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衍半晌未語。[隨_夢]小說w.SuiMеng.lā
換血之法,他不是不清楚,但勢必要將穆長寧扯進來,何況此事開展的前提勢必要二人精血相融才可互不排斥,對于師妹而言,這付出太大了,他也就一度裝聾作啞,可怎成想黎梟居然自己找上門了。
慕衍抿了抿唇,不知該作何心情,氣惱責備更是無從說起,何況這兩人一個愿打一個愿挨,那旁人還能多說些什么?
且他看穆長寧也是完完全全不將此事放在心上的模樣。
或許是當真不在意吧。
慕衍低嘆道:“既不是他強迫的便好。”
穆長寧失笑,“師兄多慮了,他能強迫我做什么?”她微微一頓,末了又認認真真逐字逐句緩聲說:“只要我不愿意,哪怕是拼了命玉石俱焚,也不可能遂了人意。”
慕衍微微一怔。
胡媚妖王是在召喚令后第七天出現的,她來時極低調,由著慕衍親自引領。畢竟當初獸潮間,得以一睹妖王真容的弟子也不在少數,如今人族妖族雖早已歇戰,面上井水不犯河水,可也沒這個必要交往過密。
慕衍當初身中時光回溯術的事,蒼桐派中也不過蘇訥言永逸真君以及當時在場的幾個小輩知曉,人人皆知此事不可聲張,便一并守口如瓶。
這次穆長寧意欲如法炮制,也便不曾驚動旁人,左不過蘇訥言和慕衍兩人參與其中。
慕衍留與胡媚妖王與穆長寧單獨談話,穆長寧展顏笑道:“經年未見,妖王依舊容光煥發。”
“算你有眼光。”胡媚妖王自得挑眉,原先被呼之即來的郁氣消了些許,又頃刻板起臉來,“好話就省省吧,有目共睹的事便別提了,急急忙忙找本王來做什么?”
穆長寧沉默片刻,將胡媚妖王領至宮無憂面前,與她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胡媚妖王聞言似笑非笑,“要本王為這小丫頭回溯時光?憑什么?蘇訥言和慕衍當真以為能對本王指手畫腳不成?”
“妖王稍安勿躁,晚輩自是不可能差遣命令妖王,這廂才有求于人。”
穆長寧將姿態放低,胡媚妖王這才幽幽說道:“有求于人,總得拿出點誠意。”
穆長寧將青冥陰藤的精魄取出,胡媚妖王只看一眼面色便是一肅,穆長寧問道:“不知晚輩的誠意夠不夠?”
望穿說的不錯,不死之心,這世間沒幾個人能夠不心動,胡媚妖王同樣如此。
將此物擺到胡媚妖王眼前,她也不怕對方會出什么歪心思,即便是有這個念頭,可眼下是在蒼桐派,蘇訥言的眼皮子底下,胡媚妖王即便想做些什么也得三思。
“你打算得倒是仔細。”胡媚妖王輕哼一聲,對那不死之心卻是真的極感興趣。
“本王也不怕跟你實話實說,時光回溯術對修復死物確實可行,你拿個碎花瓶讓本王復原自是不在話下,可對活人,究竟有幾成把握連我自己都沒數。”
穆長寧對此并不意外,若是真能屢試不爽,這天道平衡只怕早就亂了。
當初胡媚妖王能回溯時光,興許是多方面因素共同作用下的結果,也可能單單就是她的運氣好。
無憂有沒有這個好運氣,穆長寧不知道。
便如別人托她煉丹,在成丹出爐之前,她沒辦法保證百分百的成功率,若是煉成,自然皆大歡喜,即便失敗,也不能歸錯到丹師身上。
“無論成功與否,晚輩只求妖王一試。”
既是不計較后果,胡媚妖王就沒什么好顧慮的,只待子時一到便開始施法。
宮無憂現在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了,蘇訥言給的靈液已經全部用完,她整個人都開始呈現油盡燈枯之勢,卻又好像是有預感一般,忽然醒了過來,眼中是難得的清明剔透。
“你醒了正好。”穆長寧與她說起時光回溯術之事,“胡媚妖王會為你回溯時光,若是成功,一切都可回到最初,若是失敗…”
她話音一頓,拿出一顆烏黑的珠子放到宮無憂手中,珠子入手冰涼,令靈魂都為之一顫。
穆長寧交代道:“這是陰珠,是我在無垠秘境的一只魈鬼那里得來的,可以用以滋養元神。你的肉身之中生機已經消耗殆盡,若是此次胡媚妖王不成功,你可將元神暫時存放在內,事后…”
“事后,是奪舍,還是轉為鬼修?”宮無憂問道。
穆長寧啞然無聲,她不知道宮無憂是不是排斥這個。
宮無憂卻只道:“你連退路都為我想好了。”
她一愣,宮無憂也拿出一枚玉簡和一塊留影石遞了過去,“興許會對你有用,你先收著,以后再看。”
“好。”穆長寧翻手收進儲物袋。
宮無憂手中把玩著那顆陰珠,目光清泠,低聲問道:“長寧,你希望我選哪個?”
穆長寧不知道該怎么答。
若是奪舍,換個身體重新開始,但卻有傷天和,若是轉修鬼道,在陽間修行,只怕更是千難萬難。
宮無憂唇角微微彎起,握緊陰珠道:“去極陰之地故地重游也不錯。”
這便是要選后者了。
穆長寧道:“或許我們可以樂觀一點。”
“也對。”她又是笑。
宮無憂笑起來極好看,只這一天她笑得比往日任何時候都多,無端讓人心里發慌。
穆長寧和望穿都在房中陪著她,宮無憂今天精神似乎格外的好,穆長寧不知道這算不算回光返照,卻只能寄希望于胡媚妖王。
直到子時臨近了,穆長寧起身去請胡媚妖王,宮無憂忽然拉住她說:“事到如今,我什么都想開了,什么結果也都能坦然接受,你別難過。”
穆長寧點頭。
她又說:“我有說過吧,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能認識你。”
穆長寧握緊她的手,“這么多愁善感,可不像你啊。”
兩人默契地相視而笑,穆長寧將胡媚妖王請來。
妖王施法之時不容許有旁人圍觀,穆長寧也只能候在屋外,望穿卻不肯走,使了隱身之術就待在宮無憂身邊,哪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