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闊帶著煙香往蘇城北面而去。不出意外,明日就可趕赴松山了。
松山距離他們所處位置,不過數十里。騎上馬,快馬加鞭的話,不出兩個時辰即可到達。然而,楚天闊為了跟煙香多交流,以便她盡快恢復記憶,特地選用步行。還繞開行人眾人的官道,走的是小路。
他們兩人走在人煙稀少的小路上,放眼望去,眼前一片綠草如茵,繁花如錦。一路走走停停,就似游山玩水一般愜意。
煙香心里暗暗佩服大師兄內心的強大。尋常人遇上被冤殺人、謠言滿天飛之事,早就暴跳如雷,慌得六神無主了。他卻像沒事人一樣,沿途有說有笑。
她心里對大師兄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夕陽下山后,他們在一家叫‘緣來客棧’的客棧駐足。這家客棧與煙香初下山住的客棧名一樣。只不過這里是蘇城,之前住的那家客棧在鳳城。據說兩間客棧的老板是同一個人。兩間客棧的裝飾布局風格如出一轍。
煙香站在客棧門口,抬頭便望見那匾額上赫然寫著‘緣來客棧’,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兩人走進客棧,一個身材臃腫的女人,看見了他們眼睛一亮,放下手中打著的算盤,跑了過來,熱情招呼道:“幾位客官住店嗎”
“給我們來間普通房。”楚天闊干咳一聲,輕聲道。
那女掌柜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別有深意地看了他們一眼,那目光極其復雜。她無法理解面前的這一老一少男女兩人,看起來不像一對,為何只訂一間房。兩人衣著光鮮亮麗,看起來不像是沒銀子的主,卻開口就訂普通房。實在是不可思議。
當然,楚天闊并不是沒有銀子,更不是為了省點銀子。他之所以選擇訂普通房,是因為煙香。幾個月前,他就曾跟煙香住過同一間普通房。希望熟悉的場景能盡快喚醒她的記憶。
不過呢,煙香并不領會大師兄的良苦用心。她輕微地挑了挑眉毛,看著掌柜道:“掌柜。還有房間嗎?”
那掌柜的臉上又現出光彩,討好道:“有的。有的。房間多得是。上好房間還有好幾間,很多空房間是相鄰的。”她精明的大腦迅速轉動,眼角余光瞥見楚天闊微微動容,輕咳一聲:“當然,普通房也還剩很多間。”
“那再要一間上房。”煙香喊道。反正付賬的大師兄,他有的是銀子,不花白不花。煙香不想苛待自己。
煙香剛話落,楚天闊立馬湊到她身邊,附在她耳邊小聲道:“銀子不夠啦。”
煙香張大了嘴,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瞪著他,一臉的驚詫表情。似乎不愿意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楚天闊裝出一副尷尬窘迫的樣子,煙香被他的演技給騙了過去。
煙香不好意思地對掌柜的笑了笑,連擺雙手:“不了。掌柜的。只要一間房就好了。”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她指了指楚天闊,不知好歹地加上一句:“我爹沒銀子了。”
掌柜的乜視了楚天闊一眼。
楚天闊的臉瞬間僵硬了一下。他面部微微抽搐,有些不悅。煙香不僅稱他為爹,還說他沒銀子。他有種顏面掃地的感覺。
煙香看著大師兄微微動容的模樣,抿著嘴偷笑。
掌柜的把店小二喊了過來,淡淡道:“帶這兩位客官去看普通房間。”說完,便轉身走了。
店小二領著他們去看普通房間。那房間還是如鳳城‘緣來客棧’一樣的擺設。店小二收拾好房間桌子,便把房門關上,退了出去。
楚天闊圍繞著桌子坐了下來。
煙香愣了愣,走到床沿邊坐下來。
房間里一片靜默。
楚天闊想開口跟煙香說話,又不知從何說起。
煙香沉默不語,坐在床沿那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大師兄怎么可能會沒有銀子呢?他是碧香山莊的少莊主,家財百萬,哪會那么小氣,省一間上房的錢?
她眼睛望著地上,低聲問道:“大師兄,你為什么不多訂個房間?”
楚天闊哈哈大笑道:“不是告訴你了,銀子不夠。”
“沒銀子只是你的借口!”煙香頓了頓,眼珠子骨碌一轉,彎了彎嘴角,忽然道:“哦。我明白了。難道你想趁我熟睡了非禮我?”
楚天闊微微漲紅了臉:“你…你在胡說什么?”他目光柔和地望了煙香一眼,終是沒有再說下去。
煙香越發肆無忌憚起來。她只知道大師兄寬宏大量,卻不知他到底度量有多大。她故意言行上激怒他,卻沒成想,他屹如泰山,像調度千軍萬馬一樣的大將軍一樣不動聲色。
煙香想著,大師兄這么做應該有原因的。他不想說就算了。可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也太難為情了。
她斟酌了很久,還是問出口:“大師兄,我們住同一個房間,我怎么睡?”
“什么怎么睡?以前我們不經常睡一個房間嗎?”楚天闊輕描淡寫道。
他一定是故意的。他眼角余光瞥見煙香嬌羞的模樣。心里不禁偷偷樂了起來。煙香抓狂的樣子,看起來越發的可愛。他就是忍不住想要逗她。
煙香臉漲得通紅,內心混亂極了。她以前怎么會跟大師兄睡一個房間的?都說男女授受不親,她又怎么會?難道她以前的作風如此不檢點嗎?
她坐在床沿,低垂著頭,沉默不語。
楚天闊重新提起舊話:“煙香。怎么樣,現在有沒有想起什么?”
煙香這下恍然大悟了。原來,大師兄的用心在這。他是為了讓她快點恢復記憶。
可是,她看著這地方,有些熟悉,卻是怎么也想不起來。
她哭笑不得道:“沒有。”
楚天闊眼神一暗,輕聲道:“好了。早點睡吧。”
床很小,被子也不大。煙香自覺地往床靠墻的那邊挪了挪,騰出一大塊地方來。
楚天闊看著她這個小動作,嘴角勾起一絲淺笑。煙香果真信了他的話,準備給他預留床位呢。他裝作渾然不覺的樣子,什么也沒有說。他坐下來,單手手掌托著下巴,手肘靠著桌子打起了盹。