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就算姜硯之博聞強識,十分的厲害能夠徒開這個暖手爐,跟街口雜耍班子里的人一樣,能夠徒手夾起燒紅的炭來。那么問題來了。”
“剛才我們進來的時候瞧見了,在屋子外窗戶下,有一些已經被水沖得到處都是的碳灰。請問,姜硯之如果要縱火,他為什么要跑到外面去燒炭火,任由北風呼呼的吹呢?”
“他為什么不在里面燒,你們看到了么,屋子里鋪著厚厚的地毯,放炭在這里燒,更加容易燃吧?”
看著官家若有所思的樣子。
閔惟秀又再接再厲,接著說道,“你們可能會想,因為姜硯之怕死。可他怕死為何又要放火呢?吃飽了沒事鬧著玩兒?”
官家卻是臉色一變。
閔惟秀心中暗道不好,官家的痛腳也太多了吧,這都能夠戳中,她立馬轉移話題道。
“諸位長輩都用過暖手爐,愛用炭盆子。咱們宮中用的都是那上好的炭,灰很少,而且很白。尤其是這種暖手爐,因為很小一個,用的更是灰燼很少的炭。”
“哎呀,如果是姜硯之用自己暖手爐里的炭,來點燃了屋子,那怎么可能還有那么多碳灰剩下,讓來救火的侍衛瞧見呢?多到沖了水,竟然還有剩下的。倘若姜硯之把自己暖手爐里的炭,全部倒在外面燒了,那么他的爐子應該是空的,沒有灰才對。”
“我打不開,但是官家可以讓人打開來瞧上一瞧,也可以尋嬤嬤來問上一問,看我說的對與不對。”
“大家請跟我到這里來看看墻上的痕跡。三大王跟我說,他進屋的時候,聞到了油的氣味,但是并沒有在意,以為是屋子很久沒有通風,所以有一些怪味兒。”
“先前我們說了,火是從墻外先起的,大家看看這個,很深很黑的痕跡對不對?外面是青石板地兒,就算放了炭火,也不可能一下子燒起來了,有人在墻上噴了油。大家看看這個墻,明顯的有一道筆直的豎著的,比旁的地方都要深的痕跡。”
“這是火順著油噴了上去,然后燒到了窗戶,關鍵的來了,大家再跟我進屋里頭看。”
所有的人又跟著閔惟秀進了屋子里,官家一瞧,明顯的松了一口氣。
“因為侍衛來得很快,窗戶上面的墻基本上沒有怎么燒起來,只有一些火熏的痕跡。但是這個內墻的下面,明顯也有一道火光嗖的一下,直對著地板噴去…這說明了什么,這擺明了是有人要燒死…”
閔惟秀還想說,官家已經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孩子,舅父知道硯之是無辜的了,他現在肯定很生我這個阿爹的氣,你去同他說,讓他先回府吧,缺錢花,也不知道跟阿爹說,真是個傻兒子。”
閔惟秀張了張嘴,這還沒有鬧清楚到底是誰要害三大王呢,“可是,真兇…”
臨安長公主拉了拉的衣袖,白了她一眼,“你這個傻孩子,你舅父舅母,外祖母,哪個不比你厲害,看你得意洋洋的,不忍心打斷你罷了,盡瞎鬧。硯之他頑劣,你舅父這是想借機會教育教育他呢。”
閔惟秀有些傻眼,這群老狐貍精們,個個都會睜眼睛說瞎話啊!
這是借機教育,這是借機要他命啊!
直到同姜硯之還有臨安長公主上了馬車,閔惟秀還氣鼓鼓的。
“阿娘,真兇是誰,還沒有發現呢,到底是誰要害姜硯之。”閔惟秀不解的說道。
臨安長公主錘了她的肩膀一下,“你今日把阿娘嚇死了,你不是用腦子吃飯的,還敢這樣。你是叫惟秀,不叫天秀!”
閔惟秀哼了一聲,“我是不用腦子吃飯,我用嘴吃飯。”
臨安長公主被她氣樂了,看著一言不發的姜硯之,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日之事,你算是犯了宮中大忌諱了。你們不知道吧,如今的劉皇后,并不是官家的原配發妻。”
閔惟秀同姜硯之都驚訝的抬起了頭,“我從小長在宮中,怎么從來都沒有聽人提及此事?”
臨安長公主神色有些懷念,“你知道的,當年我們三家效仿劉關張桃園結義。閔家只有三個兒子,并沒有女兒。但是柴家同我們姜家,各有一女。”
姜硯之恍然大悟,“所以柴家的女兒,嫁給了我阿爹,是元后。她…火…”
臨安長公主贊賞的看了姜硯之一眼,“你果然是聰慧之人。柴皇后乃是幺女,性子活潑,官家十分的喜愛她。柴家那位沒了之后,官家即位,立馬封了柴氏為皇后,當時她住的地方,便是如今的親蠶宮。”
“因為兄長沒了,柴皇后當時心結難解,放著如今的中宮不住,硬是住在了宮中最偏遠的地方。官家由著她,并且非要把自己的寢殿,設在她的隔壁。”
“當時就因為這個事情,許多人都贊官家情深義重。可萬萬沒有想到,柴皇后有一日,當著官家的面,一把火把親蠶宮燒掉了…她自己也香消玉殞了。”
“官家消沉了許久,但是國不可一直無后。于是官家另外立了劉皇后,再也不讓人提柴皇后了。后來官家突然有一日,又在那塊地上,修了一座親蠶宮。”
臨安長公主頓了頓,“柴皇后的小名,就叫阿蠶。這也是為什么,如今的劉皇后,很不喜歡親蠶大典的的緣故。親蠶宮,放火…這幾個字,立馬就讓官家想到了當年之事,這也是難怪為什么,我立馬進宮,生怕你的小命丟了。”
姜硯之對著臨安長公主行了個大禮,“姑母待硯之恩深義重。”
臨安長公主將他扶了起來,“我雖然不喜歡你那個生母,但是卻覺得你是一個好孩子。你也莫要以為你阿爹不喜歡你,只是因為你性子跳脫,時常讓他不愿意想起的往事罷了。”
“你不知道阿蠶,那會兒她初初有孕,連男女都不知曉,就非要同我肚子里的孩子指腹為婚。我那會兒同夫君征戰在外,她就不停的叫人送信來,一連送了三封,我還沒有來得及回信呢,她就…”
姜硯之手猛的一抖,艱難的說道,“你說的肚子里的孩子,是惟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