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閣老起身,讓人扶著哭得沒得哭的袁夫人出來,而大殿外還有一付軟轎,老魏站在那兒。
“弟妹,我送你回去。”老魏沉聲說道。
“快回吧!”小柳閣老輕嘆了一聲,讓人扶著袁夫人,再看了一眼老魏,這里是大殿,能在這兒坐轎,可不是老魏能說得算的。當初,就算辛狀元,到了大殿也得起來。當然,那時,他也被抬進抬出過。但人家是六元狀元,身邊有小王爺,現在皇上保駕,就算是先帝也拿他沒法。
小柳閣老不禁看了一下陰沉的天,若是辛狀元還活著…
“柳閣老,不回家?”蔡閣老笑瞇瞇的在柳閣老后頭叫了一聲。
“啊?是啊,回家,回家!”柳閣老原本想的是,還沒議完事呢?剛剛在御書房議事才議了一半,禁衛就進來了,雖說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是進來通報的不是太監而是禁衛,這本身就是一種不好的信號。現在,近午時了,皇上也沒叫,顯是讓他們都回去了。
“一塊!”蔡閣老還是一付老神在在的,背著手,就在柳閣老的邊上慢慢的走著。
柳閣老也不想說話,他一早上,有一種心力交瘁的感覺。也是低頭默默地往前走,反正他是中樞,除了和他平級的蔡閣老,也沒人敢把他怎么著。
“增毅兄!”柳閣老走著,卻被抓住了胳膊,再看看,蔡閣老拉著他,他再一抬頭,他面前一個大大的石墩。若不是蔡閣老,他定會撞上。
“哦,謝蔡兄相扶。”柳閣老拍拍自己的腦袋,對著蔡閣老一揖,‘增毅’是他的字,想想,已經好久沒人這么叫過他了。縱是蔡閣老正常時叫自己柳閣老,若是有事,也會叫一聲柳兄,倒是很久沒叫過他的字了。
“你怎么啦,一早上魂不守舍的。”蔡閣老看著他,十分關切的說道。
“沒事,昨兒沒睡好。禮部原本是本官所轄,卻出了紕漏,甚是不安。不過,禮部昨兒也去府里解釋過,皇上出征回京,原本就是那個章程。而郭大將軍也與皇上無關了,那么奏樂才是對的。現在做官也難啊!”柳閣老心神再亂,也不會亂說話。他可從來就沒想過,蔡閣老是皇上的舅舅,他想的是,蔡閣老是對手。
“原本情與法就不能相融,皇上還年輕,好些事兒,做得不倫不類,倒是失了先機。”蔡閣老呵呵的一笑,說得讓人寒毛一凜。
“蔡兄這是何意?”
“原本增毅兄就是清流領袖,儒家正統,這些日子朝中紛亂,這些窮酸們到底想干什么,難不成增毅兄不知?看看皇上剛剛說的,一邊說他弒父,一邊又說他徇私。反正,他做啥你們讀書人都有話說,想想,倒也應了‘為君難’三字。”蔡閣老又呵呵了起來。
“說得好像蔡兄不是讀書人一般,不過也是,蔡兄少年就得恩蔭,與文皇帝是伴讀,自是不屑與吾輩為伍。”柳閣老冷笑了一下,他是雖出身宰輔之家,但他也是兩榜進士出身,此時也就當仁不讓的諷刺起蔡閣老來。
“是啊,雖說讀書少,卻也知道‘忠臣孝子’這四個字的意思,不像有些人,還端著碗,就開始罵娘。柳大人,這算不算無恥之徒?”蔡閣老又呵呵了起來。
柳閣老想吐血了,這是啥意思?合著現在蔡閣老是想把朝中的暗流全部推到自己身上來,一口一個自己是清流領袖,還有端著碗罵娘,這些哪一句不是意有所指啊?
可是他是文人,他還真的不會跟蔡閣老這種老官油子對罵。不過,蔡閣老這回也失算了,因為他算錯了柳閣老的性子,這位不是老柳閣老,一輩子在計算之中,這位小柳閣老才入閣一年,之前老柳閣老又沒怎么教過他這些官場的小套路,他更多的還是書生義氣,不然,昨天被刺激一下,他就萌生退意了。現在,被蔡閣老一扇,這位的斗志就起來了。也不往外頭走了,直接又回御書房了。
“請公公通傳,微臣柳珊求見陛下。”柳閣老鐵清著臉。
柳閣老可是中樞,他還真的有這個資格跟皇上說,我要見你,你快點出來。所以,太監根本不敢停留,請他等會,就進去了。
蔡閣老也慢慢的回來了,他雖說不知道柳閣老想干嘛,不過呢,他還真不怕。內閣現在就他們倆了,而當初皇上選他們倆進閣那是有用意的。自己除了頂替蔡家在中樞的職位外,更重要的是,自己可是新皇惟一的舅舅了,娘親舅大!而這回,蔡關跟著郭鵬一起出征,一直堅定的站在皇上的身邊,蔡家跟柳家可不可同日而語。
這會兒,就顯出公公和娘家爹的不同來了,昨兒,柳家還在想若是女兒嫁給辛鯤或者嫁給皇上就好了;而今天,蔡閣老就壓根沒想起來,柳閣老跟他是親家的事兒了。
郭鵬正和辛鯤吃飯呢!辛鯤也覺得一早上,郭鵬有點受刺激,于是自己去了御廚房,好在御廚房里都是辛家的廚子,就算這些廚子也沒見過辛鯤,但是辛鯤是認識這些廚子的手藝的,于是,一桌典型的辛家菜就出來了,辛鯤很滿意,郭鵬也滿意,他現在覺得又回到了從前,應該說比以前還好,這桌上,只有他們倆了。
而此時郭鵬的心又火熱起來,昨晚的一切,他還記得很清楚,雖說不敢說,不過,那過程卻是一再的在他的腦中回放,現在他有點了解老魏新婚之后那傻樣怎么來的了。
“皇上!”正在郭鵬心情很激蕩時,又傳來一個聲音,郭鵬有一種想殺人的沖動,為什么連頓飯都不讓人好好吃了。
“怎么啦?”辛鯤沒想郭鵬那么多,剛剛聽了袁青妻的申述,她也覺得無奈,還是那句話,跟錯了人,站錯了隊,能保住家人,又弄到一個監生的資格,真的已經是郭鵬的善良了。她不可能再為她再求什么,她現在更同情郭鵬了,因為他一直在面對著這些無奈的事,然后努力在這些沒有結果的事情中取得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