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到了目的地,二人干脆便在原地等待,而宮無憂則盡快調息恢復,到了中秋這一日,宮無憂雖未恢復到巔峰狀態,怎么也有成了。[隨_夢]小說w.SuiMеng.lā
眼看著太陽即將落山,穆長寧取出一只玉瓶遞過去。
“宮道友,這是變形丹,服下后能夠任意變換形態,藥效是兩個時辰。”
宮無憂的樣貌實在太出挑,先前在沙漠遇上的那幾個男修也是見色起意,待到她們進入鬼城后也不知道會遇到什么,但如果是樣貌平凡無奇的,總不至于太過引人注目。
穆長寧暗暗跟望穿了聲抱歉,這變形丹本來是給望穿煉的,那家伙總想著變成成人的樣貌后出去泡妞,但眼下沒法子,只好暫時征用了,回頭她再另外給他找瓊樹脂煉丹去。
宮無憂接過玉瓶,微微頷,目光看向已經落幕的夕陽。
入了夜的死亡之海陡然寒風四起,正如那老嫗的一樣,沙塵漫飛舞,迷得人睜不開眼。森冷寒意直往人骨頭縫里鉆,幸虧二人各有御寒之術,否則便是此時此刻的溫度便已經難捱了。
眼看著風沙越來越大,穆長寧揮手布下陣法,四周灰黃一片,明月的光輝也隨之被隱沒。
隨著漸漸接近子時,地面泛起一層森白寒氣,連沙子都好似渡上了銀光。大風漸歇,月華如緞,沙漠的半空竟憑的出現一片虛影,如重巒疊嶂的高山連綿起伏。
這時,月光隱隱泛起了血色,而那空中的十萬大山也隨之凝實起來,好像它們本來便存在于這死亡之海中。而在大山的深處,也確實佇立著一座高高的黑塔。
“穆道友。”宮無憂沉聲喚道。
穆長寧會意,全身戒備起來,宮無憂則從儲物袋里取出了三支萬年寒冰制成的袖箭,抬手凌空射出。
冰箭化作三道耀眼的流光,照亮了際,流光下一刻便隱沒在十萬大山之中。
半空中忽的出現一個黑色漩渦,一股巨大的吸力扯著二人往里拽。在這禁飛的死亡之海,兩人也被吸力拉扯地凌空騰起,卷進漩渦之中。
風慢慢停了,冷月當空,再看不到任何異樣,平坦沙地上空蕩蕩的,死亡之海重又回歸死一般的沉寂。
眼前盡是一片沉沉的黑色,像是一條通往異度空間的通道。
穆長寧牢牢抓住宮無憂手,二人在這通道中穿梭了近一刻鐘,才算落了地。
與在外面見到的崇山峻嶺不同,也沒有意想中的殺機四伏鬼影重重。她們的著落點,是巨湖旁一塊光滑平整的巖石,湖面寒氣繚繞,一陣刺骨的陰寒之氣從腳心升起,猛地讓人打了個激靈。
穆長寧運轉了一下混沌陽火,透過湖面重重白氣,隱約能夠看到腳下的湖水是深深的墨色。
她沉聲道:“是寒泉。”
在極陰之地,滋生出然寒泉很正常,而這極陰之地的寒泉,威力將會更甚。凡塵俗物掉入其中,很快便會被里面的極寒之氣化得骨頭渣子都不剩,而修士若以血肉之軀浸泡在內,也相當于是一種淬體。
當然了,寒泉不可久待,否則保不準會被寒氣入體形成寒毒,尤其是對于女修而言,女修性屬陰,寒毒入體一經激,無異于一場酷刑。
不過穆長寧有混沌陽火在身,倒是不怕這個。
她想了想道:“所謂物極必反,極陰乃是十二地支的終結,也將是新的輪回開始,相傳極陰之地的盡頭便是初陽之所,而兩地交界之處因為受極陰初陽二氣滋養,會生出諸多奇花異草…宮道友,你要尋的極地之手,應該便是在那處。”
“不錯。”宮無憂環望了一圈,微微吸一口氣,取出招陰幡來,指尖一點,一抹烏光落于幡旗上,從幡旗中霎時涌出大片黑氣,籠罩在二人身上,經久不散。
穆長寧感受了一下,果然二人周身的氣息剎那間翻地覆。
“我們先下水去看看。”宮無憂建議道。
她們都是不懼嚴寒之人,當初誤入孟扶搖的冰窟,在冰水里找寒冰晶時眉頭都沒皺一下,如今面對這寒泉,也沒什么可怕的。
二人當即縱身跳入池水中。
謝謝地,這里還能使用靈力法寶,否則若是有那么多的禁制,哭都沒地方哭去。
穆長寧將鮫綃帕圍在周身,極陰之地最是容易滋生鬼蜮,這湖中有什么東西仍未可知,一切還是心為妙。
這湖生得怪異,從外面看明明是墨黑色,可待到深入之后,卻又隱隱透著藏藍,越往下寒意越是強盛,二人運足全身靈力才得以抵御嚴寒。
一股寒流迎面襲來,宮無憂微微一頓,穆長寧指尖輕彈,一個個火球接二連三地撞上去,寒流很快被撞散,穆長寧又長劍一揮,在二人周圍凝出一層白光屏障,緩緩下沉。
不知過了多久,才算到達湖底。
湖底的寒泉水清澈透明,穆長寧凝神感受片刻,除了隱隱流動的水聲,再察覺不到有其他動靜。
她看了宮無憂一眼,取出夜明珠照明。
湖底的世界很平靜,可就是太平靜了,才顯得妖異。二人在湖底摸索了許久,都是千篇一律的景象,沒有任何現。
“穆道友,我有些撐不住了。”宮無憂咬牙道,聲音微顫。
她的面色蒼白,唇色紫,柳眉上仿佛結了一層冰霜。
碧血金蠶的蠶蛻雖然御寒效果出色,但長時間待下去也不是辦法,何況再這么下去,對自身魔力的消耗實在太大了。
穆長寧了然,抓著她的手腕準備往上游,可這么一來就現不對勁了。
無論她們往上游了多久,那湖底仿佛就一路跟著她們上浮,而水面也依然遙不可及,若不是身上不斷被消耗的靈力,穆長寧幾乎懷疑她們只是滯留在原地什么都沒干。
宮無憂冷聲道:“穆道友,我們一直在原地打轉。”
穆長寧嘴角一抽,“這是遇上鬼打墻了啊!”
極陰之地,還真有點邪門…
再這么逗留下去,不她們受不受得了寒泉的森冷,便是體內的靈力也將被消耗一空。
耳邊滴答滴答的水聲不絕于耳,此刻聽來倒有點像是催魂奪命曲了。
穆長寧給了宮無憂一粒血靈丹,雙眼在水中緩緩變成了黛紫色,神識一寸寸朝外蔓延碾壓。
鬼打墻,穿了其實就是個類似于結界的域,這個域一般都是然形成的,尤其是在尸氣死氣尤為濃重的地方,這個域看不見也摸不著,處于域中的人不僅會迷失方向,找不到出口,還會一直在原地重復打轉。
這湖底看著清澈,實際是個什么樣,不過是被域遮擋掩蓋起來了。
穆長寧相信,域和陣法一樣,這世上從來沒有破不了的陣法,同樣的,再完美的域,也一定會存在破綻。
破妄眼被運轉到了極致,一些原本看不見的東西,也慢慢在識海成像。
湖水里存在著一層薄薄的透明的屏障,剛好將兩人包圍在其中,穆長寧試著朝一個方向打去一個火球,火球沒入屏障后,那層屏障似乎虛晃了一下,漾出一圈圈波紋。
穆長寧唇角微勾,長劍輕揮,萬千火苗混著凜凜劍氣從四面八方朝著屏障攻去,她很快便找到了這個域中最薄弱的一點,隨后便朝著那一點瘋狂攻擊起來。
宮無憂見狀也加入其中,血靈丹使得她全身的魔力回歸,水月盤化作兩柄半月彎刀,一來一回帶起萬千刀光殘影,每一道都氣勢驚人。
穆長寧清晰地看到這層屏障出現了道道裂縫,她提劍輕揮,耀眼的白光閃過,一只全身燃燒著熊熊白焰的火鳳啼叫著沖去。
轟——
有什么破碎的聲音響起,湖水忽然扭曲了一下,一股腐爛的惡臭混著沖血氣傳來,原本平靜的湖底也展露了真容。
滿湖的骸骨殘尸堆積,腳下踩著腐爛的尸塊,血水猩紅腐臭,某些不知名的尸蟲在白骨腐肉間爬來爬去,又有某些漂浮的黑影游蕩著朝她們聚集過來。
這些黑影都是些沒有實體的鬼蜮,它們長著尖銳的利爪,張著血盆大口,口中嗚嗚地出奇怪的聲響,此起彼伏。
二人二話不,趕忙提起法寶各自攻去,她們的攻擊落不到實處,而穆長寧的火系法術在水下也大打折扣,甚至腳下的河床中偶爾還會冒出一兩只水鬼慘白的手,一把抓住二人的腳踝。
穆長寧一劍劃開鬼手,而后一腳將之踹飛,眼看著鬼蜮越來越多,穆長寧只得甩出菩提佛珠。
柔和的金光灑落,所有鬼蜮都好似見到了什么極其可怕的東西,一瞬間鬼哭狼嚎不止,哪里還敢近前,忙尖叫著跑遠,而河床里偶爾冒出的鬼手,也都一只只縮了回去。
宮無憂訝然道:“這可是佛器?”
“正是。”
鬼蜮這種陰邪之物,連陽光都怕,更別是生克制它們的佛光。
宮無憂神色復雜,看了她一眼道:“我們先離開再。”
這湖深不可測,沒有半絲陽光能夠到達湖底,穆長寧將佛珠懸在二人頭頂,有著佛光在,這些湖底的鬼蜮絕不敢靠近。
走了許久,湖水漸漸澄澈,那些尸骸也慢慢看不到了,兩人找到了一個洞口,不約而同地朝里走去。
在隧道里走了許久,在看到前方有微弱的亮光時,二人才浮出水面。
冷月當空,暗香浮動,似乎是一個峽谷。
穆長寧放開神識探了遍,確認安全后,兩人才在原地休息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在寒泉里待久了,穆長寧覺得腳底生寒,又覺得腳踝有種莫名的酸疼,撩開鞋襪一看,穆長寧不由一驚:“宮道友!”
那是一個黑色的手印,清晰地印在腳踝處,而她內視一番過后,卻現這手印竟是直接印在了骨頭上。
“我也有。”宮無憂默了默道。
目光怔怔盯著腳踝上的手印看了半晌,二人幾乎同時道:“是水鬼!”
原先在湖底,她們便被那水鬼捉住了腳踝,原來還沒覺得有什么,直到現在才現不對勁。
“這是鬼印。”宮無憂沉聲道:“我曾在紫夜魔君那里看到過相關典籍,怨鬼將魂力凝于手掌,悄無聲息地在人類的身上做下記號,從此這個人類身上就帶了鬼魂特有的魂力,鬼修對這東西最是敏感…想必從我們被種下鬼印開始,鬼城里那些鬼修就對我們的蹤跡了如指掌了。”
若是帶著這鬼印進入鬼城,無論她們怎么隱藏,終究是會被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