寧真人的,他都異常關心。
成規真君曾多次旁敲側擊過,若他真的有意,那二人能結為道侶也不錯,可凌玄英又反復強調他們只是兄妹。
方才在人群中,成規真君能清晰體會到自家徒弟的憤怒,他就隱在人群里,全身繃緊,目眥欲裂,雙拳的骨節被他捏得嘎吱作響,但又竭力克制著自己,壓住那股狂暴的沖動。
凌玄英將雪妖收進乾坤袖內,轉身便看到成規真君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他,語重心長道:“飛揚,廣寧的事你就別摻和了。”
現在的穆長寧處在了整個修真界的風口浪尖,不管凌玄英怎么想,這層關系還是斷了為妙。
凌玄英沉默片刻,轉而問道:“師尊相信天算子所說的神諭?”
成規真君啞然,“飛揚,你要知道,我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多數人信了。”
是了,真理和正義,有的時候,就是站在多數人立場之上的。
他垂眸掩下眼中陣陣冷光,沒再說什么,只淡淡點了點頭。
藏書閣內,慕衍給霹靂處理了一下傷口,隨后把它收進靈獸袋內,道:“它現在暫時沒有大礙,回頭我把它帶回小寒峰,再另外用藥。”
“謝謝師兄。”
穆長寧語音淡淡,慕衍看她這樣子,又犯了難。
外傷好治,內傷也能調理,可金丹已碎,她這一身修為,便相當于是廢了。
也是這個時候,屋內再次金光閃現,蘇訥言冷著一張臉出現在藏書閣,瞥了眼二人,上前兩步便抓住穆長寧的手腕,面色沉得能滴出水來。
“該死!”
蘇訥言低咒一聲,穆長寧還是第一次見他臉色這么難看。
“師父…”她開口喚了句。
蘇訥言直接打斷道:“別說了,先養傷。”
他起身就要往外走。
“師父!”穆長寧又叫住他,心里有種說不出的難過,像是有一把鈍刀在一刀一刀地磨,細細密密地疼。
“小師叔隕落了…”
蘇訥言背影微微一僵,沒有接話。
穆長寧又道:“他要是不管我,就不會有事了。”
蘇訥言還是沉默。
“今天的情形您也看到了,這事不是一天兩天了,門派先前便已經深受其害,我原先被囚在無天殿一無所知,可現在真的沒辦法還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心安理得地接受一切庇護。”
蘇訥言深吸一口氣,“你想怎么樣?”
穆長寧輕嘆道:“門派和我只能留其一,更何況,我已經廢了…”
“閉嘴!”
蘇訥言轉過身狠狠瞪她,頭一回對她大發火氣。
“就算天塌下來還有高個頂著,你算什么,不上不下的,就妄圖把一切攬下來,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把你教的這么不自量力!”
穆長寧啞然,蘇訥言冷笑道:“穆長寧,我告訴你,你要是敢踏出這里一步,老子就再也不認你這個徒弟!”
他才說完便甩袖而出,留下身后兩人死一般的沉寂。
慕衍默了良久,出聲道:“師尊只是一時情急。”
穆長寧耷拉下雙肩,眼睛又酸又熱,“我知道。”
師父說了那么多,哪怕放的狠話,歸根結底也還是為了她好。
不是她矯情,只是這種時候,有人不計后果地只為護她周全,穆長寧還是會有種難言的感動。
可感動是一回事,理智上卻是另一回事,她就是個徹徹底底的災星,留她在這,蒼桐將要面對的是什么,他們都心知肚明。
“師兄,我想再拜托你一件事。”穆長寧抬眸看了過去。
慕衍微怔,隨后便見她翻出了一顆小兒拳頭大小的黑色珠子,那珠子他也曾經見過,是無垠秘境中那只魈鬼的陰珠。
心中陡然升起一個預感,慕衍直直盯著陰珠,連帶著全身都不由自主緊繃起來。直到穆長寧道:“這里面是黎梟的元神。”
慕衍面色未變,唯有那對瞳仁顏色淺淡,目光瞬也不瞬。
“他被血魃所傷,身中尸毒,又遭封奕和石斛魔君逼迫,我實在沒有辦法…他已決定轉修鬼道,陰珠雖好,卻不是長久之計,我思來想去,只能托付給師兄,煩請師兄日后帶他去極陰之地。”
慕衍未言只字片語,伸手接過那枚陰珠。
陰珠上繚繞的陰寒之氣刺得他指尖微抖,慕衍目光復雜難明,大概是無法想象,曾經那么生動鮮活的一個人,突然間就只剩下了一個單薄的元神。
只是穆長寧這種仿若托孤的語氣,同樣讓他不安。
“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