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人面面相覷,斗戰真君訕笑道:“訥言師叔,我們這也是一時高興不是?”
蘇訥言搖搖頭,看向穆長寧,笑問道:“你這幾年還去了極陰之地?”
極地之手只會生在極陰之地,雖然穆長寧手里的極地之手并不算完整,只是其中一部分,但對于長生引而言,還是夠用的了。隨夢小說щwwsuimеnglā
幾位元嬰真君紛紛正色,先前一時激動,都沒顧上這兩樣東西她是從哪里得來的了。
“是,弟子這幾年一直在魔域。”穆長寧言簡意賅地將自己在極陰之地的大致經歷說了遍,“這土蚯蚓便是極陰之地的守護獸,我們從那處離開前,先將它斬殺了。”
“原來如此。”永逸真君恍然道:“這些年慕衍師侄幾個往西北魔域跑得次數也不算少了,不成想原來極陰之地原來是在茫茫沙漠里,說來這兩樣東西能到廣寧師侄手中,著實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實屬天意。”
明華真人亦是失笑:“竟然還有鬼修,說實在的,我修行這么多年,還沒見過鬼修呢!”
“不是說也有幾個金丹鬼修從極陰之地出來了嗎?”云和真君笑著道:“明華師妹若是想見,以后也不是沒有機會。”
厚德真君微微一怔,忽然追問道:“廣寧師侄,你可知那幾個鬼修生前是何人。”
穆長寧一愣,微微搖頭,“我只知道,其中一人名燭風,另一人名沉壁,至于其他的,卻是不知了…”
厚德真君擰眉,點了點頭也沒再說什么,蘇訥言倒是隱約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捻了捻指尖,蘇訥言輕笑道:“長寧,你做得很好。”
穆長寧低頭道:“師父過獎,師門的恩惠徒兒一直銘記在心,萬千蒼桐子弟與門派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徒兒愿盡一份薄力。”
幾位元嬰真君面露微笑,蘇訥言隨手拿了只玉瓶出來,“總歸是你的東西,做師父的可不好占你的便宜,這個你先拿去玩。”
穆長寧微微用神識一掃,嘴角不由自主地一抽。
玉瓶里放了三粒九轉還魂丹,這東西蘇訥言也曾給過她一次,當初獸潮期間,新覺真君和天機門從陽真君一道用靈力炮轟擊天溪澗,結果弄出了火龍卷,要不是有這么一粒九轉還魂丹,她哪還有命在。
一粒九轉還魂丹相當于一條命,這么三粒東西拿出來,哪怕在座的元嬰真君也要心中動容了。
師父素來大方,穆長寧知道這是師父給的賞賜,便也將之收下。
孟扶搖微微掃了一圈,輕哼道:“行百里半九十,先別高興得太早,這最后一樣泉,才是最難尋的。”
此言一出,眾人也想起先前蘇訥言說起的泉干涸之事。
所有人目光都往孟扶搖身上聚,他翻了個白眼道,“看我做什么,我又沒有泉,無天殿里的泉水早就沒了,我上哪變戲法去?”
穆長寧微微攢眉。
泉的名字,她曾在宮無憂藏書中的一本雜記里看到過,那是上古時期的一種靈泉,不同于一般靈泉的清澈無色,泉水是紅粉色的,還有相傳言道,它是之神流下的一滴血淚所化。
蘇訥言神色倒是平靜,“過幾日我親自走一趟靈泉山莊,若是連萬俟莊主也沒有泉的下落,那就只能說是天意了。”
靈泉山莊遠在神洲,蘇訥言這一走興許便是數年不歸,涵熙真尊又大限將至,門中諸事必是要諸位元嬰真君料理。
蘇訥言與諸位真君交代相應事宜的時候,穆長寧和孟扶搖便出了議事大廳。
屋外天光正好,寂靜無聲。
兩人站了會兒,誰也沒開口說話。
“小師叔。”穆長寧忽然傳音問道:“若是尋不到泉,長生引湊不齊,會當如何?”
“三十年。”孟扶搖道:“缺了泉的長生引,至多續命三十年。”
穆長寧沉默下來,幽幽一嘆:“如果通天門開了就好了,白靈界一定沒有這么多限制,師祖在化神大圓滿停留了這么多年,恰恰便是缺了一點…”
話還沒說完,手上便是一痛,孟扶搖一把抓住她的腕子,捏得極用力。
“小師叔…”
“你以為通天門是這么容易打開的?”孟扶搖牢牢瞪住她:“收起你這些無聊的想法,不如多想些實際的。”
穆長寧掙了掙,沒掙開,孟扶搖的力氣實在大得嚇人。
“你先放開我。”又什么神經病呢!
孟扶搖緩緩松手,目光沉靜地盯著她看,忽然揚唇一笑,眼底卻看不出絲毫笑意,“天真的小師侄啊,這么多年了,怎么還是沒有半分長進。”
穆長寧擰起眉,不是很明白。
“請師叔指教。”
孟扶搖幽幽嘆息:“任何一場盛典的開啟,怎會沒有祭品?你要拿什么去祭奠這條通天之路?”
穆長寧心頭一跳。
孟扶搖嗤笑:“那群拿算盤的胡言亂語,也就你們會相信了。”
“小師叔為什么會這么想…”
孟扶搖攤手,“就事論事而已,賊老天公平得很,也小氣得很,還能什么好事都讓一人占全了,倒霉的全是別人?”
“得失有度,總有一天,是要你還回來的。”他深深看她一眼,微笑道:“你說是不是?”
穆長寧久久無言。
孟扶搖斂眸道:“你別操心了,泉會找到的。”
他負手便走,穆長寧想了想快步跟上,仰頭問他:“小師叔又知道了?”
孟扶搖笑笑:“老頭子命好,他要是死了,我去拔誰胡子?”
“…”也就只有你敢拔師祖胡子了。
蘇訥言交代一番后,各位元嬰真君自行散去,蘇訥言卻叫住了道峰的厚德真君。
“師叔有何吩咐?”
蘇訥言看他一眼道:“厚德師侄,方才你問起廣寧鬼修之事時,似乎有些神思不屬,不知何故。”
厚德真君一愣,繼而笑道:“其實也沒什么,師侄只是在想,那幾個鬼修,生前也不知都是些什么人,他們死后既會被吸入極陰之地,想來死前那刻怎么也該是在魔域,如此,他們是魔修的可能性還更大些。”
“鬼修笀元與人修不同,那幾人生存的年代,我們恐怕還未出生,原是被困在極陰之地,如今都出來了,也不知會不會惹出什么亂子。”
厚德真君想得深遠,蘇訥言微微一頓,問道:“依你看,應當如何做。”
這是在問他,若是當時他站在穆長寧的角度,會怎么做。
厚德真君想了想,道:“若是師侄,會先斬殺那頭土蚯蚓,再殺那幾個金丹鬼修。他們本不該屬于外界,那幾人生前如何不得而知,若是大奸大惡之輩,只會繼續為非作歹,為禍一方。”
“千里之堤毀于蟻穴,師侄從不小看這其中任何一環!”厚德真君擲地有聲,頓了頓,又道:“不過凡事也得量力而行,師侄和那另外一位魔修畢竟只是金丹初期,以少敵多,興許也有這方面的顧慮。”
蘇訥言緩緩搖頭,“不,是那丫頭不夠狠心。”
自己的徒弟,蘇訥言總歸還是有些了解的。
厚德真君笑道:“訥言師叔,廣寧師侄雖已是金丹,可年紀還小呢,歷事不同,與我們這種活了成百上千年的不一樣,凡事總要一步步來。”
說到這里,厚德真君不由看向蘇訥言:“師叔,恕師侄多嘴一句,廣寧師侄的氣運非一般人可比,師叔就沒想過,廣寧師侄她…”
“不會。”蘇訥言直接出聲打斷,他知道厚德真君想說什么。
這些年各方找天命人從來沒有停過,天算子活躍在各處,厚德真君是想問,穆長寧有沒有可能會是他們都在找的天命人。
蘇訥言早便想過這個問題,先前也請詠梅真人測算過,結果如何,他心里清楚。
“不是的。”蘇訥言緩聲道:“她不是。”
厚德真君愕然,心道師叔如此篤定,莫非已經給廣寧師侄嘗試測算過了?
定是如此了。
厚德真君輕嘆,說不上失望,但多少有些驚嘆,在他看來,這位師侄已經是他見過氣運最出眾的了,連當年的訥言師叔,包括她師兄慕衍師侄,都及不上她,居然還不是?
還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厚德師侄,事不宜遲,本尊即刻要動身去靈泉山莊,門派的大事交與你打理,廣寧若有什么事,師侄也多關照些。”蘇訥言起身,拂了拂衣袖。
厚德真君微微拱手,“是,師叔請放心。”
穆長寧遠遠便看到一道亮紅色的遁光快飛過,微微抿唇,“師父這么快就走了…”
孟扶搖挑眉道:“現在門中最要緊的事,不就這么一件了?”
“是啊,但愿師父能順利找到泉的下落。”
走到傳送陣前時,穆長寧問道:“小師叔,你還回丹峰嗎?”
孟扶搖斜睨過去,“你希望我回去?”
穆長寧一愣,答非所問:“小師叔是丹峰峰主,您若想回,隨時可以回去。”
“連話都跟你師父學…”孟扶搖失笑搖頭,輕彈她額頭,卻先跨進了通向丹峰的傳送陣。
穆長寧摸了摸額頭也往傳送陣中走去。
照例去了執事殿,久未歸山,看一切都還是熟悉而親切的,當然,如果身邊沒有某人跟著的話。
“小師叔。”穆長寧指了指主峰的方向,“主峰在那里。”
“廢什么話,本君還能不識路?”孟扶搖賞她一個白眼。
穆長寧嘴角一抽,干脆地閉嘴。
“廣寧師叔?”還沒到執事殿門口,一個女聲便響起,穆長寧看了眼,居然是季敏。
她們也有很久不見了,季敏跑上來施了一禮,“見過扶搖真君,見過廣寧師叔。”
季敏如今筑基中期,看起來像是剛剛進階不久,穆長寧簡短聊了幾句。季敏現在在執事殿供職,很快幫她辦好了那些登記的瑣事,又將這些年的份例給她,穆長寧給了季敏一瓶楊枝甘露。
“廣寧師叔,這些年還有幾封您的信。”季敏將幾封信箋交給她,看紙張,竟然是天機門的?
孟扶搖也瞥見了,眉尖輕輕一蹙。
穆長寧心想,在天機門,她認識的人不多,之前跟凌清塘也是徹底掰扯完了,會給她寫信的也就凌玄英了。
定是幾年前那萬里傳訊符的事。
這符只能定點送,她當時是在花都傳送出去的,凌玄英有回信的時候,她大概早就離開了。
“這幾年可有人找過我?”穆長寧問道。
季敏點點頭,“天機門的飛揚真人曾來尋過師叔兩回。”
“飛揚真人?”是誰?
“便是成規真人的弟子,四年前結丹了,道號飛揚。”
穆長寧了然,果然是凌玄英。
“知道了,多謝。”
穆長寧收下信箋,決定回明火峰再看,孟扶搖濃眉緊擰,不聲不響自回了丹峰,穆長寧看了眼也沒多管。
信上多是些問候之語,再有便是請她回來后聯系他,穆長寧寫了封信送過去,沒過兩天,凌玄英便上門了。
“這信到得可真快,五哥這么快便到了。”穆長寧笑道:“恭喜五哥結丹。”
凌玄英含笑打量她了一圈,微微點頭,“你回來便好,先前我在閉關,錯過了你的傳訊符,等我閉關出來,再回了你的信,卻沒有回音了。”
穆長寧嘆道:“那時已經離開花都了,勞五哥費心。”
兩人坐下來,凌玄英便道:“當初你在傳訊符中問及溫嵐的去向,自在無憂城獸潮結束后,她跟著付六長老一道去太陰后,便再沒回來過,這些年我在天機門中,只聽聞她早早結了丹,年僅五十八歲,只比你早了一年,又在太陰鳳凰谷舉辦了結丹大典,付六長老為她賜號冉星。”
冉星,意為冉冉升起的新星,聽這道號的意味,付景怕是對她寄予厚望了。
穆長寧點頭,“是,這些我從付文軒那里知道了,溫嵐結丹后,義父便帶她出海去了神洲,只是神洲地大,我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里。”
凌玄英問道:“你這么急著找他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